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府主厅外面,有一个两百多平米的大院。此时大院中摆满了一口口大小不一的箱子,大半被打开的箱子中,射放出炫丽的黄白光芒,耀眼的光芒不但将众人晃花了眼,连韩㣉双眼中也尽是金光银亮。“陈府各种金银铜钱,折合成现银,有一百一十七万八千五百六十两。字画二十四幅,珠宝、古玩等五十八件。林忆年府查抄折合现银四十二万三千四百两,字画九幅,珠宝等二十三件。杨舜卿府查抄折合现银二十一万六千二百两,字画六幅,珠宝等一十六件。冯从云……一共查抄折合现银一百九十七万三千八百九十两,字画四十八幅,珠宝等一百一十四件。”
许盛熬了一天的夜,看起来十分精神,声音比平时更洪亮。拿着一张清单,将这两天查抄的赃物念出,众人虽看到这些东西有心里准备,还是发出一阵惊叹。“陈源这个王八蛋,居然搜刮如此多的财富。在我大宋,怕这还是头一遭。”
“就凭这些东西,那样死真便宜他了。”
阵阵的马后炮放出,韩㣉没有理会,对许盛说:“将这些东西贴上封条,今天就运回京城。”
柳章和陆鹤山对望一眼,陆鹤山硬着头皮站出来:“大人,陈源那些党羽?”
“他那些党羽也一并带回京城去,”韩㣉知道这些人在想什么:“这么大的案子,陆大人莫非以为我们能自己作主?”
八九个官员一脸苦相,关键时刻,柳章不得不站出来:“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韩㣉没有拒绝,和柳章陆鹤山两人进入大厅。陆鹤山最后一个进去,反手就将门关上。“大人,要是将这些人全带回京,大人在陈府之事怕是?”
韩㣉看着威胁他的柳章,冷笑道:“我的事就不麻烦两位大人了,皇上该怎么处罚,我会欣然接受。”
两人急得直冒汗,这年头睡别人的妾,根本就不算什么。对于韩㣉这种未婚的少爷来说,更是平常事。就算瑛兰再怎么编,最多对韩㣉的名声有些影响。他们不一样,他们收陈源那些好处一旦被瑛兰捅出,前途尽毁不说,可能还会成为阶下囚。两人很整齐朝韩㣉跪下,陆鹤山说:“大人,不能这样做啊!我们愿意退回所有不该拿的东西,求大人开开恩,给我们一条活路吧!”
“大人,陈源之事牵涉极广,要是你这样做,对泉州的百姓也不利。”
柳源要聪明些,将泉州百姓也拉进来:“大人来此,官银之事已经查清,下一步是剿灭海寇。你要是将官员都拿下了,谁来为你办事?大人一旦完不成任务,朝廷就算不至于降罪,对大人你的前程也有影响。只要大人肯放我们一马,我们一定为大人鞍前马后,尽最大力量为大人、为泉州百姓剿灭海寇。”
韩㣉也想过这些问题,柳章和陆鹤山也太不争气了,身在其位不谋其事,所起到的作用,远不如崔安民、宗庆几人。这种又无能又贪财的官员,留下只会对老百姓有害。“两位大人,我也不想这样。要只是陈源一人的事还好,现在又多出一个定海侯通海寇?这事就算谢相在也不敢拦。陈源牵涉的人太多了,你泉州的事也搞得太在。朝廷知道风声后,定会派另外的钦差来此,可能不止是一两个。我就算想帮你们,也有心无力。”
两人呆住了,韩㣉说得不错。泉州的事闹得太大,没人敢捂住。他们觉得韩㣉已经算不错了,没有以钦差的身份,将他们抓起来或是停职检查。柳章还不死心:“大人,你要是给韩相说声,上奏皇上,多说些我们的好话,我们至少官职能保。”
韩㣉还未开口,陆鹤山急声接道:“柳大人说得是,不说韩相,皇上对大人如此器重,要是上奏给我们说些好话,我们一定能功过相抵。大人要是愿意伸手相助,我们愿奉上家产,答谢大人之恩。”
这两人还真会打主意,韩㣉被气乐了:“你们从哪里听说皇上器重我?”
两人听得一呆,柳章说:“大人立了那么多的功劳,还帮太上皇和皇上冰释前嫌,又听说大人新制作一种叫酒精的东西,可除所有伤毒。如此大的功劳,皇上岂能不器重大人?”
