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来赵曮的纯颐宫，可能赵曮还小，这里是韩㣉看到的最小宫苑。韩㣉有些佩服这些人，自从琉璃造出来后，他们的琉璃力压陶瓷、木材，成为最炙手可热的产品。生活的方方面面，都可以看见琉璃的身影。碗、桌、吊坠等等。赵丹很喜欢琉璃，祥宁宫的琉璃随处可见。在赵曮这间书房的琉璃产品也不少，灯、几个琉璃装饰，包括书桌上的一些文房四宝也是用琉璃做的。韩㣉现在还不知道，赵曮想让他造一张琉璃琴。他们来了，赵扩没再考赵曮。不用他问，赵丹拿出朱白川给的黑名单：“父皇，我们又查到一个大贪。简直是触目惊心，你看看。”

赵扩接过来没看几页，火气直往上冒，看完后啪一扳打在书桌上：“该杀，苏师旦竟敢卖官鬻爵，罗行芝这些人居然敢狼狈为奸，都该杀。这可是张岩送来的？”

进宫面圣，谢夕韵没跟来，在家陪吴氏。在半路上，赵丹已听韩㣉说不少事。韩㣉给赵丹说这些有个好处，可以省不少口舌。赵丹就像是他的秘书，几乎全由赵丹出马：“这不是张大人送来的，我们早就怀疑苏师旦了。先安排张大人去稳住苏师旦，我们让海王帮在暗中查他。这些资料，是海王帮二少帮主朱白川送来的。”

难得有赵丹证实，让张岩逃过一劫。赵扩皱了皱眉头：“海王帮查的？这东西可靠吗？”

“怎么可能不可靠？”

赵丹眼巴巴盯着这案子，又想出去疯一回。就算真不可靠，她也不会说。“当时我们再三吩咐海王帮，千万别冤枉人，这些都是朝廷命官，容不得半点马虎。海王帮已经够小心了，要是将和苏师旦勾结的人全理出来，起码有数十人。他们没太多证据的，没敢理在上面，这些人随便抓一个都不会冤枉。”

虽一直是赵丹在说，赵扩知道韩㣉才是主导。韩㣉做事他放心：“你们准备怎么做？”

“如此大的案子，不比陈源小，当然得亲自下去查。”

赵丹将她们的计划说出来：“据朱白川说，可能苏师旦已经知道风声，将他家里大量的财宝，装在他那艘大花船上运走。不知运到哪里去了，海王帮还在查。他强抢来的那些女子，也被他藏了起来。他有准备，家里的罪证肯定都消干净了。我们准备明天就去广州，要将与他勾结的那些贪官全都查出来，给天下百姓一个交待。”

想法很好，韩可云问：“瑞安，你也要去？”

“我当然要去，”可能察觉到这个回答不怎么好，赵丹又说：“母后，忠侯他一人去太累了，也冒险。上次不就让人绑到流求去了？儿臣去可以给他帮帮忙，两人办事，起码比一人要好得多。”

赵曮暗自鄙视几句，脸色一点看不出，仍是一脸天真小样。韩可云说：“你不能去，你们还有几个月就成婚了，哪能再一起出去抛头露面？要去也让忠侯一个人去，你留在宫里。”

“你母后说得是，你都快成婚了，哪能再出去乱跑？”

赵扩已经够放纵赵丹了，前两天他接到一个多嘴的家伙上的奏折，说让他管管赵丹，别给皇氏丢脸。虽没说什么事，他知道是赵丹天天跟着韩㣉转的那档子事。赵丹深深吸了口气，看了眼四周，那些太监宫女不算，只有赵曮一个局外人。赵曮看着赵丹，正在为她不能离开京城感到高兴，赵丹的脸色恢复正常：“父皇母后，我们计划一件大事。这事要是弄好了，我大宋的商贸会更兴盛几倍，百姓也会更方便，他们定会受益匪浅。每年的赋税会增加许多，朝廷再也不用因缺银子而发愁。甚至还有可能大大削弱敌国的国力，使他们未战先败。”

这话说得，将正在高兴的赵曮也吓了大跳。赵扩夫妇俩完全是一脸懵呆，一时没开口，赵曮想也不想说：“天下哪有这种好事？姐姐，你莫不是在骗父皇母后？”

“你住嘴，”赵丹瞪了赵曮一眼：“父皇母后，儿臣绝对没骗你们。儿臣的条件也不多，只要儿臣想做什么事，你们不用限制就可以了。”

这些日子赵丹没白和韩㣉混，脑袋灵光不少，一下子想到用那件事为条件。反正这次来面圣，也要说那件事。她看了韩㣉一眼，小两口相互一笑。赵扩从懵呆中清醒，没时间理会她们眉来眼去：“你说来朕听听，要是没有说谎，朕可以答应你。”

