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享受到众老大如此关注,还没得宋化成胆子大,额头上冒出一层汗,低着脑袋不敢看任何人,掏出几封奏折递上:“皇上,这是韩大人和泉州宗将军、市舶司关将军呈上的奏折。我军出海攻破海寇老巢西岩岛,消灭一千几百海寇,只逃走一百多人。”
这个消息让许多人为之兴奋,赵扩连问话的时间也没有,接过奏折看起来。下面的官员没有奏折可看,谁也不甘寂寞,周必大说:“岑将军,你将那一战的情况详细说一下。”
岑伦应了一声,带着几分紧张,将西岩岛一战单调说出。说得虽不好,没人听不懂。丘进最先恭喜:“恭喜皇上,我军前后已消灭近两千海寇。只逃走一百多人,已成不了大器,泉州海寇之事,终于平定了。”
韩㣉基本没说虚,他结合大家看到逃走的海寇,大致估计逃走一百多人,虽有些水分也不太大。两千人的海寇只剩下那点人,已经再也翻不起浪。就算后续要追剿,也不可能派韩㣉去,韩㣉最艰难的任务已算完成。至于查陈源一党之事,陈源主要几个党羽都已押到京城,没必要让韩㣉再留在泉州耽搁时间。赵扩难得发出大笑声,拿着一本奏折:“好好,代县伯果然不负朕望。放弃在岛上作战,在海面上围剿众海寇,我军仅损失牲一百八十四人,伤四百一十三人,杀一千多个海寇。并将海寇大当家伊斯坦尼、三当家王观政等人烧死船上。查获共计银五十二万两,各种商货、珍宝若干。海寇之事已平,终于还泉州安宁了。”
“恭喜皇上,”就算一肚子失望的郑安,也不得不站出来恭喜。他听出一些味来,岑伦和赵扩说的有些出入,他不敢问赵扩,好奇问岑伦:“岑将军,海寇那几个当家是被烧死在船上,还是从被烧的船上消失?”
因为没得到对方的尸体,韩㣉写奏折时比较谨慎,他的确也没亲自看到伊斯坦尼的尸体。那种情况,谁也不可能看到,只能说海寇的船燃烧后,一船人在大火中消失。岑伦当时也在海上作战,他也很老实:“韩大人和海将军的战船堵住海寇的战后,投火油燃烧,海寇救火无望,反追过来,想撞击韩大人的船。大家只能暂避锋芒,追了一会后,海寇的船再也无法行驶,那时满船都是大火,我军的战船不敢靠近,只能看着他们消失在大火中。”
得到证实后,郑安没再问,谁都下意识以为伊斯坦尼被大火烧死。的确在那种情况,谁也无法得到对方的尸体。赵扩大手一挥:“泉州的将士辛苦了,朕自会按韩爱卿的请功薄论功行赏。岑爱卿,你将运来的东西点清后,交接给国库的钱粮官,先在京城休息两天再说。”
“微臣多谢皇上,”虽暂时什么都没得封,岑伦十分激动,叩了几个头后离开头一回进入的大殿。赵扩现在想试探韩㣉的心更急,根本不用再征求谁的意见,下达一连串的命令:“陈源一党,交由三司会审,凡牵涉到的地方官,自行派人去锁拿回京,不再由代县伯负责。任代县伯为钦差,负责清查转运司。至于查市舶司的人,由大家推荐任命。”
……再聪明的人,也难料到一些事情的结果。为了报复,郑安将转运司捅出去,没想到还会搭上市舶司。更没想到,赵扩会将查转运司的任务,交由韩㣉负责?还好查市舶司的人是万世杰,有些事可以疏通一下。郑安作为众太监之首,在外面当然有自己的居所。为了以最快的速度回到皇宫,他的府就在皇宫西门外不远处。现在已快到下午,在他府上来了二十多人。一间大而简陋的客厅,四壁挂着一些字画。这些字画相比这间客厅而言,简直是太奢侈了。十多幅字画,每幅都用金丝楠木为底、边缘金线为框架,一幅幅被牢牢固定在墙上。这十多幅字画,随便拿出去一幅,都够在京城换一幢不错楼房了。因为这些字画的作者,小半是赵扩,大半是以前赵家皇帝手笔,韩仪的也有两幅。此时在这间客厅,坐了二十多人,全是太监,连门外站着的几人也是些太监。一个个沉着脸,愤怒中透出一丝惊慌。“我们从未得罪过他,那个疯子为何要对付我们?”
