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星回屋里生了火，大锅里烧着水，她拿了个小板凳坐在院子里收拾那条鱼。一边收拾，一边觉得那些内脏跟鱼鳃丢了可惜，来年家里也应该养些家畜，过年的时候能卖钱不说，也能留些肉自己家里吃。陆北辰推门进来，陆慧琳蹦蹦跳跳的朝着叶星跑过来。“妈，慧茹姐姐把她的发卡给我了，你看好不好看？”
叶星赶紧伸胳膊把小女儿推开了一些。“妈这儿都是鱼腥味。”
又抬头看着慧琳头上粉色的小发卡，笑道。“好看，你用什么东西换了这发卡？”
慧琳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在叶星身边蹲下来。“妈，你怎么知道姐姐让我用东西换的？”
叶星心想，那陆慧茹跟她妈一样的性子，那是只占便宜不吃亏，怎么可能会把自己的发卡给自己女儿。陆国庆眼睛盯着叶星洗着的鱼，伸手把慧琳拉起来。“今儿早上妈给慧琳装的那些糖块都被堂姐给骗走了，慧琳一块也没吃上。”
慧琳立刻垮下了小脸，可怜兮兮的看着陆国庆。“哥，慧琳想吃糖糖。”
陆国庆板起脸，“那你不想要发卡了？”
慧琳立刻捂住自己头上的发卡。“想要，可是也想吃糖糖。”
叶星被女儿的样子逗笑，站起来在一边洗了下手。“还有呢，妈再给你拿。”
她才刚迈步，陆国庆就拉住了她的手。叶星回头，“国庆也要吗？给你拿些。”
陆国庆小脸认真的看着叶星。“妈，你别这么惯着慧琳，她就傻乎乎的，昨天下午你给我们的糖被村里二毛跟虎子他们骗走了，今天的又被堂姐骗走了，她得长长记性。”
叶星惊讶儿子的话，又扭头去看陆北辰。见他看着陆国庆的眼神很是赞赏，他对叶星点点头，笑了笑，蹲下来把那条叶星洗过的鱼提起来进了厨房。叶星低头，就看到女儿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眼巴巴的望着她。她干咳了一声，陆国庆很善解人意的把妹妹从他妈手中接过来，然后小大人似的教育道。“慧琳，你是女孩子，不能那么好骗，二毛他们说给你掏鸟蛋都是骗你的，掏到鸟蛋他们自己早烤的吃完了，堂姐这发卡，要不是我看到你估计也拿不到，他们都是骗人的孩子，以后不要相信他们，知道吗？”
慧琳眨巴着大眼睛，懵懵懂懂。“可是慧琳想吃鸟蛋，也想要发卡。”
“奶奶不是给你吃鸡蛋了吗？我跟你说，鸡蛋比鸟蛋好吃多了。”
慧琳没吃过鸟蛋，自然不知道鸡蛋跟鸟蛋哪个味道好，她看向叶星。“妈，鸡蛋比鸟蛋好吃吗？”
被自家儿子女儿看着，叶星赶紧顺着陆国庆说。“对呀，你哥哥不会骗你的。”
慧琳好奇宝宝似的拉着陆国庆非要尝尝鸟蛋什么滋味，陆国庆一激动，居然就答应给她掏几颗鸟蛋来吃，这可算是让慧琳有了惦念的人，到炖鱼出锅，还在念叨鸟蛋呢。今天的鱼叶星做的比较简单，放了豆腐跟香菜进去，豆腐很嫩，香菜味足，一家人都吃了个心满意足。叶星把鱼头炖了汤，四个人一人喝了一碗汤，喝完汤慧琳就困了，自己爬上炕，拿了她的小枕头，撅着屁股趴下就睡。等叶星给她把铺盖铺好，她都已经睡着了。小屁股撅的老高，趴在那里嘴里偶尔还吐小泡泡，叶星被女儿给可爱的心都化了，在女儿小脸上亲了两口，小心的把她抱起来脱衣服，放到被子里。陆国庆自己洗完脚，洗完袜子也爬上炕，他看着叶星眼睛亮晶晶的，有些期盼，可又欲言又止。叶星把他的铺盖也铺好，问道。“怎么了？有事跟妈说？”
陆国庆迟疑了一会儿，小声问道。“妈，我看到外头柜子上放的铅笔跟本子，我……想问问，是你要学习用的吗？”
叶星看着儿子小心翼翼的模样，心里揪了一下，她快速下地。陆国庆眼中期盼黯淡下来，他小心思想的是，他妈果然还是不喜欢他，他不该乱问的，叶星根本不知道自己以前到底把孩子伤到了什么地步，以至于陆国庆不止是跟她不亲，对她更是客气跟小心翼翼。慧琳到还好，她毕竟还小，不记事，但国庆五周岁了，心里有自己的心思，叶星以前对他们不耐烦跟怒骂的样子在他心里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想要改变谈何容易。叶星拿了那个本子跟铅笔进来，放到陆国庆面前。“都是给你买的，你现在五周岁，虚岁都六岁了，该识字了，妈有空就教你认字好不好？”
陆国庆暗淡的眼睛瞬间睁大，有些不敢置信。“给我的？真的是给我的？”
他拿了那本子跟铅笔爱不释手，叶星看着孩子的模样，心里忽然升起一种强烈的欣慰感，她家国庆肯定是个喜欢学习的孩子，以后说不定能考个好大学，走出山村，有不一样的人生，多好。“国庆，只要你喜欢，妈就教你，明年就去学校上学，到时候你学习肯定能轻松很多。”
陆国庆用力的点头。“我喜欢，妈，我以后也能考大学吗？”
“是啊，考大学，我们国庆当然能考大学。”
陆国庆手指摸着本子跟铅笔，又问。“妈，等我考上大学，陈支书肯定就不敢再欺负你了。”
叶星脸色一凝，“谁跟你说的这些？”
“你看江卫国哥哥，他就是考上大学了，他妈在村子里面多厉害，我还看到他妈骂陈支书呢，陈支书特别好脾气，还给他妈认错呢。”
叶星摸着儿子的头，眼睛有些酸涩。“是啊，国庆好好学习，肯定能考上大学的。”
这一晚，陆国庆睡觉都把本子压在枕头下面，叶星给他们关了灯，一个人站在外屋好一会儿，才回自己屋。陆北辰坐在炕上卷烟，不过并没有抽。这个年月大家手里没什么钱，一般农村男人抽烟都是买的烟丝自己卷烟，或者抽旱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