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真的过了太久了。连小风都能去打猎了。还有萧屹和萧月，竟然也能跟着一起去了。“苦日子过得太久了。”

以至于夏菡都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是啊。”

侯宇家的也跟着轻轻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场动乱到什么时候能结束，再这样逃难下去，也不是回事啊。”

他们大人倒是还能撑得住，可孩子们又该怎么办？总不能就这样一路跟着他们一直逃难，一走就是好几年吧。是夜，夏菡靠在萧痕的怀里，眉目之中满是忧愁，“萧痕，我不想躲下去了。”

萧痕目光低垂，看着夏菡莹润的脸庞，好似逃难这一路上，也丝毫没有影响她的容貌，反而还在她身上多了几分坚韧。“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萧痕轻声道，手上握着夏菡的手，将自己暖呼呼的温度渡过去，好叫夏菡的手没有那么凉。“咱们出去吧，去看看外边到底怎么样了。”

这么一直躲下去，也不是办法。朝廷给不了他们安定，他们就只能自己去拼一个安定了。“明天我去和他们说。”

萧痕说。他其实也有同样的想法，只是顾忌夏菡和孩子们，才不敢肆意妄为。幸得菡儿也是个心怀怜悯之人，看不得百姓受苦。“只是，可能会很辛苦。”

夏菡摇摇头，“我不怕辛苦，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这逃难的一路全靠两条腿都走过来了，她还有什么好怕的？萧痕收紧了拥着夏菡腰身的手，“菡儿。”

他不是个会说甜言蜜语的人，只能僵硬的表示：“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我知道。”

夏菡微微仰头，“我相信你。”

她听侯宇家的说了，昨天萧痕回来时，衣服上满是鲜血，他们都以为萧痕受伤了呢。那些想要欺负她，让她作呕的人，应该是死了。但萧痕没说，夏菡也就没有问。次日一早，萧痕将自己和夏菡的想法说出来之后，侯宇等人原本想和他们一起去，被萧痕拦下了。“你们留下来，若是情况不对，我们就走。”

这山里头，未必就是久留之地，“我们先出去看看，若是情况还行，你们就先在这里安顿下来，若是不成，咱们一起走。”

穿过大山，是云州城。虽然距离京城很近，但因为有一座山隔着，倒也称得上是天高皇帝远了。直到来到城中，夏菡才真切的意识到何谓动乱。这状况，可比他们从京城出来时看到的场面更骇人得多。暴乱，劫掠，杀人。城内生灵涂炭，好似比战场还要让人心惊胆战。而在这场动乱之中，夏菡亲眼看着一个身穿衙役衣服的人从街上走过，对眼前的人间炼狱，没有丝毫怜悯，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他就那样，踏着不知道是谁的沾染在地上已经干涸发黑的血渍，面无表情的走了过去。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被一个男人猛地推到在地上，“小娘子，往哪儿去啊？”

夏菡一步踏上前，挡在那个妇人的身前，“人家去哪儿，管你什么事？”

“哪来的……”男人刚要骂，一抬头对上夏菡的脸，声音戛然而止，脸上顷刻间就挂上了轻浮的笑。夏菡可比那抱着孩子的女人漂亮多了。“小娘子这是想要代她受过？”

男人邪笑一声，就朝着夏菡走过来。一个趁乱浑水摸鱼的小流氓，夏菡还没放在眼里。然而，夏菡还没来得及动手呢，此人就已经被身侧横斜出来的一条腿踢飞出去。“砰”地一声撞在墙上，声势浩大的又跌落到地上。闷咳两声，挣扎了好半天，都没能站起来。街上的其他人也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目光过来，纷纷看向萧痕和夏菡。各色目光落在那趴在地上苟延残喘的男人身上。“多谢恩人，多谢恩公！”

妇人抱着孩子跪在地上，一个劲儿地给夏菡和萧痕磕头。夏菡弯腰将人扶起来，面上颇有几分不忍，“你的家人呢，怎么就只有你一个人？”

妇人的眼泪唰地就掉下来了，“家公和当家的都被抓去做壮丁了，婆婆被官府的人打晕过去，我想去买点药，谁知道……”小妇人的话说不下去了，眼泪已经流了满脸，滴滴答答落在孩子那带着补丁的襁褓上。夏菡却也已经明白了事情的原委。战事将起，男人都被抓去做壮丁，服兵役去了。她家婆应该是想要求情阻拦，被官府的人打了。小妇人担心家婆出来抓药，没想到会遇上这样的祸事。“已经没事了。”

夏菡轻轻拍了拍小妇人的肩膀，“我是大夫，我跟你过去看看吧。”

“真的吗？”

小妇人一脸惊喜又不敢置信地看着夏菡。对上夏菡那悲悯的目光，小妇人双腿一弯，就又跪了下去：“谢谢恩人！谢谢恩人！”

夏菡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忙不迭将人扶起来，“不用这样，你家在哪儿？”

“就在前边。”

小妇人指了一下不远处的一个小院子，“就在那儿。”

“我陪你去。”

萧痕快步来到夏菡身边。经历了于氏的事情，夏菡也有些不敢单独和旁人离开了。于氏还能勉强算是熟人呢，这小妇人可是连熟人都算不上。两人跟着小妇人回了家，家里还是一片被打砸之后的景象。显然，那些衙役不只是来抓壮丁服役，还因为他们不愿意，将人家都打砸了一番，以儆效尤。旁边几户人家院子里，也能听见女人和孩子呜呜咽咽的哭声，想来是男人都被抓走了。小妇人的婆婆是被人推了一下，头撞在墙上导致的昏迷，情况并不严重。夏菡用了药之后，没多长时间，人就醒过来了。“娘，您醒了！”

小妇人抱着孩子扑过去，眼泪汪汪地在床边跪坐下去，“娘，您怎么样了？”

婆婆约莫四十多岁的样子，鬓边却已经生了华发。她轻轻摇了摇头，目光落在夏菡和萧痕身上，“这两位是？”

“他们是我们的恩人。”

小妇人将方才的事情与婆婆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