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州治所在淮阴，有人也称淮阴为楚州城，这些在坐的官将都知道。一个身材较高、面如古月的壮年男子介绍：“我们得到的消息，淮阴那边的兵力应该不足万人。他们暂时还未封城，但现在已只能出不能进。四周有不少打探的探子。我们去打探的斥侯，也被他们杀了好几人。”

韩㣉进来之前，已经有人介绍过这里的官将。这个壮年男子叫关天培，是原楚州守将。现在在盱眙，原楚州的兵马还有四千来人。加上韩㣉的神卫军，已有至少三万四千人，韩㣉仍未放松警惕：“不是说在楚州的金军有两万多人吗？他们还有些人去了哪里？”

这方面，可能关天培最熟悉，他回答：“他们在涟水安排了三千左右的兵马，加上现在淮阴的，大概有万余人。他们还有一万多人离开淮阴，据我们打探的消息，那些人已朝泗州方向走去，只是不知道他们到底去没去泗州。现在在淮阴守城的，是赫尔高的军中大将陈原杰。”

韩㣉再次看了眼关天培，能打听到这么多东西，说明关天培或是这里的将领已经尽力了。他猜到一些，关天培失了楚州，做梦都想东山再起。投入的精力比任何人都多，要不是关天培，他们哪能打听到这么多消息。“他们从泗州派大军袭击扬州，泗州只有四万兵马，攻扬州肯定不够。淮阴那些金军，应该是去支援泗州了。暂时不管涟水，我们先吃下淮阴的金军。”

大家一听有仗打，最主要是人多欺负人少，全都来了精神。常晓山说：“我这就点齐兵马随国公去淮阴。”

“为了抢时间，暂时不能出太多兵马。”

韩㣉没有接受常晓山的好意：“我们这次来的全是骑兵，还有四千步兵在后面。我们各出五千骑去收复淮阴，淮阴和涟水大概有一天的路程，另派一万兵马挡在两城之间，拦截逃到涟水那边去的金兵。”

许多将领呆了呆，一万兵马去攻数量差不多的守城兵，还是座大城？李昌吉正准备劝说，关天培说：“国公，我们这里只有三千多骑，骑兵数量不够。”

“你们只出一千匹马去淮阴即可，剩下的全带步兵。到时候两人挤一骑，耽搁不了多少时间。”

韩㣉站起来：“关将军你去点兵马，攻城器那些都不要了。早点弄好饭让大家吃饱，休息一会就出发。”

……在交通不发达的古代，马的实用价值远高过汽车之类的交通工具。只要不是特别烂特别陡险的地方，马都能去。黑夜过去，又是一个清晨来临。一条奔流不息的河流上方，被一阵较薄的白雾笼罩着。在白雾中的一座大石桥，如一条巨大的长蛇横跨虚空，虽有些壮观，更多看出的是诡异。如此一个宁静的清晨，在大石桥一头，燃烧着一堆红中带黄的火焰。在昏暗的雾气，仿佛是眼睛产生的错觉。四个身穿普通衣服的男子，围坐在火堆前，人虽未动，人声响起：“楚州这鬼地方，早上还真有些冷，要是有一壶热酒就太爽了。”

“热酒没有，马尿倒不少。冯七，你想喝随时可以凑过去。”

这话虽有些粗鲁，并没有虚言。在四个男子旁边，有四匹未系的马，正悠闲吃着早餐。比起烤火的人，它们更幸福。不但能吃到新鲜沾雨露的草，还能听到河水的伴奏声。一阵大笑声传出后，坐在桥对面的一个中年男子突然起身，指着桥对面：“快起来，你们看那是什么？”

另三个男子闻声而起，等他们起来，根本不用猜那是什么东西。一个年青人惊讶说：“那是我们的军队，哪里来的这么多人？”

透过薄雾可以看见，桥对面走来一大群骑兵，一些骑兵还举着旗帜，一面红色将旗上，写着两个黑色大字“完颜”。金国已建国近百年，完颜作为皇氏大姓，已经遍及金国各地。并不是姓完颜的都是大官王侯，但就算是普通百姓，也比其它姓氏的百姓高人一等。因为这两个字尊贵，不少文盲也认识这两字。一个中年男子念道：“完颜？我们去问问，他们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四个很忠于职守的男子没有迎去，但在桥头等。等到几骑冲过来，中年男子带着笑脸正要开口，前方寒光一闪，一把大刀架在他脖子上。另外三人也没能置身事外，很快被控制住。中年男子大惊：“将军，你们别误会，我们也是金军将士。”

