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
虽不是写西湖,用来形容这里也很恰当。一条石路如白布玉带,穿插在岸边花红柳绿之间。长长的护堤,护着水平如镜的湖面。不知多少年的守护,几米高的护堤已满布满青苔。韩㣉仍是昨天那副尊容,人也是昨天那些人。一共七人,从一条涉水长廊中走去,没过多久走到尽头。尽头有一座六角亭,这里已有六个女子。这六个女子,让韩㣉双眼一亮,用更快的速度将亮光熄灭。有四个看起来像是丫鬟的人,三个附合他另一伴的条件。另两个穿着更胜一筹的年青女子,容貌也更胜一筹。他们走来,两个年青女子迎出,一个脸嫩如玉、双眼清澈透明的女人跑到谢玄旁边,伸手一把将他的右手挽住。被谢玄瞪了眼,赶忙放开:“谢兄,今日还真巧,在这里碰到你。”
现在的韩㣉,比今天早上在朝堂被人参更惊讶。他万万没想到,现在的女性如此开放。对方叫谢玄为谢兄,明显不是谢玄的妻妾之类的。居然一来就要抱人家?另一个一头青丝垂到大腿、身体稍瘦、细眉小眼的美女就要矜持得多,一点没想要抱韩㣉的意思。“谢兄,这位是?”
谢玄转过头看向韩㣉,见他一脸的惊讶,笑了笑,指着问话的女子:“他是韩白韩公子,韩公子,这位是周若冰周姑娘,她是卫彤卫姑娘。”
“韩白见过周姑娘、卫姑娘。”
韩㣉很自然先行一礼,礼完呆住了。他看向那个很豪放的卫姑娘:“卫姑娘,令尊是不是敷文阁直学士卫大人?”
卫彤一点没隐藏的意思,点点头:“正是,韩公子认识我爹爹?”
卫彤承认后,不但韩㣉,康宁和两小也呆住了。谢玄和两女看起来很熟,偶遇聊聊很正常。刚才卫彤的动作三人也看到了,已经挽住谢玄的手。今天早上吴传维说那些话时,她们都在场。万没想到,吴氏会给韩㣉介绍如此豪放的女子?三人脸色一沉。已经打定主意,回去就给吴氏说此事。“人不可貌相,”韩㣉暗处叹了声:“认识令尊,令尊德高望重,我等十分敬仰。”
韩㣉说了句口水话,卫彤说:“谢兄和韩公子既然来了,不如进亭来坐坐。”
要是只有卫彤在,韩㣉绝不会进去。还有个美女周若冰在,他没有意见,跟着大家进入亭中。几女很懂得享受,石桌上还有些水果糕点。一番客气完,坐下后谢玄对卫彤两女说:“韩兄见证广博,对事物的见解十分独特,许多见解都是我未曾见过听过。听韩兄说教,我受益良多。你们要是有什么不解之事,不妨问问他。”
韩㣉心里小小得意一把,他忽悠的那些东西很前卫,现在的人可能想都未曾想到,将谢玄忽悠得团团转。“谢兄过奖了,只是一点愚见,对大家没多少帮助。”
“谢兄如此夸奖之人,一定不会差,我就不客气了。”
卫彤说:“按理学的说法,未出阁的女子还要足不出户。除遵从圣贤所说的三从四德外,不能有自己任何主见,更不能抛头露面出去做事,韩公子对此时不知可否认同?”
