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怀玉轻轻点了下头，却没有立刻走进去。他站在办公室外，认真的打量起里面的那个女人。她挺直腰背，看上去一丝不苟，但眨眼的频率很快，像是在紧张。因为侧对着外面的缘故，江怀玉只能看到女人的侧脸。是一张能够令人眼前一亮的漂亮面孔，但江怀玉对这样的美丽早已司空见惯。十秒钟之后，在下属疑惑的目光之下，江怀玉才像是突然醒悟过来一般恢复了清明的神色。他似乎观察的太久了。“抱歉，有些走神。”

下属了然的点点头，就算是工作机器，也难免会有疲惫的时候。“那您和她聊，我先去忙了。”

“好。”

江怀玉抬起脚步，单手压在了办公室的门板上，冰冷的触感传到掌心之中，他这才恍然意识到，自己的掌心竟然有些发烫。是在紧张吗？可里面坐着的那个人他分明不认识。只是个年轻的秘书，有什么好紧张的？江怀玉摇了摇头，将纷乱的思绪压了下去，同时手掌也压了下去。办公室的门打开了，里面的女人朝外投来了目光。两人视线相碰，江怀玉一眼就看到她眼神中的慌乱和紧张。她的嘴巴甚至微微分开了一些，身体下意识的站了起身，朝前微微倾斜。这不符合一个沉稳秘书的形象，但不知为什么，他的脑海中突然蹦出一个词语。兔子。她简直就像一只兔子。慕怜心见到江怀玉，心率几乎在瞬间提到了一个新的档次。似乎只要一低头，就能听到自己咚咚咚的紧张心跳声。正如蒋宁意描述的那样，现代社会的江怀玉拥有着一张令人过目不忘的英俊脸庞，偏长的眉毛，挺翘的鼻子，和紧收的下颚线，让他看起来有些冷感。然而，那双像含着水光的温柔眼眸，和粉红色樱花瓣一样的唇，又让人觉得，他不是一个会拒人千里之外的人。“找我有事吗？”

还是熟悉的声线，熟悉的腔调，慕怜心紧张的手心冒汗，她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只有这样，才能逼迫自己保持最后一分冷静。“是的，江总监。”

她看起来好像在抖？自己真的有这么可怕吗？江怀玉非常体贴的拉开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他走到办公桌后，拿起自己的咖啡杯抿了一口。“请说吧。”

他看上去像一个温柔贴心的爱人，实际上身上却总是萦绕着一股淡淡的疏离感。就好像，他并不是很想和所有人交流沟通，有过多的牵扯。这样的江怀玉，不是慕怜心记忆中的江怀玉，但确实所有人都认识的江怀玉。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眼睛盯着地面，用最简短的言语表达道：“这周末萧总会举办一个私人派对，想请江总监您出席。请问，你有时间吗？”

问完了问题，慕怜心总算是有勇气抬头看他了。江怀玉放下了咖啡杯，今天的他穿着一身米白色的西装，看上去没有太强的攻击性。他的睫毛微微垂下，像是在思索些什么。“可以，我有时间，麻烦你稍后将详细信息发给我。”

“没问题！”

慕怜心连忙大声回应道，喊完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点过度，又迅速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抱歉抱歉，我只是……”江怀玉打断了她的道歉，“没什么事的话，请离开。”

他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那双以往总会含情注视着她的眼睛此刻认真的看着电脑屏幕，好像已经进入到了工作状态之中，忽视掉所有不相干的人。慕怜心站在原地，仿佛被人施了定身咒。两个人之间明明只隔了不到十米，却好像隔着千山万水。在来之前，她想象过无数种可能性，她自然是希望江怀玉能够记住自己，认出自己。然而现实给了她最残酷的答案。他不仅什么都不记得，更是将她视作最普通的员工。“好的，江总监。”

高跟鞋的声音渐渐远去，等到慕怜心已经走出去很远时，江怀玉这才抬起头朝着外面看了一眼。这么容易慌乱的秘书，萧琅是怎么看上的？重新回到六十六层的工位之后，慕怜心坐在电脑前，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幕幕，忍不住鼻头一酸，竟然落下了眼泪。蒋宁意见她突然哭了，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连忙跑过来安慰。“我的天哪，这是怎么了？你该不会被江总监训了吧？哎呀他那个人是有点危险可怕，你也别把他的话太放在心上……”慕怜心抽了两张纸，用力的擦了擦鼻涕，她用可怜兮兮的哭腔回应道：“不关他的事……是我自己，我自己情绪失控了。”

在萧琅手下干活，情绪失控是常态，蒋宁意还以为慕怜心是遇到了一些工作上的麻烦，她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安慰到：“你好好调整一下吧，今晚就别加班了，早点回去。”

“嗯。”

在回家的路上，慕怜心还是会不停的回想起曾经发生过的事。江怀玉做她仙尊的时候也曾很冷漠，但后来他也逐渐接纳了自己。他们甚至还有一场没来得及举办的婚礼。慕怜心仰头望向星空，甚至想要从那遍布夜幕的星辰之中找到一些指引。她忍不住想，觉醒到底意味着什么呢？魔王萧琅觉醒之后，甚至拥有了摄政王的记忆。可是，仙尊江怀玉觉醒之后，好像没有想起他的前世。难道觉醒和往世记忆并不是同步的吗？那究竟什么才是判断觉醒的标准呢？想到这里，慕怜心的脑瓜就已经有些疼了。她能够感知到，系统在隐瞒她，而且隐瞒的绝对是一个大秘密。所谓的实验、觉醒，究竟都代表着什么含义？这是当下最令人感到困惑的问题。如果这个世界的江怀玉不是觉醒者，难道她就要这样一直远远地看着他吗？毫无疑问，慕怜心不甘心。她想让江怀玉变成自己熟悉的样子。一个大胆的念头在脑中浮现了。如果江怀玉不是觉醒者，那么她能不能通过自己的努力，让他觉醒，生成自己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