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致慢悠悠睁开杏眸,瞧了眼火冒三丈的杨侧妃,嘴角携起讥诮。“请完安了不回去,还在门外吼叫作甚?本妃差点怀疑,王爷是不是又纳几门小妾。”
杨侧妃听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这是变相骂她,无论怎样都是卑贱的小妾。“娘娘嘴皮子真是利索,可惜嫔妾自小修的是尔雅之风、大家闺秀,跟人对骂未免太掉价。”
“人中有兽心,几人能真识。”
林清致的这句话,是在说真是禽兽,怎半点人脑都不带的。“纵令然诺暂相许,终是悠悠行路行。”
杨侧妃偏头,大大的眼睛布满了迷惑,这句话着实没怎么听明白。望了眼身边小丫鬟,丫鬟扒着她宽袖,神情尴尬附在她耳边道,“这句话是在说您,不讲信用,行冷血之事。”
何来不讲信用?杨侧妃怒火中烧,婀娜纤巧的手指猛抓衣袍,望向林清致的目光淬染愤气。“你表面上温良恭俭,趁王爷不在便四嚣张跋扈,四处惹是生非,你扪心自问,这难道不是表里不一么?”
林清致淡嘲。杨侧妃气得七窍生烟,一双金刚怒目险些喷出火来。幸得身边丫鬟秋烟相劝,秋烟瞧着主子,腮凝新荔、巧耳丹唇却面目憎恶,眸光闪过灰暗。主子但凡遇事三思,定不会几次都折在丑绝人寰的王妃手中。“差点把正事忘记了。”
杨侧妃一拍脑袋,声音极小道。她敛着面容,将金刚怒目换成骄纵温柔,模样瞬间乖若猫兔。瞧她阴晴不定的容色,林清致猜到,此人必定要酝酿阴谋诡计,就等自己上钩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穿越前经常在刀尖上尝血的她,有何畏惧。“娘娘,嫔妾自从被王爷罚禁闭,已经想通自身错误之处,遂日日跪倒佛前,为您和王爷祈福,望身体康健。”
“你错哪里了?”
杨侧妃方才想的说辞突然被打断,她狐疑看了眼林清致,暗想自己错在哪里。思来想去,压根就没错!眼前丑女如何配得上如谪仙般风华绝代的王爷?笑话!“杨侧妃不知道错在哪里?”
林清致“切”了声,娇俏袭人的杏眸满是鄙夷。认错客套话不到位的杨侧妃,脸色像打翻了杂彩瓶,五颜六色交织笼罩,望了眼自家婢女秋烟。秋烟装作没看到,低着头不作声。她才不想引火上身。“嫔妾错在不该挑衅娘娘,不守女德。”
林清致漫不经心应了声儿,语气甚是慵懒着,补充道:“你最大的错误,便是伙同成日拿你当枪使的阮美人,对付本妃。”
她将“本妃对你们的花花肠子一清二楚”写在脸上,奈何杨侧妃人傻,处事儿就知道凭蛮力,她点头,甚是乖巧认错。末了还不忘来句,“嫔妾已认真悔过,想必娘娘宽宏大量,必会原谅吧。”
不等林清致开口,她甩着一张高冷惹闲脸,轻蔑道。“今日午时,嫔妾于汀兰园设宴,娘娘切莫推辞,务必要来。”
带人走后,若雨甚是不解,明晃晃显露惊诧,“娘娘怎滴答应她了?”
“连若雨这小丫头都瞧出来,侧妃设了场鸿门宴,娘娘又岂会不知?”
红玉眨着清澈眸子,嘴角挽笑。一脸神秘的靠近林清致,对她媚笑。“引蛇出洞,一网打尽。”
红玉说罢,林清致慢悠悠睥了眼古灵精怪的她,思衬道,原本清冷且武功高强的大美人,怎变得有些沙雕。什么引蛇出洞一网打尽,她才没这意思,只想单纯看看,杨侧妃手段是否见长。汀兰园,玉簪紫萼,洁白如玉,一望成雪。林清致掐了朵芙蓉花的蕊芯子,裹其尖,蘸在葱指,清香浓郁,堪比玫瑰。“王妃娘娘贵体万安。”
婢女朝林清致行礼,纷纷捂着唇,掩面轻笑。室堂雅洁,清丽奢侈,竟比她的木槿园还要轩敞。铝窗剪影,三楹供佛,列级而上,梅花簟笼罩门盈,缥缈似蓬莱仙境。林清致跟红玉互相看了眼,彼此摇头,皆感叹委实富丽堂皇,纷披庞彻皆是珠链翠宝。婢女引她来到汀兰园的小斋丈室,连接两庑间的厢房。扫了眼大致环境,林清致了然于心。哪个请客的,会在厢房布置红烛芙蓉帐,灯暖醉香薰?赤裸裸的设计,引狼入室,红果果的栽赃,污人清白。“姐姐来了!”
杨侧妃腮凝新荔的骄纵脸庞,闪过几丝恶毒,她带着从未有过的和善微笑,热情拉着林清致藕臂。林清致不动声色拂开她手,痞里痞气挑了个尊位坐,一贯懒散地翘起二郎腿。执银箸挑了个宫保鸡丁尝,上挑眉梢,“还不错。”
“伺候嫔妾膳食的,皆乃京城数一数二名厨,他们手艺自是不错,想必娘娘从未吃过这般珍馐吧。”
杨侧妃扬起目空一切的面容,语气甚是嘲蔑。仿佛林清致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确实,本妃嗜辣,奈何王爷爱吃清淡的,本妃许久未曾吃到这些极重口味的佳肴,心里甚喜。”
杨侧妃被怼地噎住话语。她嘴角下垂,眉间裹挟愠怒,指尖发颤,狠狠掐进掌心。“姐姐重获恩宠,我等好生羡慕。”
“一般一般。”
林清致专挑重口味菜肴往嘴里送,吃得酸辣爽极,满是红斑的脸颊洋溢幸福。她这句无所谓的回应,将杨侧妃气得怒目切齿,盱衡厉色。“这是玉面茉莉酒,嫔妾兄长从嘉峪关带来的,娘娘尝尝鲜儿。”
杨侧妃摆出伪善笑容,眼底尽是淬毒恨意。红玉看着来者不善之人,递来的酒樽,暗想该如何不让自家小姐饮下去。但林清致手快得死,一咕噜便咽入喉肠。“味道如何?”
“不好喝。”
干净利落、不带任何偏见的评价,此酒下底浑浊,含明显茉莉杂质,且喉舌沾染,不仅没有醇厚绵软的余味,反倒泛起苦涩,甚是呛嗓。哪里是佳酿,分明为勾兑劣质的白酒,混合茉莉熬煮成的苦汤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