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个样子,多久了?”
薛耀看着立在过道窗户边上的背影,转头询问帮忙推着轮椅的张敏。张敏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而看过去,无奈又心疼地说:“这几天,易医生都是这样。也不知道具体遇上什么事情了,浑身都透着悲伤的味道。我们也不敢靠上前多问,她现在很少说话。”
薛耀垂眸思考,对张敏说:“张护士,谢谢你啊。你先去忙,一会儿我自己可以回病房的。”
“真的可以?”
“当然。”
薛耀为了证明他能自如地转动轮椅,当着张敏的面,示范性地独自转动轮椅。看到确如薛耀所言,张敏很是放心地返回到护士站。见人离开,薛耀转动轮椅往易茯苓的身边靠过去。“怎么,难道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跟我解释暂缓手术一事,所以故意躲到这里看风景?”
听到动静,易茯苓回神转过身来。见是薛耀,她体贴地将大开的窗户关上。“那你呢?是专门跑过来询问手术日期的吗?”
“不是。”
薛耀两手一摊,表情随性洒脱,说:“我知道,我身体里的毒素还没排干净。我也问过谭院长,他的意思,最快也得是下周。”
“你既然都清楚,还特意来我面前……噢,原来是想八卦一二的?”
易茯苓挑眉,一副看穿他人的神气模样,惹得薛耀没好气地冲她翻了个白眼。讨厌,这女人如此臭屁!“你都说是八卦了,那我是不是也最好多问两句?”
易茯苓双手环胸,对于薛耀的试探,她一向有办法应对。“我听说,苏志跟关正欲发起的那个横山项目,最后把璟少那只小狐狸也牵扯进去啦?当初也不知道是谁,信誓旦旦地跟我吹,说星艺传媒和风影文化不会趟这次的浑水。好嘛,两个热搜,直接把投资原则都给丢了。”
“……”“你说气不气,一听到司徒轩参演横山里面的男二,那些个影视文化公司,便开始急切地对苏志抛出各式各样的橄榄枝来。你家的某个长辈,也真的是坑你没商量。”
薛耀看着易茯苓周身的气息愈发冷寒,他却愈发兴奋地继续往下说:“你看啊,明明是已经离婚成功的两个人,因为可图的利益,还能彼此不计前嫌地合作,用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胁迫那些真正想要保护你,在乎你的人,来替整个项目兜底。虽然,我不太清楚你的外婆对老爷子私下说了什么,但我自小长在老爷子的身边,我很清楚,老爷子对于易董这次的交易条件很是不满。”
“如果不是碍于你的身份,老爷子绝对会对你的大姨出手。”
薛耀的话并非空穴来风,也不是无端猜测。而那些,正是易茯苓这几日苦恼悲伤的缘由。虽然她也无法探得自家外婆与老爷子到底说了些什么,但她能够明显感知到老爷子的怒气。就连司徒璟和叶煌等人,都在有意无意间的避开她。想及这些,易茯苓的脸色更加凝沉。见她情绪低迷,薛耀思虑片刻,煞有介事地说:“当然,老爷子的心思,咱们也猜不透。你就把这次的事情看作是一次精神试炼吧。那话怎么说来着,能被人利用,说明你还有存在的价值……”“……”易茯苓直接翻了个白眼,准备抬腿离开。“喂,我都这样安慰你了,你也不觉得该帮我一下?”
“你这算是安慰嚒?”
易茯苓不由地嫌弃,说:“既然是求人帮忙,态度上是不是得……”她挑眉示意,薛耀抿嘴配合地堆满笑容。说:“那就辛苦易医生推我回病房了,辛苦。”
“这就对嘛!”
被薛耀如此插科打诨式的安慰一通,易茯苓的心内确有舒展。将他推回病房之后,她便一心扑到工作上面。到了晚上9点,易茯苓发现司徒璟等人失去了联系。她通过若梦得知他们几人都在老爷子的庄园地下室,她驾车赶到那里之时,竟是意外看到众人挨鞭子的一幕——司徒璟领头,大K和严勋二人并排跪在他的身后。叶煌,周麒、野肆等人,亦是成排跪在大K的身后。众人赤luo上身,任由站在他们身后的持鞭者,一鞭接着一鞭打上他们的后背。一道道醒目的红痕瞬间刺痛了易茯苓的双眼,她极为愤怒地朝那些持鞭者大喊道:“都给我住手!再不住手,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说着话的同时,易茯苓已经快速来到离她最近的持鞭者的身前,巧力出拳,一招夺走对方手中的鞭子。她用鞭子的手柄一端、抵在持鞭者的颈动脉处,厉声道:“我不管他们的鞭数是否执行完毕,但你们现在必须给我停下来。这是我的命令,不是恳求!”
那位被夺走鞭子的年轻男人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间往角落里的一处监控看过去。直到那里传来老爷子的声音:“都撤了吧。”
易茯苓才松开那名持鞭者。见他们几人陆续离开之时,她毫不客气地吩咐他们,说:“去给我准备急救箱,符合医院急救标准的那一种。要快!”
那名持鞭者明显犹豫片刻,但最后还是无声地点了点头。见人离开,易茯苓才转过身来,看着陆续站起身,准备穿衣服的几位男士。“衣服先别穿,让我挨个处理完伤口再说。”
她走到司徒璟的面前,眼眶逐渐湿润。“是不是因为我,所以,老爷子让你们在这里集体受罚?”
“不是。你别瞎想。”
司徒璟有些不知所措,易茯苓鲜少会哭,哪怕是她每次挨完易澜岚的戒尺,他也不曾见过她似此刻般双眼通红,自责、担忧、委屈,复杂的情绪糅杂成一张不再明媚的脸,她使劲地抱着他的腰,哭出声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现在的身份改变,呜呜……我不知道,是我太过于仁慈了些,呜呜呜……”感受到胸前的湿润,司徒璟一时觉得那些眼泪很是烫人。一个那般骄傲自信的女人,因为心疼他们几个,竟然哭成了小泪人。大K和严勋几人见此情况,心情好似堵塞的河道,随时会被那些藏在心头的淤泥和杂物堵塞到说不上话来。他们纷纷围了上来,笨拙地安慰易茯苓。“你别哭啊,小布点,跟鬼哭狼嚎一样。”
大K被严勋嫌弃地拉到一边。“你别理他,我认识易三郎,怎么可以如此轻易地掉金豆子呐。”
严勋的话说完,大K很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叶煌等人不知该如何开口,只是挨个说着:“我没事(对,我们几个都没挨几下的,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