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来的儒生?外地的吧?知道我是谁吗?”
“就是,多管闲事,小心刀剑不长眼,到时候别戳伤了你。”
“与这等儒生啰嗦什么?不听劝误伤了也就误伤了,守生,干他丫的!”
······ 虬髯汉子面色一沉,虽有无奈,但更多的是不屑,没等他再度开口,马车里传出一个声音。 “仲子啊,我说过,有时候道理是讲不通的,我们可以以德服人!”
虬髯大汉朝马车微微躬腰,“夫子教训得是,弟子明白。”
金一当着吃瓜群众,看得津津有味,林牧眉头一皱,这他妈是要上演以德服人? 果然,叫仲子的虬髯大汉从腰间拔出宝剑,冲进在大街上械斗的两拨腌臜泼皮中间,三下五除二将双反都打趴下。 “哼!好言相劝不听,那就只能以德之剑教育你们了,服不服?”
钱守生为首的眼神中透露的神色虽然不服,但是又能如何呢,打不过人家啊。 “服!服!服!”
形式比不过人,不服不行。 和钱守生起冲突的那拨人本来揍不过钱守生,嘴皮子硬罢了,难得碰到讲理的人,所以,一直没有爆发出比较激烈的言词。 钱守生服软,他们在仲子的眼神示意下快速离开。 “服了就行,走吧!”
大街上再度恢复喧嚣,泼皮们一时的胡闹只是一个小插曲,只不过林牧的眼光瞬间放在了马车上。 夫子啊,还真是祖地鲁国的折射。 神特么的以德服人。 “呵呵,有意思,我好像记得以德服人不是这么一回事。”
金一的记忆里,以德服人向来是褒义词,怎么到这里就变了味儿呢? 以德之剑服人,真是大义凛然。 “说不定还真是这么一回事,你不知道史书、典籍都是人写的吗?谁还不会美化美化?”
林牧深谙其道,所谓夫子的言论,未必就不是这个时代道上的黑话。 君不见:朝闻道,夕死可矣。 未必就不是你和我结下了仇怨,一早便打听到去你家的路,那么晚上你就可以去死了。 “那也不是如这般解释吧?”
金一还是没有想明白。 林牧耐着性子,“以后你们要是给我著书立传,未必我说过的行话你们照搬我的意思?”
金一歪着脑袋想了想,“那倒未必,怎么着也要解释一个合乎清理吧?”
林牧朝夫子的马车一指,“他的弟子就是这个意思,所以,夫子没事在大齐转悠,手底下一帮跟从者,遇着不平事,拔剑相助,然后抱不平,未必不是立规矩。”
金一点了点头,想想也是。 那仲子牛高马大,马车里的夫子虽然坐着,但身高海拔不会比他弟子矮小,甚至有过之。 也佩得有剑,似乎有所感应,夫子的眼神透过马车,朝林牧他俩看了过来。 “嗖!”
一道白光撕裂,夫子消失在马车里,然后出现林牧面前。 “嗯,无距?”
林牧只一眼便看出夫子的实力境界,无距之境,领悟了空间法则,无限接近界主级强者了。 这般实力,可谓当世绝顶。 李仲心神一紧,循着夫子前去的方向,握紧德之佩剑随在身后,小心翼翼。 夫子朝他挥了挥手,仲子停下脚步乖巧地站在一旁。 “二位面生得紧啊,不知来我大齐鲁地可是游列?”
不愧是道上混的,这般问话很有内涵。 意思说我都没见过你们,远道而来,不是搞事情的,那我就不介意结交一番,若是来搞事情的,自然要以德服人。 正所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林牧算是见识了另类不同的夫子,一袭黑色长衫,白发白须,但是容颜却不显老,一派仙人的既视感。 能够达到无距之境,也算得上是仙人了。 “不搞事不搞事,我们就是来玩儿的。”
夫子是有实力的人,而且在大齐世界影响力足够,儒门门生遍布天下。 一个不小心,别搞得到时候要弄到手的东西跑掉了就划不来咯。 他可是连清河村那等惨事都不远过手的,怎么可能惹上夫子这个地头蛇? 夫子对林牧和金一也相当忌惮,因为在他的意识里,试探不出两人的深浅。 也完全无法感知对方的修为,所以,他没有贸然行动,而是言语试探。 “既然是来游历,那便请,我可邀请同道啊?”
