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幽侧头看去。全身湿透的江湖男子此刻就坐在一处礁石上,目光落在顾南幽身上绑着的猪尿泡上,眼里满是戏谑。顾南幽对她的讥讽视而不见。反而问道:“你之前说,能够把我安全送到雾凇岛,你就是这么送的?”
“我也说过,再厉害的船夫经过这片海域也会束手无策,所以……”不等江湖男子把话说完。顾南幽就淡漠接话:“所以你故意把船驶入水匪经常出没的暗礁区域,再以我为饵,让水匪把我劫了,你再跟随水匪船只去雾凇岛。这就是你的打算,是或不是?”
江湖男子眼中闪过一抹错愕。继而又半吊子似的蔑视着顾南幽。“人太聪明可不好,我最讨厌聪明人,就跟讨厌蓝瑾之一样,虚伪至极,总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爱摆自以为是又高高在上的样子。殊不知,你们这样的人在我眼中就是跳梁小丑。”
啧啧。蓝少卿到底对这个人做了什么?让人家对他有这么深的成见,甚至因此憎恨了所有聪明之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你怎么想的与我无关,我也不会因为你的一言一行有所改变。也许对你来说,人就要言行合一,即便是恶,也要坦坦荡荡的恶。可对于我们这类靠算计的人来说,你不谋,就得死,要么自己死,要么全家乃至九族一起死。到头来,谁又不比谁高尚多少?”
唯一能鉴别善恶的唯有人性的良知,和至死都要守住的底线。见江湖男子有一瞬呆愣。显然是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来。顾南幽又说:“比起你那坦坦荡荡的恶,像我这种为无辜之人谋一线生机而算计的人,可比你招人喜欢得多。”
这话竟让江湖男子无言以对。不得不承认,顾南幽说得对,但他就是怨恨这样的人。最后只咬牙说了句:“牙尖嘴利。”
与江湖男子说话的时间,顾南幽注意到,之前逃跑水匪,在翻涌的海浪下,已经逃到了不远处的礁石群后。她现在可没有时间跟江湖男子周旋。“我们的船已沉,想要去雾凇岛只能靠水匪的船只,你若想在这里等下一批水匪到来,那就尽管拖我后腿。”
“拖后腿?”
她倒是真敢说。可顾南幽压根就没在理会他。须臾!不远处的礁石群有了动静,两艘稍大一点的船只朝这边驶来。“两条船,十来个水匪,一人控制一条船,比比谁先?”
顾南幽挑眉,看向江湖男子。“怕你?”
这算是同意了。水匪对这片礁石区域的地形十分熟悉,七绕八绕,很快就到了顾南幽这边。却不见半个人影。继续水匪们疑惑时,顾南幽从一块较大的礁石后蹿出,一下子飞到水匪的船上,在众水匪还没反应过来时,她已经拿着匕首迅速旋转了一周。停下时,一滴温热血液从匕首上滴落。落到船上的瞬间,她周身四个被割破喉咙的水匪纷纷倒下。只剩下划船的那一个。那人目露惊恐,常年被晒得黝黑的脸上,都能看到煞白之色。另一条船也传来了动静。是江湖男子从水里跃出,上了那条船,现在正与六个水匪动手。顾南幽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染血的匕首抵在划船的水匪脖子上。“去雾凇岛。”
等到江湖男子掌控另一条船后。抬头一看,发现顾南幽所在船,已经冲出这片暗礁区域,就快抵达下一片暗礁群了。他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卑鄙。”
