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弗罗斯特抵达卡塞尔学院,但是他没有直接去校董会议室,而是找到了凯撒谈心。 恺撒靠在缠满常春藤的大理石柱上,悠闲地喝着一杯冰镇琴酒,他看着那些豪车依次开进停车场,默不作声。 但当他看见有个骑着山地车的人使劲扭动屁股卖力蹬车,他就不由得笑出声来。 “为什么不愿意接受家族的联姻?”
弗罗斯特·加图索吐出一口烟圈,“陈墨瞳不挺好的么?A级血统,和你很挺般配的。”
“所以呢,就因为我母亲是B级血统,你们就冷落对待她么?”
凯撒冷冷地说。 “古尔薇格的死,那是她的宿命,”弗罗斯特面无表情的说,“她不完成使命,你也不会降生到这个世界上。”
“狗屁的宿命!她只是你们计划的政治牺牲品!”
凯撒冷笑,“我宁可没有来过这个世界上。”
弗罗斯特沉默一会儿,“你得知道,家族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包括你母亲的牺牲。”
“你失去过生命里重要的人么?”
凯撒冷冷的质问他,但是没等弗罗斯特回答,他又嘲讽道,“噢,我忘记了,像弗罗斯特叔叔你这样的人,生命里怎么可能会有重要的人?”
“她是我永远的心病!”
凯撒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语气开始加重,“你不会理解的,像我一样有相同经历的人,往往会变得很固执,特别抗拒某些事情,就比如说,加图索!”
“挑战家族的威严很有趣么?”
弗罗斯特淡淡的说,“你的行为只像一个叛逆期的孩子,凯撒,我希望你能够成长。”
“成长?”
凯撒冷笑,“成为你们‘封神之路‘计划中的混血君主么?”
弗罗斯特幽幽的叹息,“你的血统是家族中最优秀的,你也渴望成为领袖,家族也一直在帮助你,但我们不希望有人比你还要强,譬如说路明非和楚子航,我们推动‘封神之路’计划,就是要确保你将来的地位。”
“呵呵,血统?可我身体里除了你们高贵的加图索血脉,还有一半卑贱的血脉,”凯撒连冷笑都没有了,“它的名字叫古尔薇格!”
“看来我们之间的误解很深,”弗罗斯特摇头,“你母亲的血统确实不算高,她和你父亲的婚姻也没有被祝福,但是你不一样,凯撒,你是加图索家最优秀的后裔。”
“一个出身卑贱的女人,嫁给血统高贵的种马丈夫,等她生下了孩子没多久,她就死了。然而丈夫的家人鄙夷她的血统,却认可混合了她血统的孩子。”
恺撒低着头笑,“你不觉得很荒谬可笑、很蹊跷么?”
“你母亲的死和家族无关,她的葬礼安排在威斯敏斯特大教堂,教皇亲自主持,整个家族都出席了,她的灵魂已经安息了。”
弗罗斯特说。 “呵呵,什么时候龙裔家族也信教了?”
凯撒说,“你不会觉得这点东西就能算补偿吧?”
“这是她的荣誉,是家族对她贡献的肯定,”弗罗斯特说,“而你就是她对家族最伟大的贡献,如果她在天有灵,也想看到你事业有成,对吧,凯撒?”
“可惜她看不见,”恺撒缓缓抬起头,他的表情变了,很少人见过他藏起来的这张脸,笑容凉薄,瞳孔里像是结着冰,“她死的时候,就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见了,可我当时却只能握住她冰冷的手!你明白那种绝望和痛苦么?”
弗罗斯特·加图索没有说话,保持沉默。 凯撒攥紧拳头,骨节发出爆响,“我当时不敢松开啊,你知道那有多可怕么?她什么都看不见,也什么都听不见。你想想,她只是一个弱女子,要是没人握着她的手的话,肯定会很孤独的对吧?毕竟她的那个种马丈夫根本就不爱她,只有我!我这个儿子愿意陪着她!她才不会在你说的那个光荣的家族里感到孤单!她躺在冰冷的棺椁里的时候,世界与她唯一的联系,就只是从我手心里传递过去的微弱温度!仅此而已!”
