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掌柜走到了寿安堂的后巷,却并没有急着走进去,而是倏然驻足,左右看了看,瞧见四下无人,这才贼头贼脑地走了进去。李月浓就在他的身后,总是感觉林掌柜今日透着说不出的诡异。明明是回自己的药堂,可却小心翼翼地背着人。事出无常必有妖。李月浓聪明机警,更善于揣测人心与人性,对于林掌柜这种人来说,在她这里跌倒过就一定要在她这里找回来,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她站在巷子外,探头朝巷子里瞅。林掌柜和韩三在寿安堂的后门,交头接耳地说了些什么。李月浓距离远,听不见二人说了什么,但瞧着两个人脸上的表情,绝对没有什么好心思。不多时,她就见到林掌柜开了寿安堂的后门,两个小伙计抬着一个麻袋走了出来,林掌柜对二人说了些什么,然后朝巷子口指了指。李月浓见林掌柜朝她这边看了过来,赶忙别过了头。林掌柜并没有看见她,指示两个小伙计抬着满满一麻袋的药材,走出了寿安堂的后院。李月浓听见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赶忙躲在了石墩子后头。看着那麻袋上印有“妙心”两个字,李月浓不禁深深的皱起了眉头。这麻袋中的药材,莫非就是妙心堂丢失的那两袋子发霉的药材吗?!李月浓倏然瞪大了眼睛,漆黑如墨一般的眼珠猛地在眼眶之中一缩。她的心中有一种大胆的猜想。随即,李月浓的脸色变得煞白。她不做逗留,快步朝着妙心堂跑去。妙心堂内。秦掌柜给病患们喂完了最后一次汤药,整个人累得瘫软在椅子上。李月浓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这一路,她不敢有一刻的停歇,这会儿,喘得是上气不接下气,她双手撑着膝盖,喘了好半晌,这才喘匀了气,“老掌柜……”秦掌柜瞧见李月浓一脸焦急的模样,连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拿起了茶壶给李月浓倒了一碗茶水,“姑娘,这是怎么了?为啥这么着急?来先喝点水定一定。”
李月浓从秦掌柜的手里接过了茶碗,大口大口地灌了下去。她这才安稳了下来,对秦掌柜说道:“我已经找到了咱们妙心堂丢失的药材。”
秦掌柜闻言,不由一顿,“在哪找到的?”
李月浓凑到了秦掌柜的耳畔,将刚刚自己的所闻所见如实相告。“什么?!你是说……”李月浓明白秦掌柜的意思,点了点头,说道:“只怕,这件事并不会像是表面这么简单,那些药材都已经生了霉菌,要是给病患吃了,只怕是会死人的,咱们也得先准备些才是。”
秦掌柜闻言,对李月浓颔了颔首,“姑娘说的在理儿,不如,咱们去找亭长大人说一说此事。”
“我也是这么想的。”
秦掌柜和李月浓想到了一块儿去。随即,二人分头行事,秦掌柜去了亭长家中,李月浓则是留在了妙心堂将这件事告诉了兴儿和小素问,着手准备着以防止寿安堂做什么手脚。这一忙就忙活到了晚上。几个病患可以食用一些吃食,李月浓也是敞亮,将梨柳楼中送过来的吃食,分给了大家伙。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李月浓也到了回莲花村的时候。她趁着还有一会儿的时间,在镇上买了些粮食和猪肉,这才回到了莲花村。这几日来,浦阳镇下面不少的村子因为突发的大水被冲毁。缺衣少食的,不少人就变成了流民。李月浓才走进了村子里,就在村口见到了李老太正在和一个衣衫褴褛的妇人抢着东西。显然那妇人是饿得急了眼,死死地抓着李老太手里的包袱。李老太本就年迈,再加上又有腿疾,推搡之下,她被那妇人一把推倒,她好似疯了一般,打开了李老太的包袱,好一顿翻找。可半晌,她见没有任何可以吃的东西,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李老太瞅见不远处的李月浓,高声喊道:“三丫头,你难道就要在那儿瞅着你奶奶被人欺负嘛?!”
李月浓走了过去,那妇人见到李月浓的手里抱着粮食,一只手上还拎着一条猪肉,她膝行爬到了李月浓的面前,“咚咚咚”得地朝着李月浓磕起了头来,“姑娘,求您行行好施舍一口吃的吧!”
“我呸!”
李月浓还没有说话,李老太却先啐了一口唾沫在那妇人的脸上,“下贱的腌臜货,你也配惦记俺们家的吃食,我可告诉你,这可是我的孙女儿,别说是吃食,我还要让她帮我揍你呐!”
李月浓却没有搭李老太的话,凝眸望着地上跪着的妇人。妇人年约三十左右,脸上满是污泥,破破烂烂的衣裳,只能够遮住她的身子,胳膊腿都还露在外头。“这位大婶,有什么话先起来再说。”
李月浓并不嫌弃,伸手将妇人搀扶了起来。那妇人刚刚听了李老太的话,这会儿却有些害怕了,她见李月浓朝自个儿伸出了手,倏然吓得缩了一下身子,只敢偷眼去看李月浓。“别怕,我没有恶意。”
李老太听李月浓这么说,顿时就不乐意了,“三丫头!你还不动手,敢推我,你给我往死里打她!”
李月浓倏然侧目,冷凝的目光扫了一眼李老太。李老太不知为什么,瞅见了李月浓的目光时,顿时哑了嘴巴,不敢再呱噪。李月浓转过了头,看向了妇人,“大婶,我没有恶意,你先起来。”
妇人犹豫着没有起身,她缩了缩脚,把自个儿团成了一团。李月浓想了想,从身上的包袱里拿出了一块糕饼递到了妇人的面前。妇人瞧见了吃食,猛地伸手将糕饼抢了过来,三两口塞进了自己的嘴里,糕饼干得紧,她又一股脑地塞进了嘴里,这会儿噎得直接咳嗽。“慢点吃。”
李月浓淡淡一笑,“不够这里还有。”
她将一整盒的点心,隔在了妇人的身边,转过身将李老太扶了起来,便要朝李家的方向走。“姑娘!”
妇人咽下了糕饼,忽然喊了一声,“姑娘,你能不能收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