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虽然好奇，但并没有问出这个问题，结果朱文森接着陈婷霞的话茬自己说了。　　“我有女朋友的，我女朋友长得也很漂亮，只是她今天有事去上海了，下次再聚会，我把她带过来。”

其他同学跟着起哄。　　“好啊，好啊！给我们见识一下大美女什么样儿？”

“文森的女朋友那肯定是又年轻又漂亮的。”

大家这样说，我也是这样想的。　　姜西抿唇默默吃东西，似乎对于这些话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朱文森突然端了一杯酒站了起来，看着我和姜西说，“江东，我敬你们夫妻一杯，看着你们朗才女貌的，真是令人羡慕。”

我和姜西也立刻礼貌地站起来。　　我举着酒杯回应他，“谢谢你。”

姜西微笑着说，“谢谢！”

朱文森说，“不客气！”

我们三个人碰杯，我和姜西一人喝了一小口，朱文森一口干了，之后他也没有勉强我和姜西，落落大方地坐下了。　　接下来是其他跟我相对关系比较近的同学，分别带着他们的家属敬我和姜西，大家也都是很平和的，喝多少随意。　　在聊天过程中，我们得知了其实有好几个同学都住在离我家小区不远的小区，其中包括徐江松、刘艾军，还有陈婷霞。　　最后是陈婷霞，她举杯敬我和姜西，“江东，我祝你们家庭幸福、美满！”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圈红红的，我觉得她应该是想到了自己丈夫去世，所以心里难受。　　姜西看着她的样子，立刻递给她一张纸巾，她擦了擦眼睛。　　姜西说，“以后有什么困难的，可以跟我们说，大家都是同学，住的又近，可以互相帮助。”

陈婷霞像是没想到姜西会对她说这种话，愣了一下后，立刻笑着说，“谢谢你！你真好！”

姜西也笑，“不客气。”

后来大家又聊了一个多小时，主要也都是聊我们这些人的发展，那自然是朱文森发展的最好，然后大家也聊起了各自有几套房子。　　徐江松说，“我现在在南京有两套房了，虽然有点贷款，但是感觉很满足了，我两个孩子，以后也不用为孩子的房子操心了。　　李阳磊也说，“我家也有两套房了，有六十来万的贷款，但只要我们夫妻不失业，也没有什么压力，也知足了，其实房子要太多也没用，将来一套给老人，一套给孩子，够用了。”

邱新成说，“你们都是大牛啊，我家就只有一套一百二十平的，先住着，以后有钱再买，没钱不买也行了。”

刘利伟说，“我家的情况跟邱新成家差不多。”

周强志说，“我现在没房，离个婚把我原来跟前妻一起买的房子劈成了两半，一人拿了一半钱，现在也没买上房子了，我想着等以后吧，再结婚再买房，不然我就孤家寡人一个，有没有房也都无所谓。”

听完周强志的话，我莫名就觉得他有那么一点点凄凉的味道。　　关于赵明飞家，赵明飞夫妻都微笑着不讲话，结果陈婷霞是有意想要小小报复一下的，她笑着跟大家说，“赵明飞家的房子是六十平的吧？住一家五口人，这样想想，王美丽那么努力工作想赚钱换大房子也是可以理解的。”

她说得一本正经，不仔细听，还真听不出来，她这话有什么话外弦音。　　但是王美丽跟她有过结，肯定很敏感，她马上说，“是呀，我们不能跟婷霞你比啊，你一个人带个孩子住一百多平的房子，谁让我们家人多呢？”

陈婷霞说，“你家不是人多的问题吧！”

潜台词是，房子小的问题。　　王美丽被堵得说不出话了，赵明飞脸色也不太好。　　似乎陈婷霞的这口恶气总算出了，脸色也好了很多，她还先冲我笑了笑，然后又冲姜西笑了笑。　　出于礼貌，我看到姜西也冲陈婷霞笑了笑，我也礼貌地笑了笑。　　“文森应该有好多房子了吧？”

邱新成随口问。　　周强志笑着附和，“那肯定了，文森现在是土豪，房子怎么少得了。”

朱文森一脸微笑地看着所有人，他的眼睛好像散发着光，看每一个人都闪光。　　他还没说话，坐在旁边的陈婷霞先说话了，她好像跟朱文森是比较熟悉的。　　“上海一条商业街上，十几间门面房都是他的，一年光收租都几百万了，咱们同学中，没人能跟他比了。”

