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头披方巾的妇人见宣迟迟看过来,更加卖力地哭,哭得那是一个大声。然而过往那么多人,围观的人却很少。好像大家已经习以为常。一小药童苦着脸劝她离开,妇人根本就不听,坐在地上闹。小药童也是没辙了,学着她的样子,往地上一坐。“大婶,我也就是个孩子,你跟孩子较个什么劲,回去吧,你不回去我师父要拿我出气的,求求你了,家里不是还有孩子嗷嗷待哺吗?你再不回去他们嗷嗷可能就饿死了!”
妇人狠狠瞪了一眼小药童,小药童继续哭:“您瞪我也没用啊,我是个孩子能做什么呀,可怜见的被你折腾,还要被我师父骂,你不容易,难道我就容易嘛我。”
宣迟迟轻轻一笑,这孩子有点说相声的天赋。她见医馆里乱成这样,想必他们也是入不敷出的小地方,便想去寻找下一个买家。正在这时,方大夫又急冲冲过来问:“黑节草买到没有?”
吴二赶紧一抹脸站起来:“还没呢师父。”
“混账吴一!也不知道干什么吃的!”
方大夫骂了一声,“去去去,你去买回来。”
吴二还没在柜台上拿银钱,就听到一道婉转的声音说:“我有。”
宣迟迟放下竹篓,问方大夫:“你需要多少?”
“你跟我过来。”
来不及了,方大夫抓着宣迟迟的手腕就往里边拉。穿过走廊,宣迟迟来到一间房子,里面支起一个小炉子在熬药,旁边床上躺着一个面色蜡黄的人。宣迟迟能听着那人喘着粗气,时不时漏出几声嘶哑的咳嗽,似乎十分难受。“黑节草在哪?”
方大夫问道。宣迟迟拿给他,趁方大夫在熬药的时候,她走到床边,伸手给床上那人把脉。屋内烟火缭绕,宣迟迟皱了皱眉头,起身去开了窗户。方大夫急了:“你开窗户干什么,病人伤风!”
宣迟迟道:“你要是关着窗,在屋里生火熬药,她更难受。”
她蹲下来闻了闻他正在熬的药,说:“这药只能止咳,不能治本。”
方大夫见她闻药味就能辩药性,不由得道:“你懂医?”
刚问罢他就猛地一拍自己脑袋。他问的这是什么废话,人家采药的或多或少都懂一些医理。宣迟迟点头:“略知皮毛。”
她从自己的竹篓里拿出医药箱,走到床边坐下,拿出针灸施针。方大夫吓道:“你干什么?这是我的病人!”
原以为是个卖草药的,没想到居然是个抢生意的。“你没办法治她,我有,治好了算你头上,我分文不取。”
宣迟迟只是无法见死不救罢了。说罢,她就开始施针。床上这个女人得的是古代人眼中的不治之症,但在宣迟迟眼里,她尚有机会生还。“你不会治不要硬治你知不知道,这位夫人的命很贵的,治死了我这小医馆就得歇业了。”
方大夫苦着脸,在旁边絮絮叨叨。宣迟迟充耳不闻,认真救人。一个时辰后,妇人脸色回转,呼吸平稳,脉象也恢复正常了。“用什么药你应该都知道,我就不多加嘱咐了。”
宣迟迟背上竹篓,“还有,屋里不要关窗,容易胸闷,开窗通通风。”
“哎哎好。”
方大夫看着床上人好转的情况,眼底惊奇。等他回过神来,宣迟迟已经出去了。“哎哎,姑娘,等一下!”
方大夫赶紧追出去。“姑娘操得一手好医术啊,妙手回春,令在下佩服。”
方大夫拱手:“敢问姑娘师出何门?”
宣迟迟道:“闲暇时看医书自学的。”
说完她又觉得有点夸张,补道:“后来跟着一个大夫学了不少,妙手回春算不上,救死扶伤罢了。”
“那姑娘,可有兴趣做我们的坐堂大夫?”
