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你瞅瞅我，我瞅瞅你，谁也没先多言。 高高兴兴的场面，一下又被吴倩打到了低谷。 钱文也早有心理准备，所以对吴倩的小心思，真没放在心上。 他是不会有什么不好意思，面子抹不开的，能就能，不能就不能，摊开了说。 国庆，往他哪看，除了满脸的不好意思和羞愧，哪有没占到便宜的恼怒。 吴倩就别说了，一张脸铁黑。 最有意思的是于虹，和他一直不算熟的于虹在安静的这一刻一副怯怯的样子，紧紧拉着赶超的手臂。 其它人就是，面色不动，眼神乱晃。 无数想法在空中飞递。 春燕飞递出一个眼神，“要不说点啥，缓和下气氛。”
赶超回了她个眼神，“嗯，你上!” 春燕，“你咋不上，吕川你见多识广你来。”
吕川，“额~要不向阳吧。”
向阳，“…………，眼神太复杂，解读不了。”
一直安静坐着的郑娟，见了这有趣的一幕，嘴角止不住上翘。 悄悄拉了拉钱文的衣服。 钱文扭头看向郑娟，跟她暖暖一笑，然后看向赶超，国庆，沉声问道，“赶超，国庆木材厂效益怎么样? 你们有机会分配上房么?” 国庆，赶超一愣，怎么突然问这个，二人对视一眼，都齐齐摇了摇头。 国庆道，“厂子的效益大不如前了，以前供不应求，现在已经开始供大于求了，我和赶超竟然都能在工作期间有休息空闲了。 就那个送料区，送料工，秉昆你还记得不，以前是最忙最累的区域，现在也时不时能清闲下来了。 就厂长许红兵，现在屁股也在办公室坐不安稳了，兼职上推销员了，就是去推荐咱们那些半加工木头。”
“房子就更别说了，没影的事，厂子效益不好，那有这些东西啊。”
赶超叹息道。 二人其实挺羡慕发小春燕的，有个好单位，努力干也有个奔头，哪像他们想往死干现在都没处使力。 钱文点了点头，改革开放先干掉的就是那一部分守旧，不知变通的厂子。 钱文又突然问道，“编制重要么?” “重要啊，饭碗再小它姓铁啊。”
赶超，国庆还没说话，春燕就举手发言了。 连着唐向阳，吕川，于虹，脸黑的吴倩，就是郑娟也跟着点头，认可。 宇宙的尽头是编制啊。 钱文是认可又不认可。 就像赶超和国庆这条路就没法走下去，一直坚持就是自己头破血流。 像春燕，她的饭碗就姓铁。 现在的人对编制有种谜之坚持，就是工资可能都不够花，可我就是要守着。 他的路就是要抛弃编制，所以才有这么一问，现在看来，赶超，国庆不一定会全听他的，一会想说服他们不容易。 不过他还是打算说出来，要不要选择看他们，他做了他认为应该做的就行，以后也能坦然相对。 “国庆，赶超，我这有个暴富的活，三年成为万元户，五年盖上小二楼，十年坐上小汽车。 你们想干么?”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长大了嘴，在说什么?他们幻听了么? 万元户?小二楼?小轿车? “秉昆?”赶超，国庆带着疑惑，不敢想象道。 应该是他们听错了吧。 “你们没听错。”
钱文肯定点头。 哗的一下，客厅热了起来。 知道什么是万元户么?最直观的，在光字片盖个两间平房也就几百块，万元户那得多少钱! 就是吕川都感兴趣钱文的路子了，想自己能不能走。 郑娟揪了揪钱文的衣服，她现在也算见多识广，可万元户这个承诺是不是有些太大了? 要不，她还是把光字片的房子借给吴倩住得了。 “秉昆，啥干的啊，我能干不?”吴倩眼睛忽闪忽闪的望向他，刚刚的一切她已经忘却了。 “国庆选择要干，你就能干。”
钱文说道，他也是看在国庆的面子上，才对吴倩有一定容忍度的，要不然哪凉快哪呆着去。 不说多讨厌，起码不待见。 “能干，能干，国庆你还不知道，吃苦耐劳，为人实在。”
吴倩急忙夸自己老公道。 这个见钱眼开样让肖国庆都有些看不下去，忍不住喝道，“坐下。”
“诶。”
吴倩乖巧，听话的坐下了。 肖国庆一愣，没有意料之中的嚷嚷，让他挺不习惯的，扶了一下后腰。 肖国庆的动作，让在场的人笑了起来。 吴倩脸通红，瞪国庆。 一番大笑，气氛好了很多，赶超好奇问道，“秉昆啥干的啊，三年就能成万元户? 这也太夸张了。”
