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全班听到的人都震惊了,他们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向李爱民,又期待的看向徐樱—初三了,徐樱已经不是第一个“谈婚论嫁”的女娃,不少家在农村的男娃女娃这会儿都已经定亲了。他们知道李爱民家境好,也知道徐樱虽然成分说不清,但至少家境也不错,在班里,一个是副班长,一个是现任班长,俩人要是有了超越友谊的感情,那真就是金童玉女,堪称传奇了!可是,他们看到了什么啊?徐樱好像只是因为疲惫而反应迟钝了片刻,就把眼前的一堆信朝李爱民推过去,然后哑着嗓子有气无力的说:“那你挑吧,随便去哪儿都可以。”
反正终究是每一个都要去吧?说完她就低头看书,完全没注意到班里同学看她和他的眼神变得更复杂了!这感觉咋说呢?充满期待,符合预期,但又好像有点儿不太一样。至少他们觉得这种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桥段后面,应该是浪漫的你侬我侬忒煞情多。而不是这么……简单明了,总让人觉得缺了什么吧?但李爱民显然是高兴的,立刻抱起所有的信说:“樱子,你放心,我肯定会仔细甄选,选一个最好的!”
最好的不够,他低声在她耳边说:“对咱俩都有好处的!”
徐樱:“嗯。”
嗯?咱俩?啥咱俩?哎,也算是咱俩吧,毕竟一起去。徐樱散漫的想着,也不知道能不能去远一点的地方,如果能趁机去看看方遒就好了,去看方向阳也可以啊!想到那两个人,她忍不住从书包里翻出本书,找到了始终夹在里面的上上个月方遒寄来的信,认认真真的重头开始读。信里他说他很好,只是担心她。方致谨寄去的信里说,县城的形式不太好,他和周莹暂时都只能在家里,不能出门,连去饺子馆二看看情况都不行。他很担心她受到连累,一再提醒她不要冒头,也不要害怕,有什么事还是找方志谨,他一定尽力帮忙,催促她尽快回信,好让他安心。徐樱当天就给他写了一封回信。告诉他,她去看了方致谨夫妻,他们除了缺吃少穿,目前没什么其他困难,她已经送了粮食衣服过去,而自己是没事的,完全没有被牵连,饺子馆儿的生意虽然不好,但因为有部队照顾,大伙儿的生活都还能过得去。后来等了几天,发大水以后,她又写了第二封信给他。告诉他,平原地区发大水,方致谨请求去做灾后重建工作,被上面以没有反思清楚拒绝了,略郁郁寡欢,正在家里写反思材料,她已经尽力去开解,看方志谨的情绪,他还算平静,一直在努力反思自己。现在她想了想,铺开纸,开始写第三封信,告诉他,她救了李爱民,或者他可以想想办法,让她去他那里做演讲,以便见上一面。太久没见,她想他了。这最后一句话她没写在心里,默默的想了想,就封好信封,出去寄信。大水过后,很多原本恢复了一些的系统又陷入瘫痪,学校也是这样。好几个老师莫名其妙就被调走了,剩下的老师不够用,也不敢管学生,她随时什么时候走出校园,都没人会多问一句。寄了信,徐樱就往县委大院儿去了。看望方志谨已经是上周的事情。他被关在家里审查开始,她都是一周去一次,哪怕被安排在各地做演讲的时候也特地回来抽空去。除了是替方遒略微照顾他们夫妻的情况,也是因为在方志谨家里呆上一下午是很舒服的事情。头次在饺子馆儿见面,觉得方志谨虽没什么架子,但也是个高高在上不可触及的人。到第二次,他和周莹上饺子馆儿见方遒,又觉得虽然方志谨还算平易近人,但周莹略微有些高傲。直到方遒走了,她又去看他们两次,才发现这俩人儿其实都只是轻微社交障碍,不太懂得与人交流,慢慢熟络了就自然而然亲近起来,且不只是亲近,他们很容易与人交心,尤其是现在,几乎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每次去他们家,方志谨都要主动拿出珍藏着的一点点乾和祥的茉莉花茶和她分享,还平等的聊一聊关于经济建设的话题—他认为徐樱在这方面很有前瞻眼光和见地。而周莹喜欢跟她学做菜,她曾带给她的傲慢已经荡然无存,反倒像个不知如何与小辈相处,又特别希望和他们亲近的长辈,总是笨拙的学习些对她来说明显不太在行的事情,又热情的和她分享些文学方面的知识—她并不是只懂得医学的冷血女性。从这对夫妻身上,徐樱能感受到她上辈子十分羡慕却从来没得到过的一种具备学识、又互相尊重的家庭氛围。所以每次来,她都是带着期待和一点儿兴奋的。通常方志谨家门口有卫兵,卫兵要检查带来的东西,有时候会没收一些他们认为没必要的,所以徐樱后来带的东西也“精挑细选”,尽量只选择不会被没收的那种。这回她却特地去了趟县城的刘玉仙的布店,她请她去苏州的时候,帮她带了两盒月饼回来。跟刘玉仙拿上东西,再跟她说说话,又绕道去县委大院儿。发现今天大院儿门口都有了警卫,说明来意登记的时候,她就偷偷问门卫大爷:“里面是有啥事儿?”
“你是要去方家吧?来了个带卫兵的人,往方家去了,方书记家里!”
看门儿大爷压低声音解释。方家的老爷子也住县委大院儿,所以现在说方家得说清楚是谁家。徐樱点了点头,想着可能是方志谨之前的朋友,兴许有重要的事儿,否则也不至于在这个时候来看他,就没去家属院儿,直接去办公大院儿了。是下午还没上班儿的时候,办公大院儿里安安静静,徐樱算得上是“熟门熟路”找到苏一鸣的办公室,试着敲了敲门,里面果然传出他略迷糊的声音:“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