她的话音一落，其他人都向朱文森投射去羡慕的眼光，大概只有我跟姜西例外。　　我是觉得，我家房子也不少，根本不需要羡慕别人，更何况，我家北京的一套，顶他们南京桥北的八、九套，姜西呢，我想她更不是在乎房子的人。　　我发现朱文森先是看了看姜西，又看了看我，而后眼睛眨了眨问我，“看江东的态度，应该也是有不少房子了吧。”

我笑着刚想说，也就北京一套南京一套，结果姜西先抢着说，“我们就自己住的一套七十多平的，我们也是知足常乐。”

这话说完，朱文森和陈婷霞都看向了姜西，没有再说什么。　　其他人也没觉得怎么样，大家继续闲聊了一会儿，便到了晚上该回家的时候了。　　朱文森的林肯长车很大，平时能坐七八个大人。　　他对大家说，“我往大华方向去办点事，你们顺路的都坐我的车吧。”

住在大华方向的有我家、徐松江家、刘艾军家和陈婷霞家。　　其他人都上车了，姜西有点不爱上，她说，“我们自己打车回去吧，人太多有点挤。”

我说，“行！”

我转头刚要跟朱文森说，结果他先说了，“稍微挤一挤，徐松江和刘艾军很快就下车了，我送你们回去，我还有点话想私下里跟你说。”

他这样说了，我自然是不好拒绝，我看看姜西，姜西也很是知书达理地说，“那好吧！”

我们一家三口也上车了，虽然稍微有点挤，但依然不影响这辆车所展现出来的奢华，简直跟房车的感觉差不多，小孩子坐在这样的大汽车里都很兴奋。　　“叔叔的大汽车真好啊！爸爸，我们也买一辆吧”徐松江家的孩子说。　　徐松江笑着说，“哎呀，宝贝儿，就爸爸赚那点钱，一辈子都未必能攒出一辆这样的汽车，爸爸可没你朱叔叔的本事大，哈哈哈哈！”

刘艾军说，“别说你爸爸了，这满车的叔叔也买不起。”

“哈哈哈！”

大家都当个玩笑话，当然，也不乏有拍朱文森马屁的嫌疑。　　别人都笑了，我和姜西都没笑，因为我们没觉得有什么好笑的。　　本以为这件事我们俩就这样低调的混过去了，结果我家江东西不低调。　　在大人们笑够了之后，江东西说，“我妈妈说了，有钱也不买车，买车的都是司机，坐车的才是老板，我们要出门打车就行了，马上就有人为我们服务，一辈子不买车，就一辈子当老板！”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江东西的话把全车人都逗笑了。　　姜西也笑笑说，“我随便说来逗孩子玩儿的，买不起车的屌丝，只能这样教孩子了！”

“哈哈哈哈！”

大家又笑了。　　等其他人笑够了，朱文森说了一句，“很聪明的说法！”

姜西依然对着大家微笑，没有接朱文森的话茬。　　陈婷霞看着江东西说，“哎呀，江东你女儿长得可真可爱啊，跟你一模一样。”

我说，“你儿子长得也很俊，很像你呢！”

这话我说得很诚恳，陈婷霞长得确实不丑，她的小儿子也很可爱。　　“哎呀，我越看你家闺女越喜欢，咱能不能先定个娃娃亲啊！哈哈哈！”

“我看行！”

徐松江起哄。　　陈婷霞的话，我完全只当她开玩笑，我也没当回事，就回了一句，“好……”。　　“好什么好呀，我们家闺女那么有个性，你能做得了她的主啊？再说了，我们不搞婚姻包办这一套，江东西的婚姻肯定是自由的，她上次还跟我说，班上有个男生悄悄在她耳边跟她说喜欢她呢，她说她也喜欢那个男生……”。　　姜西是笑着半开玩笑说的，似乎让人挑不出什么理。　　江东西还很是配合地说，“妈妈，你能不能别当着这么多叔叔、阿姨的面说这件事啊！”

她说着捂住了脸，样子害羞又可爱，逗得全车的人都更加欢乐了。　　“江东，你爱人这是嫌弃我们家儿子啊，伤自尊了。”

陈婷霞依然是笑着说的，谁都没当真。　　姜西也依然笑着说，“嫌弃谈不上，大家都是屌丝，只是我家的小屌丝比较有个性，不太好对付而已，不想坑你家儿子啊！”

“哈哈哈哈！”

大家又是一阵笑。　　这个时候，没想到，江东西突然又一脸傲娇地说话了，“屌丝也要有个性啊，不然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哈哈哈哈！”

大家又是一阵哄笑，只是，这一次地笑，似乎有些变了点味儿，但大家还极力维持着自然和谐地笑。　　姜西一伸手对江东西说，“来，宝贝儿，坐妈妈怀里！”