“马车虽然不是很豪华,但看上去也很宽敞,我等坐拥下来,还算便宜。”
林牧点了点头,“夫子盛情,我就不却了,请。”
李仲盯着金一,两人往马车两边,一人一边,等夫子和林牧上了马车,李仲跳上车架,拍了拍另一边,“上来吧。”
金一摇了摇头,“不不不,我不能上这马车。”
李仲不解,“怎的?这车架你是不能坐吗?”
金一从来都是站着,好像没有坐过,不是他不想,而是没有能够承载他重量的东西。 夫子的车架固然用的是上等木料制作而成,但是想架住金一的坯子,恐怕还不行。 即便车架经受住了,但是那匹马估计不行,几千均的重量,哪种马可以受住? 而且一看就知道,此马是凡种,连异种都不是,更别说天马神兽之类了。 金一压上去,它不死也得骨折。 没等李仲继续邀请,马车里夫子的声音淡淡道来,“那金一不上车架你不用勉强,随他而性。”
李仲虽然觉得奇怪,但是没有多话。 “夫子可是看出金一的不同?”
林牧有些好奇。 夫子有些傲然,“这点本事还是有的,如果我没看错,林大家的那位仆从,可是墨门出品的?”
百家之一,墨门。 专攻机关术,大魏的机关道和这神似,甚至一脉相承,只不过大魏的机关道是以文明的形式传承生长。 墨门,则是以门派的形式百家争鸣,争大齐世界的信徒呢。 两人闲聊中林牧得知,大齐果真是一个信仰的世界,不论什么民众,都会选择信仰自己愿意信仰的教。 主流就是儒释道。 儒门门生遍天下占据绝对优势,其次是释门,普通民众信仰众多,最后是道门,信仰也不少,只是比不过前面两者。 夫子本来带着李仲游历大齐,但是没有将整个世界转悠完,只是大概转了一个圈儿就回来了。 因为三年一度的圣考来临,夫子身为儒门圣人,他要主持圣考。 三年一度的圣考关乎天下儒生的仕途,大齐世界诸子百国,相互之间没有战争发生,全靠儒释道三教教化天下的结果。 至于百家争鸣,无非是往自己脸上贴金,和儒释道争,他们哪里来的资格? 只能猥琐发育。 林牧自然知道其中的原因,谁能刚得过夫子这个猛人? 像他这么猛的,还有两个,释门和道门掌教,一点不弱于他,所以才有儒释道教化天下。 这点和祖地比较贴近了。 “呃,差不多吧,不过比较特殊,是我自己做的。”
“哦,林大家莫非师出墨门?”
夫子的马车虽然不大,但是五脏俱全,此时的鲁地天气寒冷,他还烧了热茶。 给林牧倒上一杯上好的清茶,面色疑惑。 林牧尝了一口,“这茶可不错,应该是雨前龙井。”
“林大家好眼力,这是李仲出游前亲自采摘晒制而成的雨前龙井,他制茶做美食是一把好手。”
那还用说什么,游历就是玩儿,玩儿就要吃好喝好。 显然李仲这个弟子很得夫子心意,所以走哪里都带着他,不仅仅是一名合格的茶师,还是厨子和马夫。 “看来夫子挺会享受的,不像我,金一啥也不会,因为是机关人,比起真人,还是差了点。”
夫子摆了摆手,“不然不然,林大家谦虚了,可能我的感觉有错误,应该是林大家的感受不再此,所以欲求这块,没我的强烈。”
林牧也没有否认,只是哈哈一笑。 “刚刚聊了,林大家既然不是墨门之人,为何如此精通机关术呢?还能造出如真人一般机关人?”
