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樱知道那好处是什么。周泽睿在车上都说了,让她带着饺子馆儿的扫盲课本儿去给战士们上课,八成是早已经跟政委打过报告商量好的。这事儿方遒当时没拒绝,说明对她至少是没坏处的。何况她是个重生的人,仔细想想也知道,不仅没坏处,可能还有好处呢?徐樱笑笑,回头跟方遒闲话说:“周连长看着憨厚,实际精明着呢!”
“要不他咋当连长?”
方遒笑。“那你以后肯定比他还有出息!”
徐樱笑着说。方遒愣了下,沉默了会儿,问她:“樱子,我是不可能去当兵,老爷子不会让。”
“我还是那个问题,你想当不?”
徐樱站住问他。方遒想了想:“原来是想,后来也不想了。人生的路那么多条,不是非得一条道儿走到黑,这道理是你给我讲的。”
徐樱点头:“嗯,方遒,不管你咋选,我都力所能及的支持你。”
方遒笑了。“你俩说啥呢那么高兴,吃饭了!”
里头方向阳一脸怨念的喊他们。徐樱出来看看他,他身边儿已经堆了两三个食盒、兜子,显见是杨花儿她们几个特地给他准备让他带回去的,就这他还不满意,面对着桌子长吁短叹,见着方遒还埋怨他:“干嘛回去嘛,回去没吃没喝的,你就不能跟大妈说一声,让咱继续留着?”
“是么,咱这就是个饭店,天天给送饭,不比你们俩男娃娃自己回去鼓捣着方便?”
杨花儿坐在一边儿也舍不得。方遒和方向阳刚来的时候就没人讨厌他俩,无非知道这俩人儿身份都有些陌生和不敢接触,可方向阳性子脾气好,俩人儿还都勤快,一起过了个年,又一起经历李玉华的事儿,饺子馆儿众人早把他们当一家人。突然的听说他们要走,人人都舍不得。但舍不得归舍不得,纪茹芳不会留人。她很清楚,方遒和方向阳跟他们不大一样,总住在她们这头,对饺子馆儿未必好。何况现在周莹回来了,有亲妈和亲大妈在家的孩子,没理由还住外头,让县委大院儿的人知道不是笑话?再有,徐樱跟方遒出去这趟到底干啥她不是特别清楚,可眼看着部队车送了徐樱又送方遒,也知道肯定跟老爷子有关。老爷子都示弱了,方遒还住在他们这儿那就不对不孝了。所以眼下就是周莹不说,她也得催着这俩孩子回去。大伙儿见纪茹芳不接这话只招呼着俩人吃饭,也就明白她的立场了,自然不会再留,几个人还围着方向阳轮流着劝他,又给他保证,想吃啥随时来,她们都给做,方向阳这才高兴点儿。结果一抬头,就看到徐樱浅笑看着他。方向阳:……“我给钱呢!”
“嗯,欢迎。”
徐樱不笑了。方向阳:……干嘛呀又欺负他!就从来不欺负方遒!他恨恨的瞪了方遒一眼,方遒低头吃饭,对这场分别相当的平静。方向阳就想到还在医院里的大伯,也觉得不该玩儿了,更该收收心准备好好儿上学。他这回算是看明白了,方家全家人九条命,怕是加起来都没方廷一个重要,他自己的前程啊,还得是他自己拼去!吃过晚饭,方遒和方向阳依依不舍,和饺子馆儿众人告别了。他们一走,侧屋倒正好空下来,纪茹芳就找徐樱谈:“你快开学了,学习重要,玉华晚上总也噩梦醒过来,醒来就要人……樱子,你先住方遒他们那头行不?”
她一脸小心翼翼,生怕她听了生气的样子。倒是让徐樱心里又暖和,又心疼她,拉着她的手叮嘱她:“娘你也别太辛苦自个儿,我现在都十四了,早该自个儿住。”
“嗯,你舍得娘,娘舍不得你!”
纪茹芳还是把她搂在怀里,用力拍了两下她背。“闺女啊,你可不敢再冒那个险去,你说娘好不容易有你这么个闺女,你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的,你让娘可咋活?拿水头村儿是个啥鬼地方啊,你也敢去!”
这话憋了好几天,说出来纪茹芳就哭了。“有方遒,有周连长,带了一个连一百来号战士,还有高副书记和苏副书记,又是枪又是炮的,娘你怕啥?”
徐樱替她抹眼泪,又问:“何况,我是那分不清轻重的冒险人嘛?”
“小娃娃家的,你当然不知道。那老话说的,大难临头各自飞,带了多少人,到危难时候都未必有用!娘就相信,你在娘眼皮子底下才是最安全的!”
纪茹芳拉着她的手责备。可徐樱就跟不是让责备似的,反而高兴的笑。“我知道,因为只有娘能豁出命的护着我!”
徐樱搂着她胳膊撒娇:“娘别气,我以后绝对不这么干了,行不?”
“嗯,你最好说到做到!你这刀子嘴豆腐心的,嘴上说一套,心里尽替旁人想着……我就不信,这回你去光是为了方遒他爹?不是为了玉华?”
她俩往回走。其实徐樱想说:不是。不过是事儿赶事儿的,正好赶到了方遒他爹头上她才去,自私点儿说是为她自个儿为了饺子馆儿,毕竟这眼看着外头都已经闹起来的,总要找个护身符安安稳稳度过这几年。可真要说全为她自个儿,李玉华半点儿好处没得到?那倒也不是。既然不是,她理当承情。见她不说话,纪茹芳就当她承认了,摸摸她头,满眼都是心疼,说:“樱子你记住,现在你不是个无亲无故的娃,你有娘,是娘的命根子,以后不管干啥,你都想想娘,啊?”
“娘,我错了嘛!”
没法子了,只好撒娇。再说下去,她都要流泪了。“傻闺女!”
纪茹芳把她送回去,给她关上门,叮嘱她早早睡,这才回自个儿院子里。徐樱白天睡了那么久,这会儿睡不着,干脆就坐下看书。走了这么些天,方遒那儿给她又搞来一本内刊,还从部队里弄了好些外面找不到的报纸回来,她正好了解了解眼下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