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新年快乐!”
钱文拢着袖子,学着老学究的样子,朝着明镜作怪似的半作揖,笑吟吟朗声道。 明镜心中漾起一丝温暖,在这混乱的时段,家人是不多的慰籍。 连连柔声道,“好好好,小弟也新年好,新年快乐。”
话落,之后就看到钱文伸手,乖巧讨要道,“大姐,新年压岁钱。”
嘴角笑的都拢不住的明镜一愣,然后嗔怪的一拍钱文,“姐姐都不知道你回来,那里准备了压岁钱。”
钱文挽着明镜的胳膊笑了笑,也不是真要什么压岁钱,只是为了博个开心,喜悦。 明楼走了过来。 钱文像刚刚一样,一个作揖,先是,“大哥,新年快乐。”
然后没等明楼回应,手就迫不及待伸到明楼眼前,一副财迷的样子。 讨要什么已经不言而喻了。 一旁明镜含笑白了他一眼,没有出声,看着他胡闹。 明楼一怔,然后摇了摇头,看钱文一副乖巧懂事的样子,点了点他,好像颇为头疼道,“你也就要钱的时候这般伶俐乖巧。”
钱文只是又向前伸了伸手。 一旁拎着行李箱的阿香,抿嘴偷笑不语。 小少爷回来,家里一下好像多了生气,欢悦多了。 啪的一声。 钱文的手被明楼重重拍了一下,明楼一副大哥教育幼弟的语气,“没大没小,规矩都学丢了。”
可眼中的笑意,却怎么藏也藏不住。 “走啦,家里聊,外面怪冷的,脸都冻红了。”
明镜笑看着两兄弟玩闹,然后一手挽一人胳膊,三个人往洋楼走去。 阿香笑吟吟跟上。 在洋楼门口,钱文看到了一中年妇女,一身深棕色棉袍,见到钱文,微微鞠躬欢迎道,“小少爷。”
桂姨,代号孤狼。 被特高课南田洋子派来监视明家的间谍。 钱文不动声色的微笑点了点头,心中嘀咕,‘倒是有些忘了,孤狼也除夕夜回来了。’ 这可是一颗明晃晃的大眼睛啊,关注着明公馆的一切,带着深深地恶意。 钱文在想,要不要找个机会,悄悄抹了孤狼的脖子。 咦?什么时候,我这么喜欢抹人脖子了? 细细一想,好像只要是任务行动,为了保证身形的隐藏,他特别喜欢这往次元空间收容的前奏,简单干净又卫生。 收回放在桂姨身上的目光,钱文笑着随大姐明镜往家里大客厅走。 先养着孤狼吧,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没有了孤狼还有灰太狼焦太郎西瓜太郎什么的,明牌永远不是最可怕的。 进门,钱文像木偶,没手的宝宝一样,接受着大姐明镜的体贴,拍他身上没有的灰,摸摸手冷不冷,还吩咐桂姨赶紧倒杯热茶,暖和暖和。 让明楼看了,都不禁摇头,无奈,这是真宠啊。 “阿诚哥呢?”
坐沙发上的钱文,左右望了望,没见到明诚,好奇问道。 “对啊,阿诚呢?”
这时,明镜才发现,阿诚怎么没出来? 明楼,“阿诚有些小事,出去了。”
“大年初一都怎么忙?”
钱文道。 “就是,大年初一都不让人清静一下,上的什么班!”
明镜白了明楼一眼,说的是明诚在伪政府的工作。 明楼露出几分苦笑。 这家里是一点不能提工作,要不然一准是他的错。 已经临近中午,阿香,桂姨早已经开始准备中午的午饭,可因为钱文的突然回来,明镜又加了好几道菜。 阿香,桂姨去忙去了。 明镜拉住钱文,问寒问暖,关怀备至,最后问到了怎么这时间段突然回来。 钱文只好说,没枪上除夕夜的飞机票,只好延后了。 明镜没多疑,明楼深深地看了钱文一眼。 他很是好奇,什么事让小弟选择延后了一晚上才回家,他先前预料的是,小弟跟他们一起过除夕夜,新年礼物都准备好了。 午饭好了,明诚也回来了,看到钱文先是一愣,然后如众人一样的表情,见到他喜悦。 这个家,很暖。 佳肴摆上了桌。 很是丰盛。 明镜还没有从小弟突然回来的喜悦中脱离出来,频频给他夹菜,自己却吃的很少,红酒倒是喝了不少。 吃着吃着,钱文一拍大腿,想起来什么。 “怎么了?”