曹德宝炯炯有神的看着，耳朵竖的老直了。 钱文也不怕自己的意见被偷听，这活一般人还真干不了。 见赶超，国庆都对他的主意感兴趣了，可他没先说干什么，而是说了另一个问题，“要干，可能就要放弃木材厂的工作，你们的编制，你们愿意?” 二人也多少有些预料，没多少意外。 二人一阵犹豫，拿不下决定，一旁曹德宝急了，“秉昆你先说干什么呗，要是真能挣那么多，我酱油厂的车间主任也不干了，跟着你敢。”
曹德宝是有一些胆量，可对他的话，钱文只信一部分。 “嗯，秉昆，方便说一下到底干什么么?”于虹小声问道。 赶超和国庆一月工资二十出头，这么多年也没涨几块，现在木材厂效益一般般，也看不见涨的期望。 编制很重要，可万元户太诱人眼球了。 实在是给的太多，不心动那是石头人。 众人好奇望着他。 要不是他一直干着靠谱的事，也没撒谎的习惯，在小伙伴里风评好的出奇，众人怎么也得喷他一喷。 癞蛤蟆打哈欠，口气不小。 现在能安静听他解释，也是他为人属实优秀了。 钱文点了点头，“嗯，行。 废品回收知道么?” 除了郑娟，吕川若有所思，其它让都懵懵的，根本没听过，就是唐向阳也一样。 吴倩心眼活，轻蹙眉，细细一想，难以置信大叫道，“捡垃圾~” 钱文忍住无语和给对方一掌得想法，说的也没错，很朴实无华。 只是他的计划怎么可能只是废品回收，中间商好伐! 众人也难以置信的看向钱文，大学生就读了这个? 现在80年代刚刚开始，在吉春市什么私人废品回收还没兴起，人们也没意思到他们不在意，抛弃的小东西能让别人打破头，赚大钱，创造无数万元户，百万富翁。 像京城，因为紧跟改革开放的思路，致富方向活套，现在已经有人把目光放向了这一块，开始上手了，当然是外地人。 本地人很难在街坊四邻，满是熟人的城市，放下面子干吴倩说的捡垃圾，真踏马朴实无华的叫法，又让他无力吐槽。 吴倩，你好样的。 钱文无力吐槽吴倩，而在场的小伙伴多少有些无力吐槽他，都一副看怪人的样子看着他。 捡垃圾? 不要面子的么?还得把自己的铁饭碗砸了。 哦买噶，这个想法太疯狂了。 “秉……秉昆……”赶超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钱文右手紧了紧，好吧这个赚钱方式确实很赞，有些赞过头了。 “真不是和我们开玩笑?”肖国庆迟疑了一下问道。 曹德宝都被干回去了，低头默默喝了口酒，心中默念，‘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 钱文也有些无奈，他知道这确实是有些难以被理解，消化，摊了摊手，只能靠人品硬挺道，“我什么时候坑过你们?” “这倒是没有，我哥为人我担保。”
春燕转念支持道。 “其实，在京城我见过废品回收，就是不知道收益如何。”
吕川本着周老师不会无的放矢的原则，实话实说道。 “要不再详细解释一下?”唐向阳举手道。 钱文看着肖国庆，孙赶超怀疑，不敢置信的样子，揉了揉眉心，这时候其实说什么都不怎么顶用了。 最顶用的还是钱，给的多自然一切皆同意，并理解。 “你们现在也不相信这东西能挣钱。 这样吧，国庆和赶超就当是给我打工，现在你们一月工资多少钱?”钱文看向国庆二人。 肖国庆二人对视一眼，“24。”
钱文伸出三根手指，“工资给你们翻三倍。 一个月72元，一年864元怎么样?” 众人又震惊了。 “这只是一开始的工资，都是发小我也不可能坑你们，这个行业真的很赚钱，只是你们现在不相信。 既然这样就先按发工资形似，头一年72元，第二年100元，第三年翻倍怎么样?” 众人已经被震惊的不知道说什么了。 见没人搭理自己，迎自己的话，钱文在众人面前招了招手，唤了个魂，“这样应该放心了吧。 不会认为我这钱都拿不出来吧。”