卫彤会提出这些,韩㣉一点不意外。这年头未出阁的女孩,一般都要待在家。当然,偶尔出来逛逛也不会有人说什么。韩㣉见他还未开口,谢玄和两女已经一副认真样,暗自觉得好笑:“这个世界男女本就应该平等,非要比喻,我们头上的天,男子只能占半边,女子同样要占半边天。没有女子哪来男子?女子普遍比男子心细,更有耐心。有些女子的才华能力,绝不在男子之下。所以只准男子当官上战场等等,这些都是极为不对的。未出阁的女子足不出户当然不对,三从四德也太严厉了。无论男女都得自强,从父从夫从子都不对。有能力的女子,不一定非要主内。守德并没有错,但这东西应该相辅相成。男人和女人都要共同遵守,共同维持好家。那样的生活,我认为比单方面划分任务更幸福。”
韩㣉这番话,将康宁也说得双眼大亮,另几个丫鬟同样有些激动。卫彤叹声说:“韩公子之才识,不在先贤之下。可笑那些自以为读过几天书的人,没事定那些乱七八糟的规矩,可是害苦了我们。他们的见识,连我们也不如,更不能与韩公子相比。”
“卫妹妹说得是,”周若冰接道:“我大宋看似人才济济,这些话,也只有韩公子才说得出来。今日游西湖,我们没有白来。”
韩㣉感觉自己快飘起来了,比赵扩夸他还要爽。没让他爽多久,谢玄说:“听说韩相的公子韩㣉,经历沉船大难后,比以后更聪明。还在圣节荫考中得了头甲,连皇上也在夸他。以我看来,那韩㣉就算真的变聪明了,也远不能与韩公子相比。”
韩㣉不飘了,他担心这几人还要说些好听的话,正要岔开话题,卫彤抢先一步:“那个韩㣉我知道,仗着他家的势力,在外面为非作歹。以前还想娶杨敏妹妹为妻,被杨家拒绝了。我看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能改邪归正?除非太阳从西边升起。”
“这些天有关他的事还真不少,”韩㣉没能接话,发言权又被周若冰抢去:“韩公子,你知不知道韩㣉?听说他逢大难后开启心智,人变聪明,连学识也涨了不少,你觉得真有这种事吗?”
终于等到发言权,可惜要说自己。韩㣉看了眼三人,轻咳一声说:“我也听说了,天地之大,无奇不有,突然开启心智绝对有可能。有些人可能年少轻狂,但遭受大难后,会改过自新、奋发图强,这很正常。我觉得这种人最令人佩服,一个人学坏不难,学好非常不容易。这种人要是学好,会变成人上之人,前途无可限量。”
旁边坐着的的康宁和两小,听到三人说韩㣉,心里十分不爽。现在听韩㣉夸自己,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谢玄三人有些惊讶,没想到她们口中的韩公子,会给韩㣉如此高的评价?卫彤有些不服:“就算那韩㣉奋发图强,以后的成就也远远比不上公子。”
反正是在夸自己,这话韩㣉爱听。见一艘小舟从湖上划来,韩㣉有些意动,对三人说:“在湖上泛舟,比在亭中长谈好得多。不如我们让船家划过来,载我们到湖上去逛一圈?”
卫彤和周若冰对望一眼,两人毕竟是女儿身,虽有些意动,哪好意思和一个才认识的男子泛什么舟?周若冰说:“我们就不去了。”
“你们不去我们去,”谢玄兴致勃勃:“韩公子说得不错,泛舟湖上,如在天际遨游,别有一番滋味。”
卫彤有些惊讶:“谢兄你真要去泛舟?”
谢玄的两个丫鬟也皱了皱眉头,谢兰说:“少爷,我们就在岸上吧!要是让老爷知道?”
“不过是泛舟而已,”谢玄盯了劝他的谢兰一眼,对韩㣉说:“韩兄有此雅兴,我当奉陪。”
不说谢兰谢香,康宁和两小也一脸担忧。韩㣉在江上差点去了,现在她们看到水,心里也有些阴影。康宁说:“少爷,就在这里吧!水上危险。”
韩㣉知道她们担心什么,笑了笑:“水中其实并不危险,危险的是老天。泛舟这种事对我来说,完全不在话下。”
韩㣉没有吹牛,他后世的家乡有条河,就在他家门口,从小他就在河里摸爬滚打,经常划船。很快船被叫过来,船夫是个老头,十分周到:“几位公子、小姐。我这艘船虽不大,船上备有美酒、还有三碟小菜。加上这些,每个时辰只收一两五钱银子。不到一个时辰,按一个时辰算。”
韩㣉现在才明白,这老头是专门做生意的。此时正是中午,在湖上的大船小舟不算少,看来西湖的旅游业搞得不错。韩㣉摸出一锭银子:“这二两银子先给你,我们应该划不到一个时辰。周姑娘卫姑娘,你们也一起吧!人多更热闹。”
两女也很想去,她们虽算是新女性代表,还是怕人说闲话。两女再次拒绝,韩㣉满是失望和谢玄登上船,一前一后坐在船中央。这艘小船只能并排坐两人,中间有张小方桌。老头的船划得不错,韩㣉倒上酒,两杯酒一点没溅出来。谢玄看了眼四周,做了个深呼吸:“难怪古代许多文人墨客喜欢泛舟,胜过骑马。在马上哪有舟中好,仿佛置身在梦境中。韩㣉公子,你喜欢泛舟还是骑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