江东西立刻从我怀里坐到了姜西怀里，姜西低头亲了一下她的脸蛋儿。　　我想，大概是江东西替姜西说了姜西想说的话，她应该是看着大家舔狗一晚上朱文森看不顺眼了，这就是姜西！　　刘艾军和徐江松两家很快下车了，车里剩下陈婷霞和她的儿子，以及我们一家三口。　　陈婷霞看出姜西并不是很爱说话，便没有再说什么。　　汽车先是在我家门口停下的，姜西带着孩子下车。　　我刚要下车的时候，朱文森对我说，“江东，我去你家坐一会儿，我想跟你说点事，刚才人多一直没机会，避免我一个人去你家打扰不太好，我叫上婷霞跟我一起。”

陈婷霞笑着说，“好啊！我还没去过江东家，去看看也好！”

我觉得，朱文森这样做事还是很有分寸的，深更半夜一个男人似乎到人家家里是不太方便，但是一男一女，又都是同学，就好说了很多。　　他们都这样说了，我怎么也不可能拒绝对吧，但是我也要尊重姜西的意思，我看向姜西……　　还没等姜西说话呢，陈婷霞半开玩笑似说了一句，“江东，你不会在家里连这点主都做不了吧？”

这话我听着不舒服，感觉有点挑拨离间似的，但我不愿把同学想得不好，只当她还是开玩笑。　　跟姜西在一起时间长了，我也学会一些能言巧辩，便笑着说，“是呀，我是妻管严啊！不听话会让我跪键盘的！”

“哈哈哈哈！”

朱文森先笑了，笑得特别开怀，“跪键盘是啥滋味啊，改天我也试试。”

我笑着说，“要是没人逼着你跪，你还是不要跪了，膝盖硌得生疼。”

“哈哈哈哈！”

大家都笑，姜西也笑了。　　等笑够了，姜西说，“快请进吧，我要是不请你们进去，大概我就是恶毒老婆了。”

朱文森说，“那不敢，谁敢说你恶毒，哈哈哈！”

我们几个人一路欢声笑语进楼门，上电梯，到我家。　　进房之后，江东西就带着陈婷霞的儿子去了她的房间里玩儿玩具、看书。　　我们四个大人坐在客厅里。　　姜西很客气地给他们倒了茶水，慢慢地话题开始扯开了。　　聊了一会儿闲话后，朱文森说，“江东啊，你家的房子有点小啊！”

我和姜西微笑着不吭声。　　陈婷霞看看朱文森又看看我和姜西。　　朱文森又说，“你家这房子，现在一家三口住还可以，等孩子长大点了，东西多了，你可能还要买个钢琴什么的，就不够用了啊！”

我其实特别想说，我们到时候会换大的房子，我们正打算把北京的房子卖掉，毕竟我也不想让别人瞧不起，我也有房子，我也可以适当小炫耀一下对吧。　　结果我还没等说话，姜西先抢着说话了，“房子小有什么办法呢，谁让江东没本事呢？”

额？老婆你是认真的吗？　　朱文森一听这话，双眼有一丝光亮透出来，我看了朱文森一眼后，又无意间看了陈婷霞一眼，我发现她眼睛中也闪着光，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　　我总觉得姜西故意这样说，一定有她的想法，便没有吭声，她心眼儿多，也不知道她想干什么，所以，我决定把主场让给她。　　朱文森笑着说，“你也不能这么说江东，江东已经很不容易了，程序猿是最辛苦的，赚得还不多，不过，我今天来这里，就是要说，我这边有一个很好的项目要投资，我觉得江东人品和技术肯定没问题，我想投资一家公司，让江东去管理和研发……”。　　我真的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种好事临到我？　　我正在想，要不要接受呢？　　结果姜西笑着说，“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江东他不适合做公司，在你们眼中，我们的房子确实小了点，但是我们一家很幸福，也很知足。”

“你这样说也不对啊，这是你的意思，并不代表江东的意思。”

陈婷霞在一旁，似乎忍了半天，一脸不甘地没忍住说了这么一句。　　姜西看着她，笑得有些意味深长了，而后声音柔柔地开口，“你的意思是，我代表不了江东的意思，你能代表他的意思？你比我更了解他？”

这话就有点尴尬了，显然是在暗戳陈婷霞不知所谓啊！我都听出来了，谁还能听不出来。　　陈婷霞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地僵笑。　　毕竟是同学，以前也没有过结，我不想把关系闹得很僵，便笑着说，“婷霞是开玩笑的，都知道我是妻管严！”

“你觉得我不是开玩笑地吗？”