——雾凇岛。顾南幽上岸后,就直接把水匪拖到一边胖揍一顿,榨干他知道的所有信息,才将人打晕,绑在一棵古老参天大树上。之后,她就将船弄到一处较为隐蔽的地方。却意外发现两条挺靠在一起的小船。船上无人。她上去查看了下。发现其中一条船上有个被翻过的包袱。里面有一封信笺。是摘抄的一首诗,诗里是男子对女子容貌的赞美,和隐晦诉说相思之苦。从青涩的字迹和微微泛黄的纸张来看,这封信写了很多年了。但顾南幽却一眼就认出了是顾南疏的字迹……想到顾南疏玩失踪那么多天可能是来了雾凇岛,她神色越来越凝重。太巧了······与她相熟的纨绔子弟们来了雾凇岛……她在这里发现了顾南疏的书信。蓝少卿对无影针很忌讳,他这些时日不在大理寺,极有可能与这雾凇岛有关,说不定他也来了雾凇岛。仿佛什么事情都凑到一堆了。这极不寻常。就仿佛是一场阴谋。不管怎样,她现在最先要找到苏琼若他们。根据从水匪口中问出来的话,顾南幽向背靠悬崖的水匪窝而去。寻了半日。顾南幽站在悬崖边上,没发现土匪常建的木房子。倒是云雾周身。她突然发现不对劲。“这不是雾,是烟。”
难道水匪窝在地下?于是,她又寻找了一圈,终于在很隐蔽的地方发现了半遮半掩的洞口。悄悄观察了一下,有人活动的痕迹。看来是这里没错了。很快,里面有回音传来,而声音越来越响。有人出来了。“都快天黑了,缺根筋他们怎么还不回来呀?”
“不知道,说不定是在哪逍遥快活。”
“更可能的是,今天没收获,不想被大当家骂,躲起来了。”
“也对,上回就是这样。”
几个山匪说说笑笑出了洞口。顾南幽便悄悄摸进洞内,洞内有好几条岔口,她选择了一条站着干涸血迹的路。很快就发现山匪。总共四人,两人正在站岗,两人正在拿藤鞭抽打人。仔细一看。被打得遍体鳞伤的人正是苏琼若。他双手被绑在岩石上吊着,身上全是鞭打的血痕,脑袋无生机的垂着,就连藤鞭打在他身上,也没有任何反应。顾南幽心头一紧。那头的鞭打声停了。“怎么不打了?”
旁边打算接手藤鞭的水匪问,“我还没过瘾呢!我可是最喜欢伺候这些高高在上的贵公子了。”
“老子是不是把他打死了?”
拿着了藤鞭的水匪,拍拍苏琼若的脸,脸色不是很好。“谁叫他要替其他人强出头的?打死他也活该。”
“你懂什么?寨主说了,他们还不能死,尤其是这个,他能钓来大鱼。”
“那怎么办?”
拿着藤鞭的水匪摸摸苏琼若的脉搏,不是很确定的说:“好像还没死,你去问寨主看怎么办?”
“那、那好吧!”
这时候,不把纨绔子弟当人看的水匪,心也有些急了。他当即转身就朝顾南幽方向而来。站岗的两人目送他离开,但很快刚刚离开去找寨主的水匪,又出现在了站岗的人的面前。他面色难看,身体僵硬,胸脯急剧起伏。“这么快就找到寨主了?”
“瞧你这死样子,挨骂了吧!”
殊不知……这么短的时间,根本来不及找人,返回的水匪不说话,只是僵硬着身子走着。“喂,强子,跟你说话呢?咋还不理人呢?”
“理他做个屁,谁让他们下手那么狠……”话还没说完。被叫做强子的水匪已经接近站岗的水匪,一个娇俏的身影忽然从他身后蹿出,瞬间抹了其中一个站岗水匪的脖子,并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防止出声。另一个站岗的水匪还没反应过来,一只白皙细腻的手已经捂上他的嘴巴,下一秒匕首刺入他的心口。匕首拔出来时。血液喷洒在了强子的脸上,使得他整个人都在颤抖。“喂,你们在那干什么呢?强子,寨主怎么说?”
拿着藤鞭的水匪很烦躁,一转身,就看见满脸血渍的强子站在他面前。“强子……”拿着藤鞭的水匪刚开口,就感觉到心脏一凉,有什么东西刺进身体里了,随后他就看见一把匕首在强子的脖子上划过,顿时出现一道长长的口子,血液一下子找到了突破口,从伤口处汩汩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