明镜奇怪问道,一惊一乍的。 明楼,明诚同样奇怪的看向钱文。 “礼物忘了,我给大姐,大哥,阿诚哥,阿香带的新年礼物。”
说着,钱文要就往二层,自己的房间跑去,取自己的礼物,阿香早已经把他的行李箱放回房间了。 明镜急忙拉住钱文,“不急,不急,先吃饭。”
之后看着他,还是很惊异道,“给我们都带着礼物?”
钱文点了点头。 看向明镜,“大姐的项链。”
看向明楼,“大哥的手表。”
看向明诚,“阿诚哥的皮鞋。”
看向阿香,“阿香的漂亮衣服。”
最后看向孤狼桂姨,好像略微尴尬,“没知道您回来了,不好意思。”
孤狼桂姨急忙摆手。 明楼诧异的抬眼钱文,轻轻放下手中的筷子,然后看向身旁的明诚,“怎么一下有些不习惯呢? 家里的小少爷,现在这么贴心了么?”
明诚故意沉吟,然后一副侦探的模样,故作高深道,“或许,我们应该问问明台,他准备要多少压岁钱。”
明镜露出明媚的笑容,娇嗔的看了明诚一眼,轻轻拍了拍身旁钱文的手背,一副财大气粗道,“一会大姐给你包个大红包。”
“污蔑,这是无端揣测的污蔑。”
钱文一副愤愤的样子瞪向明诚。 明诚面不改色,从容,优雅的品了口红酒,之后缓缓道,“我是工资不多,就一百压岁钱。”
钱文脸一下变了,要多乖巧有多乖巧,“谢谢阿诚哥,阿诚哥新年快乐。”
明诚耸肩,迎合新年气氛,搞怪的给了大哥,大姐一个眼神,意思我有神探潜质吧。 这时阿香举手,有些瑟瑟道,小可怜道,“小少爷,我没有一百啊。”
钱文闻言,翻了个白眼,绝倒,“好个傻丫头。”
明镜,明楼,哈哈的逗笑了。 餐厅中,传出欢乐,喜悦的笑声。 明家人,眼中,嘴角都是乐不可支的笑意,独独一人很假,面露笑容,眼中深处却是怨毒。 这怨毒是对明家所有人,包括养子明诚,她恨着所有人。 杯酒渐空,菜肴剩了一半,酒足饭饱,开心的明镜,有些醉了,在饭桌上明镜喝了很多红酒,眼中以是醉意,高兴的。 明楼起身,看向钱文,“扶大姐回房间休息吧,然后来我房间。”
然后意味深长道,“我们兄弟或许得好好聊聊。”
钱文看了明楼一眼,眼中深处也是深邃,他正好也有牌要摊,只是不知道一会大哥能不能吃的下,压的下心中的惊讶,愕然。 “好。”
钱文应道,搀扶着大姐明镜,往洋楼二层卧室走去。 明镜其实没有醉,只是带着几分醉意,到了卧室,还拉着钱文说了好一会话,语气中都是宠爱。 差不多一刻钟,钱文退出了明镜的卧室,明镜已经小歇。 走廊中慢步,钱文来到明楼的房间门口。 伸手刚要敲门,一迟疑,直接推门闯了进去。 明楼的房间是小套房似格局卧室。小客厅,办公书房,加休息的卧室。 钱文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就是小客厅中坐沙发上的明楼,正和明诚说着什么。 钱文的猛然进入,让二人哑然住口。 “规矩真是都忘了”明楼轻轻淡淡,不痛不痒的教训了一句。 明诚起身,给了钱文一个自求多福的眼色,出去了,并带上了门,关好。 钱文拿了茶几上的苹果,咬了一口,酸甜可口,整个人窝进沙发。 明楼见状,不禁摇头,心中宠溺般,真是拿这小家伙没办法。 越大是越没个正形。 “回家的感觉怎么样?”
明楼淡淡问道。 “舒服。”
钱文一副少爷般说道,“有吃有玩有压岁钱,还有大姐疼。”
“嗯?”
见没自己,明楼轻嗯一声,瞥向他。 钱文一迟疑,好像要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般,从善如流道,“当然还有大哥。”
“嗯!”
明楼满意点了点头,喝了口咖啡,这才对味。 钱文,“………” 之后,明楼问起了他在学校的事。 “读书累吗?”
