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音瞬间戛然而止。顾南幽猛地抬头看向兰妃,看着她紧紧护着微微隆起的肚子,即刻起身,想要朝她走过去。却发现……一旁的曹嬷嬷震惊之余,才赶紧去扶住兰妃,担忧的询问她是否有恙。“娘娘,你怎么了?没事吧!”
说罢,曹嬷嬷转头恶狠狠的盯着顾南幽,厉声质问:“顾三小姐,就算你深夜前来是受了皇上之意,可娘娘有孕在身,前些时日受到刺激差点小产,是万万不能再受刺激了。可你倒好,不顾娘娘安危,弹着能杀人的曲谱,究竟想干什么?娘娘若动了胎气,肚子里的皇子有个三长两短,别说是你,就算是整个顾大将军府也担待不起。”
闻言!顾南幽停下动作。看着兰妃默了默,才缓缓开口。“曹嬷嬷这个罪名扣的可真大,虽说方才的一段曲谱摘取于能致幻杀人于无形的曲子,可只是小小一段,根本不能致幻,更别说杀人于无形了。况且,民女还故意弹错几个曲调,就算一小段曲子都能致幻,那民女所弹这段无论如何也致幻不起来。至于兰妃娘娘为何受到惊吓,想必是想到了什么才会如此。民女还曾听闻,年关之时到开春以来,后宫之中不甚太平,不是这个太监死了,就是那个宫女失踪了,这里边好些人或多或少都与兰妃娘娘沾上点关系……”后面的话语她不必再说下去。兰妃娘娘倏地抬头看过来,睁开曹嬷嬷扶着她的手,自己缓缓踉跄站起来,眼眸神色十分复杂。什么话也没说,又默默低下头来,抚了抚似乎有些不舒服的肚子,片刻后才喃喃说道。“顾三小姐何出此言?可有真凭实据?”
顾南幽摇头,淡淡道:“并无!”
“既然没有,水琴之音也已听完,顾三小姐,想必子时都快过了,本宫乏得很,你退下吧!”
兰妃声音依旧有些冷,但说话似乎有些有气无力。既然人家已经开口赶人。顾南幽自然不会厚着脸皮待在这里。于是,她告辞了。后宫之事,水至深,点到为止即可。半个时辰后。华音殿依旧灯火摇曳,今夜似乎是个不眠夜,里边所有人都察觉到了不同寻常,没有人敢合眼,都在静静等着。听说兰妃娘娘在顾三小姐走后,肚子不舒服,请御医看了好久,到现在还没出结果。曹嬷嬷为兰妃娘娘忙里忙外,走得满头大汗,好不容易等到御医说,兰妃娘娘只是思虑过度,并无大碍,才稍稍放下担忧。片刻后!御医走了,忙活之人被兰妃娘娘打发会房间休息,曹嬷嬷也回到了自己房间。她在里边来回走动,不知想着什么,似乎有些着急,眉宇间染上重重担忧。不知想到了什么,来回度着步子的曹嬷嬷忽然站定,貌似下了什么决心,脚步一抬,走向铜镜拿了几样东首饰,就快步走向房门。房门一打开,她就停下了脚步,眼睛渐渐睁大,眼眶瞬间红了,老泪蓄在眼眶里,努力着不让流出。她一步步后退……有一双脚后脚跟着前脚慢慢踏了进来,穿着公公的鞋子,随后看到了拂尘一角,随着一人走进房间,拂尘迅速露出全貌。来人是一名公公。他手里端着托盘,上面放着一条整齐折好的白绫,他看曹嬷嬷的眼神极为不善,笑中带着杀意。“曹嬷嬷,子时已过,你要去哪儿?”
“娘娘不舒服,老奴睡不着,思来想去还是想再去看看娘娘,要瞧见娘娘安睡,老奴也就不用这般担忧了。”
看到白绫,曹嬷嬷脸色已经煞白,但还是前颜欢笑与公公说话。“哦~原来曹嬷嬷是担忧兰妃娘娘呀!无需担忧,兰妃娘娘告诉咱家,让咱家转告曹嬷嬷你,娘娘一切安好,请你在九泉之下勿要挂念。”
此话一出!曹嬷嬷再也崩不住了,脸色比起方才,此时已无丝毫血色。“娘娘是何意?”
