“我看你家美酒太多,只顾着喝酒,忙忘了。”
唐子羽淡淡的说着。洪景明显得很不好意思,他又问洪福,“唐先生来了,你怎的都不说一声?”
洪福憋了很久才吐出一句话来,“我没想到他就是……”他看着唐子羽,一脸见鬼的表情,“我之前说要找的人,就是走丢了的惊鸿乐师……您怎么都不承认?”
唐子羽则一脸无辜,“你描述的那人长胡子,跟我不一样啊。”
白芜两手托腮,已经进入了看好戏模式。至今为止,她已经对唐子羽的不着边际很是习惯了。洪福挠挠头,一脸疑惑,“没错啊,按照老爷给的画像和描述,惊鸿乐师确实是留着胡子……怎么您现在下巴那么干净?”
唐子羽没说话,只是端起酒杯来一饮而尽,显然对洪家的酒很是满意。突然他拍拍脑袋,醒悟道,“哦,我想起来了,来的路上我没钱,琴又卖了,正好有人说看我胡子不错,比猪鬃毛还合适当刷子,我就把胡子卖了,换了几个包子吃。”
众人沉默不语。如此行为,真是不知道该夸他真性情……还是酒喝多了脑子变傻了。白芜和墨怀柳心中更偏向后者。洪景明咳嗽一声,试图打破尴尬,“唐先生,我派人去接您了,但是那些人自己回来了,他们说,是您把他们打发走的。”
唐子羽摆摆手,“是啊,当时京城里正好有户人家开品酒大会,我不想耽误,就让他们先走,自己去喝酒了。本来想着到时候我自己回来的,结果迷了路,路上耽误了不少时间。”
此番解释倒是让众人更尴尬了。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居然是名震京华的惊鸿乐师。似乎是察觉到众人的心理活动,唐子羽哈哈一笑,挥手道,“拿琴来,今天高兴,我给你们来一曲。”
洪景明诚惶诚恐,急忙命人将拿来了府上最好的几样乐器,任唐子羽选择。唐子羽最终还是选择了琴,他随意地坐在地上,便是抚琴调弦,弹出声来了。唐子羽闭起双眼,并不看琴弦,凭着那多年抚琴练就的熟手,按指成声,自然雅韵铿锵,抑扬有致。满堂宾客本来正吃酒玩闹,听得琴声,纷纷回头,很快便坠入其中,不少人齐声喝彩,无不称赞。在唐子羽身边的白芜等人更是露出向往之色,为他那如仙乐一般的琴声而醉。琴声逐渐紧凑,从雅致变成了高昂,但唐子羽两手一转,那琴声忽的如怨如诉,低落下去,像是波涛冲刷着松石,岸边站着一个女子嘤嘤哭泣。众人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音调渐趋静寂,但余音经久不散,有人甚至抹了眼泪。一曲终了,唐子羽睁开眼,笑道,“献丑了。”
众人急忙鼓掌,掌声如雷鸣一般。洪景明起身行礼,“多谢先生赐曲!”
“唐大叔,今天洪夫人过生日,明明是开心的事情,你最后怎么把曲调变得那么哀伤?”
白芜好奇地问。如今知道了唐子羽的身份以后,也就只有她还是按照原来的称呼喊他了。唐子羽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我是有感而发啊,即兴作曲啊。我听到千里之外,一个女子伤心哭泣的声音,所以用她的哭声当做和弦,做出了乐曲,曲调自然就哀伤了。”
“又吹牛,千里之外的声音你怎么能听到?”
墨怀柳冷不丁冒了这么一句。唐子羽笑了笑,低声道,“秋随桐叶倒,霜有含冤戚。”
墨怀柳突然瞪大了眼睛。他几乎是一步冲到了唐子羽面前,失声道,“你刚刚说什么?!”
众人都将目光投到他身上,墨老夫人也跟着变了脸色。“怀柳,成何体统!”
墨老夫人厉声呵斥道。这一声似乎才让墨怀柳清醒过来,他下意识地后退两步,眼睛还是死死盯着唐子羽。而唐子羽依然面带微笑,似乎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白芜从来没见过墨怀柳有这样的表情,那是一种愤怒、冤屈、和悲伤交织在一起的复杂神情。墨怀柳,是听了那两句话后才突然冲动的……难道,这和他有关?白芜走过去,轻轻拉了拉墨怀柳的手,小声说,“你冷静点,还有那么多人看着呢。”
墨怀柳深深吸了一口气,对上白芜的目光后,神情似乎才恢复正常了一些,“我没事。”
话虽如此,他的脸色却已经惨白了,也不知是因为刚才那两句话闹的,还是因为月光洒在了他脸上,映出了月光的颜色。白芜知道墨怀柳不会让情绪轻易失控,既然他变成这样,那一定是和他息息相关的事情。上次见到墨怀柳有那么大的情绪外露,还是在墨老夫人出事的时候,难道这次也是和他的亲人有关?不管怎么说,现在不是问话的时候,所以白芜扯扯他的小手,算是半强迫的,把他拽走了。临走前,墨怀柳还不忘回头看唐子羽一眼,眼神复杂。唐子羽则是笑笑,转头就对洪景明道,“洪老爷,你家酒好啊,可惜被我喝光了,不知还有没有其他珍藏?”
洪景明急忙点头,“那酒就是专门为您准备的,听说您要来,我们置办了不少好酒。你若是不尽兴,我这就让人去取……”“不用了,你告诉我酒窖在哪儿,我自己过去。”
唐子羽说着,便拉着洪福让他给自己带路,走远了,显然是在故意躲避墨怀柳。恰好此时也到了宴会结束的时间,人们醉醺醺的散去,洪景明也亲自领着白芜一行人回了客房。白老夫妇刚坐定,白芜就朝着老两口撒娇道,“爷爷奶奶,我去和他玩儿一会儿再回来睡觉,好吗?”
墨怀柳的失态,老两口是看在眼里的,所以现在白芜哪里是什么出去玩儿,分明是想去安慰他。因此,白老太太想也没想,随口就答,“行……”“不行。”
与之不同,白老头却是斩钉截铁地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