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叫杨安杰,是京府尹杨甫杨大人之子,他也是我国子监的同窗。众同窗中他的学问最好,最有希望得第一。第二个叫郑伦,他的父亲是个外官,听说学问不在杨安杰之下。第三个就是黄松,黄松是礼部尚书黄度之孙,学问也很不错。要不是选三甲,他们也不会参加这次的恩考。”
这些消息韩㣉一点没听说,当然,他对这些也不是很感兴趣。想来卢志高说的不会有假,这三人应该有考科举的实力。不知道还好,知道后心里有些压力。“你猜皇上会出什么题?”
卢志高盯了韩㣉一会:“这话我还想问你呢!你都不知道,我哪会知道。”
这种事就算韩侂胄再得宠,赵扩也不可能泄题给他。两人聊了一会,前方再次传来一道声音:“排成两排进殿,有篮子的将篮子打开,身上不得有违禁之物,否则不只是被取消考试的问题。”
几乎所有人都提了篮子,韩㣉篮子里准备的除笔墨外,还有一个水袋和一大包糕点。门口有十多个禁卫检查,一点没给这些官二代面子,不但检查篮子,从头到脚都要检查一遍。这种事只有傻子才会作弊,结果大家全部过关。里面的情况和韩㣉想的不太一样,中间一百四十五张桌凳,排成四排。每张桌子前都有一扇屏风遮挡。也没编什么号,韩㣉在第三排找到一个位置坐下。来到这里大家都闭嘴了,没有一点声音。除考生外,这间大殿内还有二三十人。四个身穿官服的官员。几个太监,其他全是禁卫。韩㣉满以为能看到赵扩,等了一会,一个年青太监跑来,递给一个身材矮胖、一把胡须齐胸的老者一张纸。老者复了两眼,递给身边另一个中年文官。待四人全看清,老者喊道:“皇上有旨,此次圣节荫考题目为“孝”,以孝作一篇赋,其它没任何要求。”
韩㣉和大家一样,呆住了。往年考的一般是帖经和墨义,为此舒贵传传授他不少技巧。当然,考诗赋之类的也正常。韩㣉呆的是出这个题目太简单了,连让人破题的机会都没有。他不知道,其他考生想的完全不一样。其他考生也是想的这个题目,孝字在现在来说最普通,但也最不寻常。宋宁宗赵扩得位不正,在六年前,逼他老爹宋光宗赵惇退位后即位,最大的功臣,正是韩㣉的老爹韩侂胄。现在赵扩老爹和老妈,还被圈养在皇宫内。这些全是官二代,不过几年的时间,除韩㣉这种失忆的人外,就算是草包也知道这段历史。知道历史的人想法当然不一定,越想越复杂,越想越头痛。他们当然不可能把孝字写成不孝,但要将孝字写得太美好,可能会触动一些人的神经。一时间谁都没有下笔,包括韩㣉。他们考试的时间有两个时辰,相当于四个小时,这么多时间写篇作文完全不在话下。韩㣉在考虑如何写好,写来让审卷的官员满意,更能让赵扩满意。只有韩㣉的想法最轻松,他知道孝对于现在来说,绝不在法之下。你就再是个好人,当再大的官,一旦传出你不孝,你的前程不但要玩完,可能还会遭受牢狱之灾,严重的还会被砍脑袋。想到这些,他心里已有方向。一旦不设限制要求,赋这东西和作文差不多,只不过要用文言文来写。宋代的文言文经过欧阳修等人的改革,比起以前要好得多,近于现代的白话文,这还难不倒韩大学。为了让自己写得更好,韩㣉写写停停,抄袭之类的底线他已不考虑守住,能抄就抄。他提笔写了一会,有些人才开始提笔。朝廷有些小气,发了四张纸。韩㣉大概写了四百多字,停下笔检查,皱了皱眉头,感觉很不如意,又换了一张。全心投入的人,根本没有时间的概念。当然,大家心中都有一个闹钟。大概过了一个半时辰,韩㣉重重出了口气,再一次放下笔。可惜看不到其他考生的样子,有些人急得满头大汗,有些人边写边皱眉头。那种边写边带微笑之人,两只手也能数得过来。有五个才子还在挥毫,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所有学子暂时出殿候着,将写好的文章放在桌上。”
后面的韩㣉没能看到,跟着大家刚出去,一群考友围了过来。一个眼小唇薄的年青人问:“子健兄,你有没有写几个字?”
韩㣉觉得有必要给大家说明,免得这些人将他当成傻瓜。正要开口,黄松笑着说:“子健兄说了,他只是忘了想忘的东西,不想忘的他没忘。写诗作文他没忘记,写的字可能比我们还要多。”
几个傻瓜信以为真,一个高胖的壮年男子问:“子健兄,怀生兄说的是真的吗?”
韩㣉皱了皱眉头,觉得这个黄松开玩笑太过了些:“我倒想那样,哪可能有那种失忆症。人的脑袋十分奇妙,有些人说话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有些人刚知道的东西,转眼就忘了。但等一两天,他可能又能回忆起来。还有我们喝酒,有时一个人出去喝得太多,连怎么回去的都不知道,但他偏偏能走回去,这些你们有没有遇到或是亲身经历过?”
高胖的壮年男子可能最有同感,啪一下打了板后脑:“还真是子健兄所言,我有两次一个人出去喝酒,不知喝了多少,连怎么下楼的也不知道。第二天我醒来后,丫鬟说我昨夜是一个人回来的,并无人送。子健兄,这是怎么回事?”
“我爷爷就是子健兄说的第一种,”一个年青人接道:“他有时很清醒,有时又很糊涂。身边离不得人,必须要派人看着他。”
陆续又有几人说出一些例子,大家全看向韩㣉。韩㣉笑了笑:“这就是我给你们说的,人的脑袋十分奇妙。就拿喝酒那事来说,他连怎么回去的都不知道,但家他知道,这就是一种人的本能。就算我失忆了,记不得许多人和事,但写字作文并没有什么影响,这也是一种本事。”
解释虽不是很到位,总算让大家相信了韩㣉没有成为文盲。大家不再拿他开涮,一个年青人问黄松:“怀生兄,这次的状元非你莫数吧?”
黄松白了年青人一眼,朝四周看了看,轻声说:“这次出的题太难了,估计没几个写得满意。说实话,今天这篇文章,是我今年写得最差的一篇。”
韩㣉还在想这个黄松太虚伪,另一个壮年男子附合道:“的确太难了,唉!我宁可考帖经和墨义,或是其它的题目。这次我写的文章也非常差,很可能连御览的机会都没有。”
韩㣉有些发呆,一个个全说难,没一个说简单的。他想这些人可能没说假,连孝字的文章也做不出来?难怪吴氏说他不比这些人差。他不想虚伪,轻咳一声说:“我感觉还好,也没什么难的,总比出其它题目好得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