“可你的身体里始终都流淌着加图索家的血,”弗罗斯特·加图索面无表情的说。 “你不会觉得我很稀罕吧?”
恺撒嘶哑地笑,“叔叔,我再告诉你一遍,我是古尔薇格的后代,我跟你们加图索家没那么亲。”
弗罗斯特看着恺撒,仿佛能看见他浑身释放的、悲伤而汹涌的气息。 弗罗斯特说,“我来的目的你也知道吧,拆散陈墨瞳和路明非,我希望我在努力争取到成功的结果以后,你能够对你的未婚妻上上心,别像你父亲那样冷落她就行。”
“你还是不明白我的意思,”凯撒冷笑,“我根本就不需要你们安排给我的政治联姻,我只想要找一个低血统,我爱的,像我母亲那样卑微的女人,你懂么?高贵的加图索家族的弗罗斯特·加图索先生?”
“哎,真是沉重的话题,”弗罗斯特谈了口气,“不聊这个了。”
弗罗斯特又说,“路明非的‘战神’你也看到了,混血种击杀纯血龙族的新时代来临了,这意味着‘封神之路’完全可行,我们很有希望终结龙族的历史,那之后混血种将是世界上最优秀的族群,统治世界,无人能够再与我们抗衡,世界的格局也会被改写,就像是大航海和工业革命,家族要做的就是帮助你成为那个新时代的王,你能明白家族的好意么?”
凯撒昂起头说,“我虽然渴望荣耀和权力,但是我与你们不同,属于我的东西我会亲自去夺取,路明非也好,楚子航也罢,但凡是我的对手,我都会面对面的和他们争夺!我期待着我击败所有敌人,成为领袖的那一天!但是那是作为‘凯撒’,而不是加图索家的当家人!收回你们肮脏的馈赠吧,高贵的加图索!”
冰冷的风从两人之间吹过,叔侄对视,都不愿在眼神中示弱。 “哎,”弗罗斯特长叹一声,收回目光,“你不会明白这份婚约的意义对家族来说有多么巨大的。”
“我自己的婚约我自己来决定!轮不到你们来操心!”
恺撒咬住舌尖,以吐出一口浓痰的力量喷出了凶狠的话,“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最好在彻底惹毛我之前,滚出我的视线!”
暴怒在一瞬间涌出了他的瞳孔,因为愤怒,他的瞳孔甚至泛起了淡淡的金色。作为混血种,这是情绪极度起落时才有的征兆。 龙血炽热沸腾! 弗罗斯特含怒离去。 恺撒一个人呆在那里,低垂的眼睛里笼罩着阴影,不再是纯净的冰蓝色,而像是卷云下起伏的海面,暗蓝幽深。 他取出手机,拨通了帕西的电话。 “喂,帕西,帮我做一件事。”
…… 诺顿馆二楼。 路明非在房间里挂断了与苏晓蔷的视频通话,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淡淡的说: “恩熙,资金状况如何?”
【老板,我按照你的吩咐买入、抛售了那些股票,然后狠狠的大赚了一笔。接着我继续利滚利发育,不停的收购那些公司、集团的股份,大量进行控股……简而言之就是,现在我们已经富可敌国了。】 苏恩熙此时正在巴厘岛吹着海风,享受着日光浴,全然是一副“退休富婆”的光景。 “很好!恩熙,你辛苦了,”路明非接着说。 【我可不幸苦,每天能看着那些钱不断的汇入我的小金库……我的超级大金库,我的心情就无比愉悦。】 苏恩熙美美地伸了个懒腰,比基尼穿在她身上,令她匀称的身材毕露无疑。 “看起来我们的金库似乎扩大了无数倍,那就顺便也给麻衣涨涨工资吧,每天都要隐身跟着我,也挺辛苦的,”路明非说。 酒德麻衣解除言灵·冥照,将饱满的身体暴露在空气之中。 她给路明非倒了一杯卡布奇诺,竖起大拇指笑着说,“果然还是老板心疼我。”
“肯定不能亏待美女嘛,”路明非接过卡布奇诺喝了一口。 【长腿她幸苦个屁!每天除了吃了睡就是睡了吃,你看她现在都涨多少肉了!】 苏恩熙骂骂咧咧的说。 “呵呵,你自己小就别羡慕我大,”酒德麻衣冷笑说。 于是“保姆”二人组又开始了日常拌嘴。 路明非哑然失笑。 “咚,咚,咚。”
忽然,房门被敲响了。 酒德麻衣遁入空气之中。 路明非踱步去开门,迎面而来的却是诺诺。 “师姐,什么事?”