从现在起,韩㣉又多了个称号、疯子。说话之人是个身体壮实、头宽眼细的中年太监。中年太监说完,一个身材矮瘦,白发稀少、保养得很不错的老太监苦笑道:“此人并不是要针对谁,他属韩党,韩党的陆鹤山,还不是被他拉下马来?他做事从不计后果,这次陈源之事,怕真是碰巧被他遇上。”
这个老太监看似不怎么样,是宫里的三大太监之一、窦冠章。窦冠章今年已有六十多岁,经历四朝、服侍过三位皇帝。每一位新君即位都没有将他换下,可想他自身的能力和头脑。在客厅主位摆了三张椅子、两张小方桌。身为主人的郑安坐中间,窦冠章坐左,在右边坐着一个身休较胖、脸上肉多五官细小的中年太监。中年太监叫俞松林,和郑安窦冠章一样,三人是天下太监的首领。出这么大的事,他们比谁都急。俞松林说:“陈源死了,只怪他平时太嚣张,落到韩㣉手里。现在最重要的是陛下的态度,陈源死了,陛下有没有说让谁去接管市舶司?”
当时只有郑安在,一些事他们还是现在听郑安说的。郑安没对他们隐瞒任何东西:“俞大人说得不错,今日最后说起此事,我提名的几人被陛下否决。还好,几个相爷提名的也没通过。出了这么大的事,陛下对我们都不太放心,说让韩㣉回来商议。一些官员自作聪明,以为陛下要让韩㣉去管市舶司,推荐韩㣉后,陛下并未同意。看这样子,怕是让韩㣉推荐。”
“市舶司一直都由我内侍管,凭什么让那他推荐?”
一个壮年太监愤愤不平:“现在好了,皇上不信任我们,又和朝官关系搞僵,还引来那些朝官查我市舶司,全都拜韩㣉所赐。现在皇上如此相信他,难道我们就任由他这样下去?”
三大太监互看一眼,这事很严重,就算要商量,也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虽然这些人全是他们的精英。郑安轻咳两声:“那些事就不说了,朝官的德行我们又不是不知道,有奶便是娘。韩㣉看似嫉恶如仇,我看他要如何查苏师旦。苏师旦的屁股不比陈源干净,要是他什么也查不出来?哼,到时看他如何交差。”
大家眼睛一亮,俞松林说:“不错,现在看来,让他去查苏师旦,并不是没什么好处。苏师旦是韩党的财神爷,里面不少人都和苏师旦有那方面的往来。他很有可能会假公济私,我们也要派人去查苏师旦。一旦抓到他的把柄,就给他致命一击。”
郑安点点头:“今日我让大家来,主要为两件事。一是派人去联系万世杰,让对方高抬贵手。可以拿些人给他查,但要按我们的意思去做。二是苏师旦那边,必须派人去广州查他那些罪证,查得越多越好。若是韩㣉敢徇私,到时候就算治不了他的罪,他在陛下心中的形象也会一落千丈。”
郑安说完,一个年青太监进来:“大人,陈源府上的内侍金忠求见。”
一些太监激动站起,一个壮年太监说:“金忠很得陈源器重,地位在陈府仅在陈波之下。他一定知道很多内情,大人,一定得见见。”
让许多太监失望了,郑安看了眼坐在客位上的众太监:“你们暂时退下,将金忠带上来,听听那里到底发生些什么事。”
一个肤黑体壮的中年太监跑进客厅,在中间双脚一软朝郑安三人跪下,悲声大哭:“三位大人,你们得替我家大人报仇啊!他死得好惨,那个该死的韩㣉杀了他。”
“金忠,你先起来,坐下慢慢说,”郑安将金忠劝起:“陈源的事我们知道一些,但并不是很清楚。韩㣉为何要杀他?将你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我们。我们要知道在那里发生些什么事,才好为你家大人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