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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确定他们只是为了贸易吗?”
三月末的西班牙王宫之中,当费利佩四世躺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杯葡萄酒饮用时,在他面前的外交大臣点了点头: “目前散播出来的消息是为了贸易,不过大明的外交官并没有对您写信,看情况他是准备让您主动找他谈。”
“我找他?这不可能!”
费利佩四世大手一挥:
“他想要的无非就是新大陆,但帝国在新大陆有二十几万人口,上万军队。”“难道你忘记了每年从新大陆运来的黄金和白银吗?我们无法放弃新大陆!”
费利佩四世的话让外交大臣语塞,他当然知道新大陆每年都运送几十万银索比回欧洲的事情,但如果西班牙的外交和政治同时失去了大明的支持,那他们将举步维艰。 想到这里,外交大臣觉得他有必要提醒费利佩四世。 “陛下,您说的很不错,可如果我们失去了大明的支持,那帝国的经济……” “好了!我不相信大明会舍得放弃与我们贸易!”
费利佩四世独断独行的说着,并脸色阴沉道:
“你别忘记,大明支持了若昂和他麾下的反叛军!”“这还没有确凿的证据……”外交官何尝不知,但他不能承认这点,不然西班牙就不能继续和大明贸易,甚至要爆发战争。 “不需要证据,我已经知道了一切!”
费利佩四世斩钉截铁的给出了答案,并摆手道:
“他想要我屈服,但是我不会!”“哪怕大明中止和帝国之间贸易,我也不会割让新大陆的殖民地给它!”
“你现在可以退下了!”
费利佩四世下了逐客令,见状的外交大臣欲言又止,最后将所有的话都转为了一声叹气。
他最终退出了宫殿,而费利佩四世也继续品尝起了自己的葡萄酒。 也在他做出决定,不向徐霞客及其身后的大明妥协时,数十只信鸽已经从欧洲大陆飞向了利未亚。 他们在经历近八千余里的路程后,成功抵达了吉国的长沙城。 成功或者抵达这里的信鸽只有十七只,鸽房内的锦衣卫在确定消息过后,将它们脚上的信筒取下,抄录过后更换到了可以飞往南昆仑监察使司昆仑县的信鸽。 这次放飞了五十只信鸽,而它们在七天后抵达了昆仑县,随后继续飞向了东昆仑府的广平县。 在这里,它们又经历了一次更换,并且向着小西洋监察使司的锡兰府飞去。 在锡兰府,他们经历了最后一次更换,而当信筒被送抵京城时,距离它们被发出的那一天已经过去了三十六天。 在农历四月初一的大明,朱由检享受着自去年以来的悠闲。 可以说,天启十八年的他处理每天处理三个时辰的朝政外,其它时间都属于自己。 进入年关以来,他得到的最大消息便是手中关于五国会谈的事情。 花费一百万两银子和建立贸易就可以获得各国在南北美东海岸的殖民地,这对于朱由检来说稳赚不赔。 各国之所以会让出殖民地,是因为他们正在经历战乱,人口不足。 朱由检记得在美欧洲人大爆发得等到三十年战争结束,各国都有余力迁移人口后,各国才花了近半个世纪的时间,迁移了约一百万人进入美洲。 折算下来,平均数量是每年两万人。 只不过这倒也很正常,毕竟大西洋的环境和大明海不同,并且欧洲距离美洲的路程只有大明向东前往美洲路程的一半。 人口少,就代表开发少,生产力不足,自然无法开采出过多金银。 到现在,欧洲各国对美洲的矿产开采量,每年也仅仅只有不到一百万两罢了,并且有八成掌握在西班牙人的手上。 也就是对于荷兰等国来说,他们每年的金银产量,总价格仅有二十万两左右的白银。 这么一比,四国当然宁愿卖掉殖民地,来直接到手白花花的白银。 当然,更重要的还是让皇店入驻各国,平抑各国通胀滞涨的物价。 在欧洲在美人口不足的局面下,大明还有很多可以用的手段。 朱由检要抢在三十年战争前拿下美洲,然后他才能肆无忌惮的使用蒸汽机来大力发展齐国。 既然西班牙不上道,那朱由检就只好扶持四国联盟了。 想到这里,朱由检喊来了专门用鼠毫写书信的锦衣卫,并让锦衣卫把自己的想法写上去。 既然已经决定了要扶持四国而打击西班牙,朱由检自然要拿出一些更有诚意的价格。 例如,向四国提供十年三百万两的低息贷款…… 这笔贷款将按照年利率2%来提供给各国,但所有资金都将用作和大明贸易。 四国想要的燧发枪和军事装备,下西洋船队还压仓了足够装备三万人的两万支燧发枪和大小六百多门火炮。 这笔军火的价格如果在大明,那仅价值十几万两,但如果贩卖给欧洲各国,它们的价格将是一百万两。 因此,这三百万两还没到四国手中就只剩二百万两了,而这二百万两也将用作和大明的贸易。 不管怎么看,这笔交易都是不亏的,毕竟大明眼下需要足够多的岗位,也需要抢占欧洲的市场。 大明的商品在欧洲的商品市场,仅占据了不足两成,并且大部分都是布匹、糖类、瓷器、茶叶等商品。 