公公扬了扬手中托盘,微微上前一步,让曹嬷嬷将白绫看得更清楚些。“都是宫中的老人,经历过大风大浪,曹嬷嬷怎会不懂?”
“为什么……”“为什么?”
公公笑了,看了曹嬷嬷紧紧抓在手里的首饰,嘲讽了一声,“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不然曹嬷嬷为何要逃啊?”
说到这个,曹嬷嬷目光闪烁,避开公公嘲讽的视线。“我要见娘娘,老奴有话要对娘娘说。”
“兰妃娘娘说了,为避免动了胎气,并不打算亲自送你一程,有什么话跟咱家说,咱家会为你转告兰妃娘娘。”
话已至此。可曹嬷嬷不死心。趁着公公不注意,一下子窜了出去,谁知外面还有人候着,没跑几步,就被跟随公公而来的两人给按住,并堵住了嘴,将她往房间里面拖。“咱家奉命办事,曹嬷嬷可别让咱家为难,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来世做个忠仆,方能活得长久。看来曹嬷嬷是不愿自己动手了,咱家便送你一程。”
尖细声音一落。公公将托盘往边上桌子一放,拿起干净到洁白无瑕的白绫的一端,向上一抛,白绫一端被大力推送,直接绕过房梁缓缓垂落下来。公公在不紧不慢在打结,曹嬷嬷拼了命“呜呜呜”出声。一切弄好,公公立马示意可以动手了。临了临了。曹嬷嬷竟然吐出了堵住她嘴巴的粗布,大喊喊着:“兰妃娘娘,我要见兰妃娘娘,我死都要见兰妃娘娘最后一面……唔……”嘴巴又被揉成团的粗布堵住了。这种事情,在后宫之中虽不新鲜,但实属不光彩,未免影响过大,自然要静静悄悄给办了。可这曹嬷嬷实在不识趣,硬是要垂死挣扎。不能乖乖就范那就只能用强了。被堵住嘴巴的曹嬷嬷,依旧在不依不饶挣扎,可却架不住二人。当曹嬷嬷被抬起,脖子要套在悬着的白绫上时,兰妃娘娘的声音突然想起。“慢着。”
本不想眼睁睁看着陪伴自己多年的嬷嬷死在自己面前,可她心中有惑,又实在不解,之前一直在远处,远远看着垂死挣扎的嬷嬷.最终,她还是来了。兰妃娘娘一到。公公一拱手,微微退到一旁,不过抓住曹嬷嬷的二人自然不能松手。万一曹嬷嬷狗急跳墙,让兰妃娘娘有个三长两短,那么他们只有死路一条。等到曹嬷嬷嘴里粗布被拿开,曹嬷嬷哭泣着喊了一声:“公主……”“嬷嬷,本宫视你为最亲近之人,你却拿我当棋子,害我做什么?”
兰妃实在不解。她为何就这般执着于无法逆转之事……“公主,老奴一身为苜蓿园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苜蓿虽亡,但皇族依旧还在,老奴实在不懂,公主为何不担起重建苜蓿国重任?甘愿一生背负着亡国公主的名声吗?在南燕后宫做个争风吃醋的妃子,整日里小心翼翼只为苟活于世。难道比重建苜蓿国,成为至高无上的女皇还要好?”
听到这些,兰妃却笑了。“至高无上?呵呵,嬷嬷懂得什么是至高无上么?”
“什么?”
曹嬷嬷惊愕。“本宫是苜蓿国唯一的公主,苜蓿国子民自然认为本宫至高无上,可是嬷嬷,你知道吗?本宫才刚刚懂事,父皇就想着看把本宫送谁,才能够换来最大的利益,从不会顾及本宫的感受。后来,父皇更加昏庸无道,母后更是淫乱后宫,朝臣有样学样,整个苜蓿乱做一锅,苜蓿百姓饿死有谁知?根基都烂了,苜蓿自然也就走向亡国,并入南燕后,曾经的苜蓿子民得到救助,能够自力更生,不用再忍饥挨饿、死无人葬了。就凭这一点,本宫还复什么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