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交换么？”

路明非的耳畔传来男孩清晰的声音。　　“路鸣泽？别装神弄鬼的，出来！”

“看来你是拒绝了。”

声音戛然而止。　　“！！！”

路明非猛的惊醒。　　他眼前是芝加哥火车站教堂般的穹顶，还有熙熙攘攘的人流。　　他想起来了，自己抵达了芝加哥奥黑尔国际机场之后，按照诺玛给的行程安排，坐了一个小时大巴，马上就要在芝加哥火车站，乘坐CC1000次快车前往卡塞尔学院了。　　路明非手里拿着N96手机，电话那头传来声音。　　“真想亲自送你啊，不过我刚忙完俄罗斯这里的事，要后天才能抵达，”古德里安教授在电话里惋惜地说，“不过别担心，诺玛会把一切都安排好的。”

“没事教授，我又不是小孩子，您就放心吧，”路明非和古德里安教授说了一阵，挂断了电话。　　其实不止是古德里安教授，就连诺诺师姐和楚子航师兄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两个人好像都在学校里忙什么大事。　　他们原本都很热情说要来接自己的，突然就出尔反尔了，这让路明非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人追到手的妞，追之前都轰轰烈烈的，一个二个都热情无比，可等他们吃干抹净之后，就提起裤子翻脸不认人了。　　也就只有亲爱的小天女愿意不厌其烦的打电话叮嘱他，让他注意安全、吃穿用度都别省着、去了新学校要和新同学和睦共处——尽管她的语气不像是女朋友，更像是老妈……　　可路明非就是喜欢苏晓蔷这股憨劲儿呢，有什么办法？没办法的。　　抛开其他，说起诺玛，她委实是个出色的秘书。入学手续办理的三周之后，有一个极大的信封袋送到了路明非手上，从护照到行程单，一应俱全，还附送了一份《卡塞尔学院入学指南》，下面还标注了“路明非版”。　　值得一提的是，这份指南书非常好用。　　他找到不同的值班人员，结果那些人告诉他，没听说过什么CC1000次快车，怀疑是什么支线列车，说编号不太对，新版的列车时刻表里包含车次的一切信息，让他再去查查。　　工作人员在他走之前还看了一眼车票，说车票好像是真的，就是真的不知道有这班列车。　　路明非不禁吐槽，难不成卡塞尔学院列车位置的所在地，就像是《哈利·波特》里面的九又四分之一车站一样，麻瓜们都进不去，只有特殊体质的人才能进去？可入口呢？这可没什么九又四分之一站台。　　他甚至又去看了眼列车时刻表，很明显里面没有这趟快车。　　“真是闹乌龙了。”

路明非无奈的说。　　《圣经》里面上帝曾经对摩西说，你去迦南吧，那里是流着蜜与奶的乐土。完事还给他一份地图。然后摩西以神力越过浩浩荡荡的红海，摆脱埃及人的追捕，九死换生，看见前面写着“去印度”、“去华夏”、“去日本”的路标，唯独就是没有“去迦南”的。　　特别是路标下的警察叔叔还给你说，“迦南？不晓得，没听过！”

这就让人很头疼。　　“One dollar，just one dollar…”突然有人在路明非背后说。　　在美国这是句典型的讨饭话，要一个美元，和在中国古代，乞丐在路边上说“大爷你行行好，赏我一个饭钱吧！”

是一个道理。　　他扭过头，看了一眼背后那个高且魁梧的年轻人，埋在络腮胡里的面孔倒也算得上是英挺，烛火般闪亮的眼睛写满渴求，墨绿色的花格衬衣和拖沓的洒脚裤不知多久没洗换了。　　在美国这地儿遇见这样的乞丐不容易，其他乞丐都穿得比他像样儿点。　　“华夏人么？”

对方换用一口流利中文，试探性的说，“大爷赏我点钱买杯可乐吧，我真不是乞丐，只是出门在外丢了钱包。”

“乞丐？”

竟然还会多种语言要饭？做乞丐做到这份上也是没谁了，没想到连乞丐行业都这么卷了，路明非想。　　“芬格尔·冯·弗林斯，我真不是乞丐，纯正的大学生，如假包换。”

年轻人急了，他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份，从背后的挎包里掏出了字典般的课本。　　这课本是用英文混合拉丁文写的书名，看起来似乎有些年头，路明非似乎曾在什么地方看过这种文字。　　而且这家伙居然说那么一口流利的中文，莫非……路明非心里突然有个念头跳闪——他在卡塞尔学院的入学文件上看过这种写法。　　“你是等……CC1000次快车？”

路明非问。　　“莫非你也是？”

双方各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磁卡票来，一模一样的票，漆黑的票面上用银色绘着枝叶繁茂的巨树花纹。　　“我是新生，路明非。”

路明非伸出手去，想表示友好。　　“亲人呐！可算能找着一个美元买可乐了。”

芬格尔一把抓住路明非的手。　　你那鸡窝一样的脑袋瓜子里除了可乐就没别的了么？路明非想。　　想归想，都是同学，请顿饭或许还能打听点儿什么有用的消息。于是路明非带着芬格尔去火车站里的KFC买了一大堆吃的……　　“兄弟我很欣赏你，你看起来很有义气！”

芬格尔四仰八叉地坐在长椅上，大口啃着牛肉汉堡，喝着可乐。　　路明非怀疑这家伙是不是真的来自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德国，如果KFC的可乐真的能够“无限”续杯的话，他很怀疑芬格尔会不会把KFC薅到破产。　　到时候就不是在火车站喊“one dollar”，而是会赖在KFC里不走，不停的喊“A cup of coke（一杯可乐）”。　　“芬格尔师兄，你几年级？”

路明非问。　　“我啊？八年级。”

“八……八年级？”

“呃……其实是四年级，只不过我连续留级了。”

芬格尔说。　　“还能连续留级？”

路明非惊讶。　　“可以啊，学校从不开除任何学生。”

路明非吐槽，卡塞尔学院真是菩萨心肠，他把事情拉回正题，“你以前坐过那趟车？”

“每个学期开学的时候都坐，否则就只有坐直升飞机才能过去。校园在山里，只有这趟火车去那里，没人知道时刻表，反正芝加哥火车站是没人知道，最后一个知道那趟列车运行时刻表的列车员前年死了，他说那趟车从二战前就开始运营了。”

芬格尔说，“不过别担心，总会来车的，阶级低的人就得等车。”

“什么阶级？”

路明非问，“贵族阶级和平民阶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