“还好,毕竟人聪明。”
钱文自夸道。 明楼诧异的看向小弟,半年不见,人不仅更会卖乖了,这脸皮也修炼甚深啊。 “看来是真不累。 管不得能做到每日签到,刮风下雨从不间断。 每科成绩都很优秀,连拉丁语都考了个全校第三名。”
明楼语气很淡,可看着钱文的眼神却一点点升腾起压迫感。 好似,他捉住了钱文的什么马脚。 钱文心中略显无语,自己什么情况,你这个上峰能不知道? 还风雨无阻签到,拉丁语全校第三,这得问王天风。 还一向计谋出众,明台学习情况是什么样都没摸清,就绑票。 钱文的一时吐槽王天风,眼中回想的闪烁,被明楼以为拿捏住了钱文。 继续气定神闲的盯着他说道“我记忆里你上课从来都是随心所欲的,你的拉丁语一直不及格………” 明楼这是任务中要掌控全局,生活中也要拿捏幼弟。 可惜,钱文不会让他如愿。 扭头盯着明楼的眼睛,惊人道,“大哥,新政府大楼前剪彩的日报,我看了。 大哥你是汉奸么?”
明楼的瞳孔一缩。 “家里不准谈论国事!”
明楼轻轻一句话,就想把这章翻过去。 可现在主动权已经颠倒,在钱文手里。 钱文起身,在明楼诧异的目光中,坐到明楼身旁,左顾右盼了一下,探着身子,在明楼身前,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小声道,“大哥,我是军统。”
轰隆一声。 明楼脑子嗡嗡的,钱文的话就像炸弹般,把明楼炸了个脑海一片空白。 还没等明楼回神,反应过来。 钱文的超级炸弹又来了,低语道,“大哥,你是重庆的人吧。”
这句话,让明楼瞬间回神,眼如鹰目,瞳孔尖锐如刀,射向钱文。 并手一握紧。 就是明楼在沉着冷静,被钱文这一惊再惊,也吃不消啊。 太意外了,招招出人意料啊,腰子上呼啊。 “大哥别惊讶,我的身份是真的,你的身份我猜的。”
钱文悄悄话说完,身形缩了回去,再次窝沙发里,身上纨绔子弟的气质又笼罩了起来。 口有些苦涩,咽喉有些干,明楼需要几秒钟思考,端起咖啡,默默的喝了口。 这要不是在自己家,要不是对面是自己最最亲近的幼弟。 就这几句话,他都准备掏枪了。 “你说你是……”明楼目光深邃的看向钱文。 他当然知道幼弟是什么身份,可他现在必须稳住,不能跟对面这个小家伙思路走。 钱文冲大哥明楼重重,并肯定的点了点头,表示你没听错。 明楼继续老演员,愤怒道,“什么时候的事!谁让你私自加入的军统!”
好像对他置身于危险中,很是愤怒。 当然,这也是明楼的真情流露,他一直只希望幼弟在他羽翼下,可谁知,‘该死的毒蜂!!!’ 钱文对明楼的问话,摇了摇头,“不能多说了。 大哥,我们是有纪律,是有家法的,只能跟大哥说这么多。”
明楼一怔,今天的意外也太多了,就是久经考验的老谍报人员,被最亲近的家人这么搞,也消化不良啊。 “那你……”明楼看着面前的钱文,千言万语,最后化成一句话,“为什么要告诉我!”
既然知道军统家法严明,为什么还要告诉他,就不怕那黑洞洞的枪口么! 钱文很理所当然道,“你是大哥啊? 你怎么可能害我。”
明楼一愣。 这个答案,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钱文继续理所当然道,“而且,我觉得大哥肯定不是汉奸。 你应该是打入敌人内部的潜伏人员。 而且,我在军统受训的时候,被人搭救过一次,就在到训练营半月,刚刚跟阿诚哥通话没多久。 就有三个人来救我,说要带我逃出军统。 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学生,哪有这些朋友,人脉啊。 我想也就大哥,大姐会为了我这样做了。 我一回到上海,就听说大哥在新政府任职,还在特务委员会任职,身兼数职。 以我对大哥的了解,肯定不会是汉奸,做卖国求荣的事,就联想到救我这件事上。 加上刚刚大哥又问起我学校的事,而且有些咄咄逼人。 以大哥,阿诚哥的聪明,以及对我的关心,这么问,肯定早发现我不在港大了吧。 所以才问大哥,你是重庆的么?”
听着小弟的话,明楼心中大为震惊,没想到小弟如此心细,心思缜密。 也对小弟对他信任的欣慰,同时也有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