这里面就不说布匹和瓷器茶叶了,单单最简单的糖,不管在哪个时代,实际上都是作为战略物资而存在的。 旧港、琉球府等地实际上都有种植甘蔗用于榨糖,而白糖的价格是每斤八十文左右,红糖价格是每斤三十文。 按照皇店的账本来看,大明糖如果运到奥斯曼和波斯,那能获利八倍,运到欧洲则能获利六倍。 按照欧洲人的收入和人口数量来说,每年吃下一千万斤糖简直是小儿科,单单一个小小的蔗糖,就能让大明收获一百七八十万两银子。 在施加肥料的情况下,大明每亩甘蔗地能出蔗糖二百斤上下,一千万斤糖也就是五万亩地的产出罢了。 其它的各种商品就不用说了,总之朱由检相信皇店只要在欧洲开办,就有把银子赚回来的能力。 这笔贷款不是朱由检心血来潮,而是他要准备统一货币而做出的关键步骤。 在信中,朱由检回复了徐霞客,皇店交易只发行天启通宝。 这也说明,皇店开办后,当各国平民拿着索比、荷兰盾等货币前来的时候,大明只会找补给对方天启通宝。 说白了,这就是为日后的经济战做准备。 朱由检并不认为欧洲的君主能提早察觉到这种东西的重要性,如果有,那也仅仅局限几个人罢了。 “再告诉徐霞客,留下两万人驻扎南北亚墨利加的东海岸,另外再飞鸽传书南昆仑监察使司,让吴阿衡做好支援齐国东部驻扎士卒粮食的准备。”“最后让徐霞客会意黎塞留,如果四国海军能中断新大陆和欧洲的联系,那后续大明还可以支持他们另一笔低息贷款。”
“是……” 朱由检说完了自己想说的,锦衣卫也用鼠毫笔写下了朱由检所说的各种话。 他递给朱由检放大镜和那不足两指宽,约两寸长的布条,以及一个放大镜。 朱由检用放大镜放大后看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后让锦衣卫抄录,并寄往欧洲。 这一切水到渠成,忙碌完齐国的事情后,朱由检也有时间把心思放在大明上了。 开年已经过去三个多月,这三个月里大明无事发生,但大明的边疆并没有消停。 二月,莫卧儿组织三万兵马进犯刚被明军收复的孟加府,被留守当地的木懿击退。 同一时间,西域爆发了战争,林丹汗覆灭了叶尔羌汗国,势力进一步扩大,麾下部众已经达到了四十万,真正实现了当年他对努尔哈赤吹的牛皮。 现在,西域除了北边还有一个拥有万余骑兵的准噶尔,南边还有林丹汗用来做战略缓冲的吐鲁番汗国外,其它地方已经成为了林丹汗的牧马之地。 朱由检在考虑要不要出兵先灭吐鲁番汗国,但是仔细一想又觉得为时过早。 等火车修抵嘉峪关,他完全可以让人一直向西修去,逼着吐鲁番汗国投降或者和明军打一架。 从嘉峪关到吐鲁番也就不到一千公里,以大明的技术,四年修通这条铁路并不困难。 况且,朱由检估计只要铁路修到哈密,吐鲁番汗国就应该要表态了。 不管是投降还是打仗,都不会影响明军的收复西域的决心。 想到这里,朱由检将目光从西域放到了北方的西西伯利亚。 由于还是雪季,沙俄的军队没有做出什么佯攻和反攻的举动。 有曹文诏和六千北军骑兵在,朱由检也不需要担心他们。 他更比较担心的,是朝堂上的局势。 三个月的时间,朱由检看似什么都没干,但他干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把陆元高、周伯谦等人推到了朱慈燃的东宫。 见朱由检这么做,许多守旧党的老臣也不再顾忌,纷纷把自家子孙推向了东宫。 如果仅仅是这样,朱由检倒也不用特别来说。 在他推荐的这批人里,有一个人显得特别显眼。 他既不是勋贵之后,也不是名门出身,他只是一个世代务农的农家子弟。 二月,伴随着各地官员开始考功,孙可望的名字出现在了文册前列。 这次朱由检朱笔一挥,孙可望成为了东宫詹事府从七品的詹事府主簿。 与他一起入东宫的是堵胤锡,他担任詹事府右司直郎,负责纠察、弹劾东宫官员。 两人入宫前,朱由检就交代了朱慈燃,好好用这两个人。 朱慈燃对朱由检的话从来都是深信不疑,因此自然常常带着两人处理朝政。 这是朱由检办的第一件事,只要有堵胤锡和李定国,那孙可望就乱不起来,也就只能老老实实的管理东宫,治理天下。 这个班子,最少能让大明在孙传庭他们之后,再兴旺个十来年。 再往后,朱由检也预料不到了,只有靠朱慈燃自己慧眼识人了。 这是他办的第一件事,而第二件事就是让齐王府年纪到了的诸子前往了百王坊隔壁的鸡鸣坊就读官学。 这些日子他白日处理奏疏,等孩子们回家就带着他们边玩,边考问他们一些生活常识,以及一些道德教育。 任谁都能看出,齐王在准备培养世子了。 这样的事情,让作为齐王府王妃的袁禧嫔自然着急。 她缠着朱由检缠绵了十来天,并且看架势还准备一直缠绵下去。 朱由检倒也不怪她,毕竟他理解袁禧嫔的心情。 不过,他培养的也不是世子,而是未来齐国的将领、文臣。 想到这里,朱由检也听到了暮鼓的声音。 他看向窗外,果然窗外已经呈现黄昏之色。 这样的景色似乎在告诉他,距离他就藩齐国已经不远了。 “砰!”