赶超有些口干舌燥，膛目结舌道，“秉昆，你玩真的? 大学生回来捡垃圾?” 钱文扶额，晕倒，还是没听明白。 “我还在上学，毕业后可能也是要去南方一段时间，吉春可能真顾不上。 这个事业我投资，我顾你们给我工作，我花钱请你们做，就是这个意思。”
赶超和国庆挠头对视，有些不好决定啊。 钱很诱人，可对这工作不放心啊，能长久否，别他们刚干没几天就废了。 钱文看出了两人的犹豫，其实他找赶超和国庆干这个事，一是想拉他们一把，二是他们能参与挣钱的项目真的太少了，三就是他也需要原始积累。 而这个废品回收就比较操作简单多了，在他要创业的时候，他手里将有一笔不菲的本金。 一举多得，又拉了发小一把，又达成了自己一部分目的，何乐而不为呢。 当然就看赶超他们能不能放得下编制，和异样的眼光了。 赶超和国庆同时看向自己老婆。 而吴倩和于虹同样拿不定主意，她们也只是普通老百姓啊，哪有那个前瞻性。 “要不回去问问爸?” 钱文接着又给了一重锤，“我已经在上次回来的时候，买下一个大院，离市中心不算远，面积非常大，我打算在里面盖几间房子，你们谁要是跟我干，房子免费住。”
这一下，吴倩，于虹有些扛不住了。 于虹家十几口人挤两间半房。 吴倩家八口人也是挤不大的两间房。 她们早想搬出来了。 “赶超……” “国庆……” 二女看向自己的丈夫。 赶超，国庆挠头的动作更频繁了。 给的太多了! “对了，我在提一嘴，这个废品回收虽然没吴倩说的那么通俗，手熟后更多的业务可能是做散户和回收站与厂家的中间商。 可在外人的眼中，他就是捡破烂的，所以这个事业多数是异地做，毕竟在本地，熟人多，异样的眼光，流言蜚语还是挺厉害的。 可我是要在吉春市投资的，所以，你们要考虑清楚，跟我做，你们不成富翁，没有盖新房，买不起小轿车，我是不准下车的!” 利弊他都说清楚了，现在就剩赶超国庆他们选择了。 他能做的也就到这一步了，饭都喂嘴边了，愿不愿意吃，他就管不着了。 起码以后他富了，发小们每次聚会，他都能心安理得坐这吃饭。 郑娟发现今天他说了好多，话里话外都是想让赶超，国庆跟他干，虽然她也不知道这个废品回收到底有多赚钱，可他的心意，老夫老妻的郑娟感觉到了，伸手握住钱文的手。 钱文对她一笑，反手握住。 赶超和国庆沉思下来，心中盘横。 就是一向喜欢嚷嚷的吴倩都安静下来。 钱文也和其他人吃酒聊聊天，给二人时间考虑。 过了片刻，赶超先抬头，看向他，目光坚定道，“我干!” 钱文看向他，“异样的眼光?” 赶超回答，“钱干净就行!” “前期会很累的。”
“能挣钱就行，小二楼?小轿车?不敢奢望，我就想给于虹和孩子一个家，不拥挤的家。”
“孙叔哪里?” 老一辈可没那么容易说服。 “我有办法。”
“你相信我，那我保证你绝不会后悔，我承诺的，都会实现。”
钱文笑着说道。 现在就剩下肖国庆了，他比赶超差一点拼搏劲。 钱文没有再言语上诱惑，继续等待。 “赶超。”
于虹有些不放心。 可孙赶超对他却好像很有信心，拍了拍老婆的手背，让放心，他深思熟虑过的。 然后扭头看向犹豫不决的肖国庆，肖国庆不是不相信钱文，而是他是家中顶梁柱。 “国庆还记得当初秉昆拉咱们去家里学习的事么? 那时候咱俩路上闲聊都认为学习没啥用，还不如拿这个时间回家多陪陪老婆。 看看现在我们，再看看春燕，川儿，向阳他们。 废品回收，听着是挺离谱的，可别忘了，这事是谁提的。 是秉昆! 秉昆为人咱们是知道的，他只会有好事想着咱们，不会害咱们的。 别在一次辜负秉昆的好意。”
孙赶超其实一直对上次高考耿耿于怀，他一直悔恨没有听钱文的劝，这次能这么快想通，就是因为这次苦口婆心和上次一样。 他相信发小的眼光，也想赌一把，他想在自己梦想中占个位置。 什么医生，法官，警察他不敢想，万元户总努努力占上吧。 他不想多年以后聚餐，他还是如现在一样碌碌无为，让老婆孩子同自己受苦。 国庆一咬牙，手一握拳，狠狠一挥，“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