听到这些话,韩㣉就一肚子气。他现在都没搞清楚,赵扩不知犯了什么病,居然如此对他。“你们想多了,你们说的功劳没错,我立的功一点不比别人少。但现在得到什么了?还不是只穿着七品官服?被派来这里可不是器重,皇上当作文武百官的面说,让我在这里直到将那些海寇剿灭才能回京。要是有半句假话,保叫我以后和你们一样。”
两人再次发呆,不是为韩㣉新鲜的誓言,他们现在才想到一些事。韩㣉立了那么多功劳,现在居然才七品小官?赵扩竟让他将海寇剿灭才可以回去?这和流放有什么区别?卖惨很容易让人打成一片,两人终于肯起身,没再为难韩㣉。陆鹤山说:“大人足智多谋,能不能给我们想想办法,减轻些罪。不瞒大人,我们真只是收了些钱财,绝没做伤天害理之事。”
韩㣉暗自冷笑,收受贿赂的人,就算不直接做伤天害理的事,间接也不知害了多少人。这些大道理他懒得给两个硕鼠讲:“虽无法减除你们的罪责,但减轻还是有些办法。反正那些事迟早要被审出来,你们可以先将那些事写成奏折,以自己弹劾自己的方式呈给皇上。坦白从宽,这样做可以减几分罪。在这里你们也别闲着,当前的任务是剿灭海寇,大家投入十二分精神。只要能将海寇剿灭,又可以减几分罪。七七八八这样一减,你们的罪到最后剩不了多少。”
在外面的官员猜到三人进去商量什么,有些人也想进去,有些人暗自猜测。等了好一会,大厅门被打开,三人一脸凝重走出。韩㣉下达一连串命令:“现在开始准备,将这些东西和陈源一党押送到京城去。因定海侯一案有关海寇,暂时留下审理,将定海侯押进来。全城搜捕其余逃犯,城禁不可太久,给城中百姓好好说,明天一定解禁四城门。”
……仍是陈府大厅,不过此时只有五个官员,包括陆鹤年也出去办事了。赵参被两个衙役押上来,直直站在中间。韩㣉提起才找来的惊堂木准备将赵参吓跪,一旁的柳章赶忙凑到他耳边说:“有爵位和诰命的人,除非朝廷先去其爵位,否则不能让对方跪下。”
“还有这规矩?”
韩㣉真不知道。他见后世有些神作上说,只要是罪人,什么身份都得跪下。没有为难赵参,让人搬了根凳子给对方:“赵参,你可知罪?”
连续晕两次,赵参已经有了些免疫力,被押来这里也没再晕。但他的状态很不好,头发有些凌乱,也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韩㣉感觉对方的白发又多了些。脸上的皱纹更深,仿佛半天就衰老了十年,眼神还有些痴呆。韩㣉问完,他的眼神渐渐恢复正常:“韩大人,我不知你在说什么?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海寇,我只是和他们做了几次生意,以为他们是生意人。”
这样的回答,韩㣉一点不奇怪。再蠢的人,也知道找借口来推卸罪责。韩㣉看了眼旁边在记录的书记官:“赵参,你真不认罪?”
“再有罪也只是失察之罪,还轮不能你们来审我。”
赵参不知受到什么刺激,此时脸上的痴呆已消失,显得十分激动:“高宗皇帝有令,我定海侯府世代守卫泉州,儿孙无功名之人,可见官不拜。无圣上旨意,有罪不拘。你们根本没圣上旨意,竟敢违抗圣旨办我?你们犯的欺君之罪,统统都该诛灭九族。”
赵参咆哮完,柳章一脸忧心,凑到韩㣉耳边:“大人,定海侯没说谎,高宗帝的确曾下过这样的圣旨。我们现在没有办他的圣旨,最好将他囚禁在侯府,暂时不益审他。”
韩㣉没怀疑赵参说的话,要是一般的罪,韩㣉可能还不敢去冒犯一个死人。赵参罪太大了,这种罪要是赵扩都会原谅,他可能也会学他老爹那样,再搞个退位荐贤之事。“这段话暂时不记,”韩㣉先让书记官停笔,盯着赵参:“你家就算有免死金牌,我也要将你绳之以法,别给我说那些没用的。你可能还不知道,是你家小儿子领我们进去剿匪,我们当着那些海寇说了些话,他们已经相信,是你出卖他们。至于你被抓到这里,我可以放出风声,说这是为了保护你。他们的势力想来你也清楚,我敢保证,他们一定会将你供出。一旦我离开泉州,你家可能会有灭门之祸,你是不是还想坚持说不知道?”
赵参身子晃了晃,还好没有再次晕倒。韩㣉说得不错,要是对方相信是他告的密,他一府可能会鸡犬不留。呆了好一会,他长叹一声:“我说,那些事与我家人无关,你们必须要保护好我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