林牧道:“与夫子一样,百家均有涉猎,但是都不精,不如夫子晓一理而通百家。”
他显然谦虚了,夫子也没有揭穿,反而觉得林牧是比较符合自己口味的。 “哈哈哈,看来林大家藏拙了。”
既然林牧不想说,夫子也不好继续刨根问底。 “倒是圣考,我不太明白,劳烦夫子解释解释。”
夫子抚了抚下巴上的银须,娓娓道来。 三年一度的圣考,天下白丁皆可进入儒门圣庙进行书山和学海的考验。 上得了书山便成儒门儒生,由此结束白丁之身;下入学海,便可得到儒门传承,有论经或者其他传承。 书山是检验白丁有无资格进入儒门的资格,学海则是给儒生逆天改命的机会。 所谓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 白丁通过不断的学习积累,有了一定的学识,便可有成为儒生的机会。 而儒生进一步学习,在学海之中遨游获得属于自己的传承,刻苦钻研,则有可能成为大儒。 到了这一步,入朝为官便可有品级,从此衣食无忧,地位提升。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也就是因此而来。 又或者,得到儒门其他传承,成为儒侠、儒将,都是改命之举,所以,大部分人都会选择儒门。 参加圣考来改变命运,是众多白丁、寒门的选择。 释门信佛,我佛只渡有缘人。 注意:缘在这里是一个通假字。 道门随心所欲,吃得苦还不行,得有自己的坚持和见解,所谓道法自然。 触发被动三天饿九顿是基本操作。 道门,最讲究的是修行,这也就是为什么道门掌教是三教之中修为实力最高的。 儒圣次之,释门最弱的原因。 儒门和释门或多或少有些逐利,道门则不是,清心寡欲得多。 天下白丁大多为了生计,自然向往能够为自己创造未来的信仰之教,所以儒门做到了这一点。 包括夫子,依靠自己的门生,实际把控着大齐世界一样。 即便是道门掌教,也不得不佩服。 如此一来,林牧也算明白了,大齐世界的百家争鸣,合着是在夫子的默许之下进行的。 道上的规矩也是他定的,难怪钱守生叫嚣他是谁的时候,仲子一点面子也不给,更别说夫子了。 “当今大齐天子都是我的弟子,你说,我需要给谁的面子?”
夫子有些傲娇,天子都是他的门生,换谁谁不傲娇? 林牧点了点头,“是啊是啊,夫子牛批,我都敬佩不已。”
然而夫子摇了摇头,“可惜啊,当年我的一句有教无类,却给这个世界埋下祸根,导致今日我不得不周游列国,清理我自己造下的孽。”
“哦,夫子为何如此自责,你造下的孽?什么孽?”
“还能有什么?邪魔之门啊,这帮狗东西,当年要不是我势力小,心软了那么一下,也不至于让我难搞。”
“现在他做大了,自然就不停招呼,动不动就搞反派言论,还行反派之事。”
“让我很没面子,尤其是魔门至尊,几乎和我一样,达到了无距之境,该死的,抓也抓不到,即便抓到了也治不死他。”
林牧呵呵一笑,想不到这个世界也有夫子办不到的事,他还以为这个老大什么都能搞定呢。 “夫子,有没有想过三教合一,来剪除世间毒瘤,还天下一个太平和朗朗乾坤呢?”
夫子眼神一横,“哪里没有?可惜牛鼻子和大光头与我不一样,他们两个懒货,一个讲究无欲则刚,一个讲究随心所欲,存在即合理,我能怎么办?”
的确,释门和道门就是如此。 都是天生天养,出得了便是合理的,大家都是天地之间的物种,谁还看不起谁呢? 夫子这般,只是自责,毕竟是他的教化之下诞生的。 其实林牧心里清楚,夫子是想世界清明与大同,奈何各自的信仰不同,达不到一致啊。 反而林牧这里,有很好的方法,三教信仰,注定有一争,只需要打破这个平衡,那么新的教派就会诞生。 平衡的打破,要么达成共识,要么另起灶炉。 在不就是,三教传承衰落,等这一辈主心骨陨落,替代者站起来。 最直观的,就是战争。 当然,这个战争不是林牧引起的,他只是根据祖地世界先有之格局来解释这个说法。 因为,时代的车轮是不断向前,历史的洪流从来都指挥滚滚而碾压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