姜西突然声音依旧温柔，但是转头只看向我的那一瞬间，冷下脸来，阴恻恻的，我意识到，她这是怪我多嘴了啊！　　我赶紧眨眨眼睛，笑着说，“你当然也是开玩笑的啊！”

这时朱文森突然出声，“哈哈哈哈！真有趣，江东你们家的生活真有趣，很生动啊！”

“嘿嘿！”

我只能干笑，心里还有点怪姜西，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吗？　　“那个……我刚才听说了，你叫姜西是吧，既然你家里是你做主，那我就跟你商量，我觉得江东很适合做我投资这家公司的负责人，男人嘛，我觉得都要有些事业，你作为她的妻子，应该会支持他的对吧？”

姜西笑着说，“不好意思，我不是一个好妻子，所以，我不支持他去搞公司！”

她的语气特别自然，就像聊家常一样，可说出的话，却是不容置疑地拒绝。　　朱文森和陈婷霞都一愣。　　陈婷霞说，“别人的妻子肯定会支持自己的丈夫做事业，你这样，岂不是耽误了江东？”

“我说了我不是好妻子啊！”

她一脸调皮地眨着眼睛看向陈婷霞。　　陈婷霞，“……”似乎有点哑口无言。　　陈婷霞转头看向我，她可能觉得我会反对姜西的话。　　结果我说，“我们家的事，我都听我老婆的！”

咳！没面子就没面子吧，反正面子没有老婆重要，姜西要是生气，我得受罪不说，我也心疼她。　　陈婷霞显然没想到我会说出这样的话，又愣住了。　　朱文森也愣了好一会儿，随即他“噗嗤”一声笑了。　　“呵呵呵，你们家真有趣，那我能问问江东爱人，你为什么不支持江东做事业吗？”

姜西特别自然地说，“首先，我觉得我们家现在的生活挺好的，不想改变什么，我们已经很幸福了，至少比很多人都幸福了，为什么要变？”

这话，似乎又是内涵丰富啊，我看到陈婷霞神色有些难看，想来她是对号入座，觉得姜西再说她了。　　而我，也不知道姜西是不是影射她。　　朱文森笑着，他的态度似乎特别好地说，“你们现在是挺好的，但是你不觉得你们家如果钱再多一点，房子再大一点，条件再好一点，也可以买大汽车，住大别墅，全家会更幸福吗？”

姜西看着他，耸了耸肩说，“不觉得！”

我看着姜西的样子，就觉得她好有个性，真的！　　陈婷霞突然笑了说，“你说的话不是真心话吧？谁会嫌房子大，谁会嫌钱多啊？又哪有人会觉得房子大不如小房子幸福的。”

“你家房子比我家大，你觉得你比我幸福吗？”

得！又把陈婷霞堵得差点噎死！　　陈婷霞想了想，不甘心地说，“我是特殊情况，我老公车祸意外去世了，要是我老公有这种机会，我一定会支持他的，我觉得男人，哪个不想事业有成的。”

“那是你心里幻想出来的男人，不是我家的男人，事业有成的男人就一定幸福吗？”

她转头看向朱文森，“朱先生啊，你觉得你比江东幸福吗？”

朱文森愣了一下。　　姜西说，“也许吧，你幸不幸福不关我们的事，但我知道我们要的幸福是什么。”

“是什么？”

朱文森立刻追问，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姜西的脸看。　　“平安、平静、平平淡淡才是真！”

朱文森和陈婷霞似乎都陷入一种思考中。　　姜西又说，“首先，我知道江东不是办公司的料，他只适合在大公司上个班，打个工，已经很好了！我们全家都很知足了。”

朱文森又笑着说，“既然都是打工，为什么不能给我打工？我能给他更多的工资。”

姜西笑着说，“你又不傻，会白给他更多的工资吗？我不想他担任何风险。”

朱文森笑着说，“你这是不信任我啊？”

姜西也笑着说，“没有特别不信任你，但跟大公司比，任何人我都不会觉得比大公司更可靠，更何况，我觉得江东现在年薪四十万工资已经很高很高很高了，高出了我预想很多，我原本对他的期望是年薪十万我就很满足了，现在已经给了我这么大的惊喜，我不想再贪心不足蛇吞象，人要是放纵欲望，人的欲望永远都不满足，今天你让他赚到一百万，我还会希望他再赚一千万，所以，我在他工资十万的时候，就已经勒住了我们家的欲望闸口，多出来的都是意外惊喜，我们都怀着感恩的心情来接受，这样，我们家永远都是幸福的，反之，就算赚一千万，也没有幸福可言。”

我看到朱文森整个人怔住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而陈婷霞眼睛一直眨啊眨的，不知道她是想到了什么，她的眼泪竟然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