坐堂大夫?她来这可不是找工作的。“不了,我没时间,很忙,还有许多草药要卖。”
“哎,姑娘,姑娘!”
方大夫连忙拦住宣迟迟的去路。“你看你这一身本领,荒废也是荒废着,不如来我们这做坐堂大夫,每个月还有银钱拿,总比你卖草药要好啊。”
“不了,谢谢。”
宣迟迟一口回绝。“我还要赚钱养家,没空给人看病。”
方大夫显然不想放宣迟迟走,他赶紧说:“草药,我买你的草药!你再考虑看看行不?”
似乎是为了证明身家,他一边说一边朝柜台走去。“我跟你讲,我们回春堂可不是简单的医馆,你可知中都回春堂?那是太医院分馆,咱们这个,是中都回春堂的分馆!你要做得好,以后有可能去本家坐诊,也有可能被举荐给皇上,进朝做太医!”
“不感兴趣,谢谢。”
宣迟迟丝毫不为所动。“你要买药材就买,不买我去下一个地方卖了。”
“买!买!”
方大夫忙说。他一把抱住宣迟迟的竹篓,颇有些委屈的看她。“我都买了,要不你看在我照顾你生意的份上,坐堂大夫的事儿再,考虑考虑呗?”
宣迟迟刚想说话,他便着急道:“你先别急着回复我,想好再说。”
他就差没把求求你了写在脸上了。“……行。”
看他这样子,宣迟迟拒绝的话也说不太出口了。似乎是为了表明自己想要留她下来的决心,方大夫咬牙出了高价钱买下了她所有药材。卖完草药,宣迟迟吃了东西,便到书院外等他们考完试出来。未时,考生们陆续出来。人群中,宣迟迟一眼就看到殷青生两兄妹,以及他们身边的殷正睿和殷如霜。“你个小贱人!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
殷如霜看到殷云筝,恨不得杀了她。她脸戴面纱,应是昨日殷云筝打得狠了,坏了颗牙齿,这会说话都不利索。殷正睿赶紧拉住她,劝道:“小姑,这是在书院门口!”
经他一提醒,殷如霜只能愤愤的看着她。殷正睿这才松口气,对殷青生殷云筝说:“大哥,三妹,在这里能看见你们真好,以后我们就可以在同一学堂上课了。”
殷青生还是比较有礼貌的。“二弟学识渊博,以后不懂之处,还请二弟多多指教。”
“指教不敢,才疏学浅,虽然院长欣赏我给了我免试的入院玉佩,但我自知自身不足,不想太过特殊,才又来参加考试,希望能以一个不错的成绩考进去。”
殷云筝在一旁听见,嗤之以鼻:“假心假意。”
殷正睿道:“三妹,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殷云筝退开。“别看我,我可不想跟你说话。”
殷正睿脸色微变,但面上还算得体,忍着脾气。“阿睿,你跟他们说那么多做什么?”
殷如霜扯了下殷正睿的胳膊。“你看看他们那副嘴脸!分明听不进人话,还同他们说那么多作甚!”
“小姑!”
殷正睿赶紧给她使眼色。殷如霜不满的别开头,哼了一声。殷正睿道:“实在不好意思,我知道昨日之事是误会,闹这么一出,让大哥和三妹见笑了。毕竟大家是一家人,这些小事就……”“一家人?”
殷云筝上前一步,看着他的眼睛说。“一家人就可以把有爹生没娘养这种话说出口?”
殷正睿脸色变差,殷云筝冷笑,看向殷如霜:“二哥还是看好殷如霜吧,若她下次再惹我,可不只是打一巴掌那么简单了。”
说罢不再理会他们。殷云筝殷青生走到宣迟迟身边,宣迟迟问:“考得怎么样?”
殷云筝道:“还行。”
殷青生:“差强人意。”
宣迟迟挑了挑眉,一笑而过,没说什么。正当她们要走的时候,忽然有人叫住了殷云筝。“云筝妹妹,请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