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羽即刻回神，急忙掏出一样东西来，“白老爷子，小小薄礼，不成敬意，还请您收下！”

那是一件包装好的礼盒。白芜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好哇你个墨怀柳，原来你还背着我偷偷给爷爷准备了礼物！”

她显得很不开心，“不是说好了，咱俩一起送吗？”

墨怀柳将白芜拽到自己身旁，小声说，“你不懂，这个……是我必须送的。跟咱俩一起送的那个，性质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墨怀柳苦笑一声，没说话。他要是再不讨好一下白老爷子，真怕老人家下次拿着扫帚把自己赶出去。白老头一脸正气，“无功不受禄，不收！”

白老太太瞥了他一眼。白老头从善如流地接过礼盒，“看在你有心的份儿上，我就勉为其难地收下了。”

周莲花叹口气，“爹哪儿都好，就是嘴皮子硬。”

孙小梅笑道，“那不还是让娘治的服服帖帖的？”

而白老头虽然面上不愿，但他掂量着盒子里的东西，觉得好奇，也打开了。只见盒中装着一枚鱼形玉佩，玉材洁白晶莹，一看便是极为罕见的羊脂玉；玉佩分明是一方整玉琢成，鱼身和鱼尾上的鱼鳞被巧妙地化作了九曲十八弯，倒也有几分在浪涛中跃起的感觉。不仅如此，那鱼身上还带有道道金光，宛如液体在玉中流动，仔细一瞧，原是玉上镶了金，在不同角度的光折射下，便有了液体流转的感觉。玉中镶金，堪称是巧夺天工的手艺，再加上这玉整体就价值不菲，因此饶是不懂玉的周莲花等人，也一眼就瞧出，这东西绝对不是薄礼那么简单。白芜看着鱼形玉佩赞叹道，“好漂亮呀。”

她想了想，要是爷爷穿上老儒生的衣服，带着这枚玉佩，倒也合适。“真好看，我都没有。”

白芜悄悄说着，表达了自己的小小不满。她这小小不满是说给墨怀柳听的，后者笑道，“放心，我会给你更好看的。”

不过这玉佩也确实是他下了功夫，命玄羽四处找玉材，尔后又寻得能工巧匠雕刻的。白老头盯着这枚玉佩，脸色凝重。许久，他才将礼盒盖上，交还到玄羽手中，“这礼，我不能收。”

墨怀柳忙问，“您不喜欢吗？”

白老头摇头道，“喜欢。但它太贵重，我说过，无功不受禄，这东西，老夫消受不起。”

墨怀柳心知劝也没用，只好深施一礼，将自己的心里话一股脑说出来，“白老先生。”

听到他这么郑重其事，连白芜都跟着紧张起来。墨怀柳继续说，“白芜说起过，您年轻时空有一腔才华与抱负却无处施展，郁郁不得志，最终也只能隐居于田野做一名乡野村夫。”

白老头一脸“我什么时候说过”的表情。他确实说过自己年轻时候有点学问，但也仅限如此，这孩子怎么还脑补出来控有抱负无处施展了？更何况当年他退隐归田的原因也不是这个，而是逃命啊。旁边的白芜则一脸惊讶。她心道，爷爷虽然嘴上不说，但她凭借只言片语，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墨怀柳讲的这些，也都是她猜出来说给他听的，倒是没想到墨怀柳早就记挂在了心里。“我想，您嘴上虽然不说，但心中应当还是在意的。所以今日，晚辈就以金鳞佩赠与您，也是借物喻人，斗胆向您表达晚辈的见地。”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啊……”白老头喃喃自语，忽然望天，长叹一声。“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墨怀柳即答，“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白老头忽然笑了，“小子少言。我虽有志，却并千里之地。”

墨怀柳想了想问，“您是嫌村子太小吗？”

“不小，能容得下我们一家人安身，怎么可能小呢？只是，一些陈年往事，让我不得不避。”

白芜拉着爷爷的手说，“爷爷，是有人欺负您吗？您别怕，现在咱们和定国公是亲戚啦，我们这就去教训那个人！”

白老头苦笑一声，“那也不行，别给定国公添麻烦啦。”

他摸摸白芜的头，又对墨怀柳说，“倒是你小子，什么金鳞化龙的，这可是大不敬！要是被皇上听到了，我们都得掉脑袋！”

墨怀柳小声说，“这明明是您自己吟诗……”但他可没胆子直接顶撞白老头。白芜见爷爷有意不提起前尘往事，干脆话题一转说，“爷爷，您把玉佩收下吧，这也是墨怀柳的一片心意，要是您不收，他再巴巴地捧着回去，那脸上得多难看啊，就跟前两天被退了婚的二牛哥哥一样。”

此话一出，周莲花等人笑起来，白老天天更是点着白芜的头说，“小丫头，乱说啥呢，这两件事可根本不一样。”

她也劝白老头，“人家孩子好心好意给你的，也别让孩子难堪。”

反正，也是未来的孙婿，都是一家人，收着也就收着了。这话白老太太只在心里想，没说出口，否则要是让白老头知道自己悄悄和墨老夫人给俩孩子定了娃娃亲，他这么大年纪也一定会哭个三天三夜。白老头本身也喜欢那玉佩，现在架不住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便对墨怀柳道了谢，收下了。白老太太又笑眯眯地对墨怀柳招手，“来，留下一起吃饭吧。玄羽也留下吧。”

“多谢白老奶奶。”

墨怀柳乖巧地行礼。玄羽也跟着道谢。白老太太转身带着儿媳们回去准备做饭，白老头则抱着孙女跟在后面。玄羽抬脚刚要跟进去，却听到墨怀柳说，“小黑，你觉得当年‘欺负’了白爷爷的，能是什么人？”

玄羽想了想，回答，“估计对方位高权重，欺压了当时年轻又没背景的白老先生。”

“那何等的位高权重，才能让白爷爷觉得，即便定国公出马也是无济于事？”

墨怀柳沉着脸，眉心拧成一团。玄羽忽然懂了墨怀柳的意思，脸上慢慢浮现出惊愕的神色，“您的意思难道是……”“明日，我修书一封，你送往京城。”

墨怀柳低声吩咐，此时白芜跑出来催促他们进屋，墨怀柳的脸色一变，又恢复了往日平和的模样，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笑着跟随白芜进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