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水之处,有两人还在水里扑通,船家已经艰难爬上小船,冷得瑟瑟发抖,想找船桨,却越急越找不到。而刚刚撞过来的小船,船夫此刻在用船桨伸向在水里忽而沉入水中,忽而冒出头来的落水者。看似怎么也救不了人。可等顾南幽乘坐的小船快速赶到时,其余好心船只,已经将人救了上去。因此,她救了个寂寞……而且还有好些想要救人船只,正在往这边靠拢。顾南幽果断让船家退离此处。刚掉头过去,就碰上了也乘船朝这边而来的摄政王,他气定神闲,站在船头,目光幽幽,顿时让顾南幽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与此同时。她面上露出尴尬。虽说救人心切,但招呼不打一声,就这么弃人而去,确实不太好。可她正要说抱歉。忽然视线中一抹天灯升起,貌似这盏天灯起了带头作用,它一升起,所有天灯紧跟其后,如无数星辰冉冉升起,四周瞬间更亮堂了。摄政王环顾四周,神色有些黯然。此番耽搁,终究是错过了放天灯最佳时机。如此一来,就算千盏孔明齐齐放飞,已无惊艳可言。但答应之事,总得实现。等到两小船考得极近,摄政王才缓缓开口,“随本王来!”
两小船,一前一后,缓缓来到寒湖中心,等到船儿停下,摄政王扫了两船夫一眼,示意他们该回避了。船家常年载客,这点眼色自然懂得,立马灰溜溜躲进船中。就在摄政王看着顾南幽,抬手想要下什么命令时,就在顾南幽满眼疑惑不知摄政王是何意时,摄政王抬起的手却倏地僵在半空中。因为,顾南幽所在小船上,里边正有一人缓缓而出。一身华贵黑衣,英俊冷漠,五官周正如刀刻雕琢而成,浑然天成的俊容,与坐在九五至尊宝座上的君王,有五六分相似。只不过……那九五至尊的面容已到中年,留下岁月划过的痕迹,而从船中内出来之男子,面容年轻,极富贵气。这人不是一直在外游历的皇甫景离又是谁?摄政王慢慢放下手,内心甚是复杂。周边早已安排的船只,里面皆是摄政王安排的人,见他放下手,立马将满船满船的孔明灯放飞天空,犹如繁星点缀,冉冉发光。最后是点燃的花灯,将其一一放在湖面上,一簇一簇犹如百花盛开,形成一幅盛世美景。可……这么美好的一幕,在看到皇甫景离,一切都变了味。将目光移开,摄政王又看了眼顾南幽,见她不为所动,眼眸倏地一眯,一股怒意也瞬间冒出。他袖子一挥,动用内力,驱使小船离开。看到了这一幕的顾南幽,愣住了,一股酸涩感充斥着内心,还没等她说什么,摄政王似乎生气离开了。察觉到身后有动静。顾南幽转身看那人,眼睛也倏地眯起,并逐渐发红,双手也渐渐攥紧。皇!甫!景!离!上一世害她顾府被灭,至亲好友皆殒命,十万将士惨死的罪魁祸首。而眼前这一幕如此熟悉。在上一世的几年之后,她已从别院中出来,与父亲重振顾府,有了些好的名声,也识得了他皇甫景离。如同今夜一样,是万民庆祝之日,她泛舟游湖,却不知船中早有一人,而那人为她燃放千盏天孔明,流放无数花灯,只为博她一笑。那时他问她:“可喜欢?”
因猝不及防,因从未有人处心积虑只为博她一笑。她笑了,回答:“甚美!”
如今看来,她真是蠢。她容貌并未惊为天人,也无一技之长,只是刚刚有了些许名声而已,皇甫景离又怎会突然喜欢上她,为博她一笑而制千盏孔明,流放百簇花灯?戏……不过是做戏罢了……顾南幽此刻恨不得将皇甫景离千刀万剐,可经历过裴无善之事。她按耐住内心翻江倒海的恨意,将其死死压在心底。如今的皇甫景离,是闲云野鹤的皇子,她若贸然出手,必定会毁了她的一切,甚至祸及家人。不对!千盏孔明,百簇花灯。上一世,出现‘千盏孔明,百簇花灯’的字眼,还是她如同平常女子一般,在菩提树下许下姻缘时,在姻缘木牌上,她就是写着这八个字。寓意便是:愿意为她燃放千盏孔明,流放百簇花灯的男子,她一定会嫁给他为妻,护他一生一世周全。而这一世。她并未在菩提树下许下那样的姻缘,皇甫景离又怎么会知?只是写在字条上,打算飞小黑传书,让萧羽为她置办这样的盛世美景。可……小黑没来。字条也未送出去。不对,貌似又不对了,她送过字条的……忽然想到了什么。顾南幽蓦然回首,看那渐远渐去的小船,似乎豁然开朗了,不再做任何犹豫,在皇甫景离拱手想与她认识之时,她就已经脚尖轻点,倏地离开自身所在小舟,朝着摄政王飞去。相隔有些远。顾南幽无法一下子飞到摄政王所乘的小船上,只得踩在湖水面上,一个借力才堪堪飞到船边,红影就站在船上,为防止掉入水中,顾南幽不得不一下子抱住摄政王的大腿。“幸好,我抓住你了,不然就真掉水里了。”
她可不想再次被寒湖的水侵泡。此刻,摄政王居高临下看着她,眸光中隐隐有着情绪波动。“跟上来作甚,不与旧情郎说会儿话?”
“摄政王说笑了,他不认识我,而我想要他的命,话不投机半句多。”
“哼!”
摄政王想抽开脚,挪了下,吊着个人,挪不动,也就叹了口气,微微躬身,伸手抓住她脖颈后衣料,一把将她提了起来。站稳后,见摄政王负手而立,看向漫天孔明灯,不见他神色。顾南幽则看着周边流淌着一簇簇精美的花灯,那花灯如荷花般盛开,如火光般明亮。极美!可她不再是上一世那个悄悄在菩提树下挂上姻缘木牌的无知女子了,而是一个身负血海深仇,而且心中已有心仪男子的顾南幽。更何况这还是一场误会!于是,她抬头说道:“摄政王,你何时才兑现承诺,让民女与那会弹奏水琴之人见一面?”
“什么?”
摄政王蓦然回头看她,似乎在确定她话的真假。“咳,就是摄政王答应民女的承诺啊!说是调查完白月生之事,就许我一事,而民女那日已经递了字条,里边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写着要见宫中会敲击水琴之人,并且再次听一听曾经听到过的不祥之音。”
一口气将事情说清楚。让摄政王也明白,字条之事和今夜之事只是一场误会。果然!话音一落。她看见了摄政王微微眯起的眼睛。她立马故作疑惑,“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呵!倒把自己摘除得挺干净。”
事到如今。摄政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怪不得,当初看到看到字条时,就觉得不对劲。与小病猫再三确认之后,才将信将疑。谁知到头来竟是一场误会。如今再拿出这张纸条看看字迹,明显是左手写的字迹。显然,那张纸条她是要送给萧羽的。见顾南幽故作不知,将怀中随身带的纸条拿出摊开,给顾南幽看。“可看清楚了?这就是你当初给本王的字条。”
突然发现,以后若逢年过节,他是否要准备双份礼物?帮她办事,是否也要提前做好为她办双份事情的准备?摄政王默默扶额。没事为何用别的身份与她相见?实在不明智。如今……活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