赵丹已经听韩㣉说了，这件事的好处太多，她有些不放心，问韩可云：“母后，你答不答应儿臣的条件？”

韩可云和赵曮一样，想破脑袋也没想到，天下会有这种好事？“我也和你父皇一样，只要你没说谎，我们就答应你。”

相比赵丹说的那些好处，皇家的名声完全不算什么。赵丹笑着说：“银行，我们要办银行。”

几个字说完，赵丹不说了。赵扩被气得无语，赵曮给赵丹捧场。不愧流着相同的血，猜得都一样。“银行？是不是卖银器的商行？”

总算有一个和自己同样笨的人，这次赵丹没教训赵曮：“卖银器的商行哪有这么多好处？相当于钱庄，但比钱庄的作用大得多。我们准备联合天下的富商大户，建一个天下最大的钱庄。这个钱庄会统一全国的货币，以后的钱再不是金银铜子，相当于银票。但比银票更丰富，有的一张只能买到一个包子，有的一张可以买到一座宅院。你们想想，要是全国都统一用纸币，是不是对大家都更方便？商人再不用抬着一箱箱金银去交易，百姓方便不说，还不怕自己的钱不安全。我们会弄一种叫存折的东西，任何人都可以到各地银行存钱。他存钱时，除了要按手印、登记好详细信息，还要输入一种密码。存钱的人，随时可以到各地银行取钱。取钱的时候，除了要凭证，还要他写出或念出密码。那些坏人就算抢了他的凭证也没用，他可以凭一些证明或密码，来我们的银行取钱或是重办凭证。好处太多了，先说到这里，你们先想想。”

不用赵丹说，她说得太多了，书房里的人都在想。没想一会赵扩说：“钱币的确方便，以前朝廷也弄过，只是最终以失败收场，还差点闹出大乱子。现在再办，怕是相信的没多少人。很难让百姓用他们的真金白银，去兑换那些不知什么时候就没用的纸币。”

“纸币仍有市场，现在的银票就是纸币，同样有不少人在用。”

赵扩说的那些，大半是赵丹质问过韩㣉的话。的确要让百姓用真金白银换纸币，十有八九很难换到。银票用的人虽不少，大多数都在商业方面，那些老百姓很少有人去兑换银票。“以前的交子没做好，那是因为他们不会做。我们的计划不一样，比如发行一千万两银子的纸币，我们的金银库存，至少要有八百万两，绝不滥发。并且我们不收一分的利，一百两银子，就能兑换一百两钱币，不要一分利。”

众人听得又是一呆，韩可云问：“你们不要一分利，你们赚什么？”

赵丹看向韩㣉又是一笑，这些她都问过。为了打听到更多的事，怕来得太快，俩人还在大街上转了一圈。“我们主要是以放贷赚钱，任何有家业的正常人，都可以在我们那里贷款，也就是借钱。借的钱要利息，我们赚的就是那些利息。”

“不行，”赵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赵扩否决了。“神宗年间，王安石就这样做过，名曰青苗法。结果害得不少百姓家破人亡，老百姓苦不堪言。你们这样做，别说朝廷，就算朕这里也通不过？”

“青苗法谁不知道，你以为我们没想到？”

赵丹被打岔有些火了，语气不太友好：“以前周相教我的时候说过青苗法，开始收人家二成利，后来那些地方贪官越搞心越黑，收人家五成、十成的都有，不失败才怪。我们做的不一样，比如借我们十两银子，每月的利增长一百文。一年也不过一两二的利，那些百姓用不着一年就能还上，但只限于百姓才有这么低的利。百姓贷款的上限是二十两银子，商人不一样，视其他的资产抵押，商人最多可贷十万两银子。每月的利加倍，是两千两，一年的利是两万四千两。不足一个月的，按一个月计算。”

还好是赵丹用这种语气说，赵扩一点没在意。算了一会，觉得这利的确低得可爱。“这利的确很低，但当年青苗法的利也不是很高，还不是被那些胡作非为的官员给破坏了？利再低，要是当地官员不照这样执行怎么办？”

赵丹说得口干舌燥，喝了一口茶将火气降下来，脸上有了些笑容，话语也正常了：“父皇不用担心，我们计划大事，这些都考虑到了。这个银行并不是朝廷的，朝廷只有监督之权，所有的运作，由众股东选出的人来负责。一旦和那些官员没了利益关系，他们哪能胡作非为？就算想插手也不行。”

问题太多了，赵扩揉了揉脑门，对旁边一脸头痛的梅晓义说：“去将程长孝和几位丞相叫来，让大家去御书房商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