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羽微微挑眉，墨怀柳便问，“听到了？”

玄羽点头，俯身低声道，“和您猜测的一样。”

墨怀柳脸上波澜不惊，似乎是对此事早有预感。白芜赶忙一把拉住他的胳膊，追问，“等一下！墨怀柳，对于今天的事情，你到底猜到了多少呀？”

墨怀柳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这个嘛……不敢说是了如指掌，但这群家伙的每一个举动，我也是能猜到的。”

似乎是生怕白芜不相信，他指了指狗油胡子，“喏，你看看我是怎么和这个人说话的。”

而狗油胡子很快也恢复了凶神恶煞的样子，他走到墨怀柳面前，龇牙咧嘴地喊叫着，“这是谁家的富贵公子？”

从头到脚都散发着敌意。墨怀柳不言不语，只是负手而立，若冬日的松柏，挺拔俊逸。相比之下，那狗油胡子倒是像个跳梁小丑，吵吵嚷嚷，惹人生厌。不过这狗油胡子男人意识不到这点，他做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开始痛斥墨怀柳，“你这样富贵人家的小孩根本不懂我们这些穷人的痛苦！“你出钱搞个玉器行，估计就是给你无聊的生活加点乐子，随便玩儿玩儿对吧？可是你居然用假的东西坑人害人，搞得我们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真是罪大恶极！“我最烦也最痛恨的就是你们这些富人子弟，凭什么你们大手一挥就来钱，凭什么你们在高楼里吃香的喝辣的，而我们这些穷人就要在外饿肚子受苦！”

他越说越激动，最后指着墨怀柳的鼻子跺脚喊道，“今天你必须给我们个交代，不然，我不仅要砸了你这商铺，我还要……”“还要怎样？”

墨怀柳突然打断了他的话。随后，不给对方反驳的机会，墨怀柳步步紧逼，句句质问，“是不是要闯进我家，烧了我的屋子，抢我的钱财和粮食，拿出来救济其他穷人？”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狗油胡子愣住了，他完全没想到，墨怀柳居然像是看穿了他的内心想法一样，说出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而且，等狗油胡子反应过来时，他已经错失了最佳的辩驳机会，只能“啊啊”地支吾着，和之前那滔滔不绝的模样完全不同。墨怀柳冷笑一声，“这些稿子背下来挺难的吧？我强行打断一番，你倒是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了。”

“我……什、什么稿子！”

狗油胡子心虚地反驳。“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墨怀柳淡淡地说，“别装了，从你们进门开始，我就知道你们是被人特意雇来闹事的了。”

此话一出，看热闹的人群里响起了哗然之声。不过这倒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所以大家很快就从吃惊转变为了接受。墨怀柳又道，“你们的招式未免太恶劣。说什么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我看你们几位笑嘻嘻的，心情很好，不知这是离的什么妻、散的什么子？“至于家破人亡，就更不像了，我看你们衣服还都干净得很，最起码，比真正的穷人穿得要好。”

说到这里，墨怀柳皱了下眉头。而因为他这番有意而为之的停顿，众人也看到了这几个无赖的衣服。确实，光鲜亮丽的绸子衣，哪儿像是家破人亡的样子？不等狗油胡子想出辩解的话来，墨怀柳继续说，“你们一直在说我们用假货害人，且不说白氏玉器行里的东西本来都是真的，你若真是穷人，为何要来玉器行这种地方？”

他环顾四周，指了指头顶，“我这玉器行，虽然不是珠光宝气，但贵气也足够了，这样的地方，你一个穷人百姓非要进来买东西，怎么想都不合理吧。”

此时，人群里有人忍不住顺着墨怀柳的话喊道，“就是，我们天天去的地方是杂货铺子，谁来这里啊，买都买不起的东西，看了做啥？”

“对啊，要是药啊吃的啊是假的，我可能会上门来找掌柜算账，这玉器行的东西，怎么能把人逼得妻离子散呢？”

“这几个人压根儿不是穷人，他们刚才说得好听，可应该都是假的，才不是为咱们说话呢……”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狗油胡子恼羞成怒，朝着人群怒吼，“都给老子闭嘴！”

只可惜根本没人搭理他。最后还是墨怀柳抬手示意他们停止讨论，围观的人才渐渐安静下来。墨怀柳重新看向狗油胡子，那男人此时已经很心虚了，甚至不敢正眼瞧面前的小孩子。麻子男人急忙说，“就是你们害的！我、我们兄弟几个最近……最近家里要来亲戚！我们不想被亲戚笑话，就凑了家里所有的钱，来买你们的玉器！“本来想借此长长脸面的，结果你们这里的东西是假的！现在钱也没了东西也是假的，家里人都走了，你说是不是害人不浅？！”

墨怀柳叹口气，反问他，“你编的这些，你自己相信吗？”

麻子男人不吭声了。他也是实在说不出“相信”二字，毕竟这太离谱了。墨怀柳又说，“若真是不想被亲戚瞧不起，就应当自食其力，好好做出一番成绩来才能让人刮目相看，你们成日做流氓混混，如何让人看得起？“哦对了，方才你们还打算着砸了玉器行，抢我家的钱财和粮食救济穷人，我想你们大抵是忘了，我大齐是有律令的，你们这样做，可是要判充军发配的罪过！”

墨怀柳的最后一句话铿锵有力，惊得这群人浑身一震。麻子男人依然嘴硬，“我、我们这是劫富济贫！”

“我可没有为富不仁。”

墨怀柳说。狗油胡子急得直跺脚，“你有没有想过现在那么多人连饭都吃不上，你不把钱捐出去给他们吃饭，却拿来开着破玉器行！你就是为富不仁！”

旁边白芜的白眼儿都快翻到天上去了。她原以为只有倒霉亲戚才会道德绑架，没想到，这非亲非故的小混混也会这一套，而且张嘴就来，简直像是用了很多次，所以异常熟悉这番话术的样子。白芜卷了卷袖子，正想上前指责对方的无耻行径，却听到外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我们来晚了，没想到今天的白氏玉器行，如此热闹啊！”

白芜顿时眼前一亮，“是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