“我们是淮阴的兵，”一个年青人生怕这些骑兵没听到，赶忙证实。控制中年男子的一个壮年骑兵大喊：“都住嘴，等我家将军来了再说。”

没让四人等多久，抹得肤色发黑，戴着假发、贴着大胡须的韩㣉走到他们面前。韩㣉打量一眼四人：“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在此阻拦我军？”

四人对望一眼，这分钟韩㣉不知被骂了多少句。他们哪敢阻拦他们了？中年男子可能是领头，带着一脸苦意说：“将军，我们哪敢阻拦？我们是淮阴赫大帅的手下，小的叫任五，奉陈将军之命在此巡视，凡有过往可疑之人都要盘查。我们只想问问，贵军是哪里的军队，准备去哪里？”

“原来是自家人，放开他们。”

韩㣉看向后面的杜淮，杜淮从包袱中拿出一件东西。这件东西拿出来，四个探子很整齐跪下。四双眼睛呆呆看着韩㣉接过来的圣旨：“我不是给你们宣旨，都起来吧！你们中谁识字，拿过去看看。”

“小人认识一些字，”任五伸双手，接过韩㣉递来的圣旨，打开一看。的确是圣旨，金宋的圣旨都差不多，都是用上好的绫锦织成。当然，还是有些地方不一样。比如圣旨开头，金国的圣旨称为：“大金皇帝XX”之类的。金国的圣旨在大宋也有，就算没有，这东西要是都不知道，那些大宋官员也真算是白混了。无论在哪国伪造圣旨，都是诛灭九族的大罪。一般的人，想都不敢想去伪造圣旨。伪造金国的圣旨韩㣉不怕，他的特务营专门有这种人材，那些人是由专门伪造珍贵字画的专家所教。不说能达到以假乱真的程度，起码一般的人不可能看得出来。这次来扬州之前，他们在临安就已经弄了一些存货。任五看完，恭恭敬敬将圣旨归还，说了几句废话：“原本是完颜将军，现在赫大帅已带兵去支援泗州，陈将军暂代守城之职。完颜将军请。”

这几句废话让一些听到的人很高兴，他们只是猜测赫尔高可能带人去支援泗州，并未得到确凿证据。没想到简单一试，就将这个消息试探出来。韩㣉接过圣旨，脸色有些不高兴：“听说楚州还有几万宋军，赫大帅怎么带兵去支援卢大帅去了？现在淮阴还有多少兵马？”

任五可能想都没想：“听说泗州那边要去攻扬州，赫大帅才带兵去助战，具体什么小的也不知道。现在淮阴还有八千兵马，在盱眙的宋军虽多，他们已经被我军打怕了，应该不敢来犯我城池。”

一个士兵能知道这些，已经比较难得了。韩㣉点点头：“拿两人给我们带路。”

任五哪会有意见，当即点了一个年青人和他一起，骑着马在前方开路。队伍走了一段路，两骑从前方冲来。这两人还好，碰到队伍中有熟人。一个中年男子问任五：“任头，他们是？”

“他们是奉皇上之命，从京城前来支援我淮东这支兵马的弟兄。快快让开，别挡路。”

任五可能怕韩㣉怪他们拦路，赶忙提醒两个战友。得到证实，两人没敢再阻拦，让在一侧，让大军通过。一路碰到几批，看得同来的一些宋军将士暗自惊叹。金军搞得太严了，要不是以这种方式，绝对无法平安靠近淮阴城。他们不只是靠近，过了一会，大军来到北城门下。让他们十分惊奇，城门居然没有关？两个带路的金兵先一步冲上前，任五抬起脑袋朝上方大喊：“各位兄弟，他们是奉皇上之命，从京城前来支援我淮东的弟兄。”

韩㣉也感到不可思议，金军这是典型的外紧内松，他们是瞎猫碰到死耗子了。这些金军服，还是他们从金牛县那些金军身上扒的。有些实在太烂，在临安已重新做过。韩㣉为自己的军队准备的，刚好是一万套。踏上吊桥，许多将士的血液直往上冒。大家太兴奋了，万万没想到，他们会以这种方式进城。他们原本能早一天赶到，因为要绕道北方，又怕被金军的探子发现，他们绕了一个大圈才赶来。待韩㣉进入城内，从前方骑来一群兵马。这群兵马有好几个将领，骑在前方之人是个身穿深灰色盔甲、身材魁梧的中年金将。中年金将脸色有些不爽，来到他们面前停下：“你们是哪里的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