路明非疑惑的问。 “凯撒·加图索的助理,一个叫做帕西的男人找你,”诺诺没好气的说,她提起那个富家子弟名字就感觉到非常厌烦。 “他找我干什么?”
路明非关上房门,跟诺诺下楼梯,边走边问。 “谁知道呢,”诺诺翻了个白眼。 路明非和诺诺来到诺顿馆大门口,零、芬格尔、奇兰,三位兄弟会的骨干,还有一众成员,正与帕西对峙。 帕西面无表情,他从一辆崭新的银灰色超跑上下来,淡淡的说,“你好。”
“请问你来此处有何贵干?”
路明非说。 “按照凯撒的吩咐,送你点礼物,”帕西突然丢了一件东西给他。 路明非接过一看,发现竟然是钥匙。 “布加迪威龙,德国大众公司位于法国molsheim小镇的车厂出品,”帕西淡淡的说,“这是你自由一日的战利品。”
路明非迷惑住了,他原本以为帕西是来没事找事踢馆的,没想到竟然是来送礼的。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别人好意豪礼相送,自己也不好恶语相向。 “那就多谢你的好意了,”路明非说。 “不用谢,接下来的东西才是大礼,”帕西淡淡的说。 “哦?什么东西?”
路明非愣了一瞬。 “一个消息,”帕西说。 “什么消息?”
路明非问。 “加图索家正在召开校董会,”帕西淡淡的说,“而本次校董会的主题是,对你在校园内做出的不良行为进行裁决。”
众人皆惊,哗然一片。 “什么?裁决路明非?”
“他们脑子烧坏了?”
“这不是神经病么?”
路明非不为所动,他询问道: “理由呢?总不会无的放矢吧?”
“因为她,她是加图索家的未婚妻,”帕西指向诺诺说,“你和她的关系太近了,影响到了加图索家族的脸面,所以他们决定对你混乱的私生活做出批判裁决。”
“未婚妻?”
路明非疑惑的看向诺诺。 诺诺翻了个白眼,不屑的说,“陈氏家族和加图索家族的联姻,我莫名其妙就成了他们的政治牺牲品。在我看来,他们的联姻跟放屁没两样,谁爱嫁谁嫁去。”
“原来如此!”
路明非拍了拍诺诺的肩膀,很认真的说,“师姐,你放心,加图索家要是敢来抢人,我第一个不答应!”
“少来,肉麻死了,”诺诺脸红撇过头。 “师弟,那个破会让他们开吧,加图索家只能恶心恶心你,顶多降降血统评级,没什么大不了的,”芬格尔百无聊赖的说。 “那不行,我要是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岂不是表明我软弱可欺?”
路明非不是那种缩头乌龟,他是纯粹的莽夫,既然敌人已经大张旗鼓的要跟他开战了,他不介意把事情做绝,一路莽穿。 “好吧好吧,不管你做什么,师兄我都支持你!”
芬格尔摊摊手。 路明非像是想起什么,对帕西说,“你们你不是加图索家的人么?为什么要来帮我?”
“凯撒对这个问题早有预料,”帕西说,“他说他只是不想看到加图索家好过,仅此而已。”
一群人都懵了,他们面面相觑。 这是什么话? 凯撒又不是未成年,哪来的叛逆期? 怎么有股浓浓的“陛下何故要造反”的味道在里面? “理由呢?”
路明非问。 “不知道,他让我交代的就这么多,”帕西缓缓走了,“如果你想做点什么,我建议你现在就赶往校董会议室,目前还来得及。”
忽然,诺诺从路明非手里一把夺过布加迪威龙的钥匙,然后怒气冲冲的坐上驾驶座,毫不客气的启动它。 车灯闪烁,发动机沉重的轰鸣像是龙吼。 “师姐,你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