在朱由检沉思的时候,千里之外的南京乾清宫内,朱由校一锤将榫卯契合,然后得意的打量起了自己的作品。 南京的乾清宫规模和面积要比北京的更大,更宽敞,能放的东西自然也就更大。 朱由校在敲打的,是一艘五丈长,两宽的船只。 这艘船只是一艘蒸汽动力的船只,只不过高压蒸汽机和蒸汽机、螺旋桨等关键东西还没有放入船体内,目前只有一个外壳。 不过即便如此,朱由校还是很满意的打量这物件。 他准备要亲手做一艘蒸汽机船,然后等回北京的时候,就乘坐自己的船走海上返回。 在父子叔侄三人的配合下,大明朝的朝政处理速度加快了许多,三人都有自己的私人空间和时间来做一些私人的事情。 朱由检是陪孩子,朱由校是玩木头,朱慈燃是骑自行车。 从这里也就不难看出,燕山派官员为什么不满了。 毕竟瞧着架势,后面那两个不管哪个做皇帝,似乎都一副昏君的模样。 “近来南京城的燕山官员有什么举动吗?”
朱由校走到一旁,一边炮制木头,一边对昏昏欲睡的魏忠贤询问。 “回万岁,并无异动,仅有江南的地主士绅们和麾下佃农发生了一些矛盾。”
“噢?说来听听……”朱由校没想到江南的地主士绅居然和佃农发生了矛盾,一时间对这件事情很感兴趣。 “回万岁……”魏忠贤作揖回应,随后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 说清楚些便是由于扬州等地遭遇大旱过于严重,一些佃农觉得土地产出养不活自己,于是纷纷请地主士绅们降低田租。 只是佃户们的日子不好过,地主士绅的日子也好过不到哪里去。 家里几百号人需要养,许多大地主和士绅根本没有理会佃农的请求。 因此,佃农们为了活命只能准备移民。 结果等他们想要移民的时候,士绅地主们不愿意交还契纸,因此佃户们到当地告官。 总的来说,事情便是如此,而这件事情最终的结案也是地方官府判士绅豪强们归还契纸,佃户们得以自由,坐上了南下旧港的船只,成为了天启移民浪潮中的一员。 “这么看来,江南的士绅真的不行了……” 朱由校轻笑,显然就连他都没想到,江南的士绅居然连几个佃户都收拾不了。 不过这也说明了自家弟弟的变法很有用,士绅地主们的政治话语权正在不断下降。 “弟弟近来过的如何?”
“殿下近来在忙着给郡王们张罗官学的事情。”
知道了士绅豪强们的局面,朱由校就担心起了朱由检。 不过事实证明他多虑了,朱由检在京城活得好好的,魏忠贤还特意说了齐王府诸子就读官学的事情。 “读官学……”听到这三个字,朱由校就明白了自家弟弟的意图。 他沉默不语,低头自顾自的刨着木头,过了许久又觉得有些烦躁,把刨子放在一旁,自己走进了养心殿内。 魏忠贤没有跟上去,他很清楚眼下正是皇帝生气的时候。 朱由校为什么会生气?魏忠贤不是很懂…… 毕竟对于他这种敢于自宫的狼灭来说,面对利益,别说亲兄弟,就是一体的兄弟都能割。 他现在只觉得自己年纪大了,想在最后这几年多捞几笔,然后回家养老去。 这么想着,魏忠贤也乐呵呵的算起了自己的家产。 “大伴……” “奴婢在!”
只可惜,不等魏忠贤多想,他就被朱由校叫进了养心殿。 他屁颠屁颠的走了进殿,结果一进去就看到朱由校坐在椅子上一脸忧愁。 “万岁……奴婢来了。”
魏忠贤小心翼翼的上前开口,朱由校闻言也抬头问道: “你以为,我还能赏赐给弟弟什么……” 赏赐什么……除了屁股下的那把椅子,您也没什么可以赏赐的了……魏忠贤心里想着,嘴上却笑道: “齐王殿下不缺什么,万岁不如给殿下多写写信。”
“嗯……你退下吧……”见魏忠贤也说不出来什么,朱由校抬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魏忠贤见状也不含糊,当即走出了养心殿。 在他走后,朱由校也黯然道:“封无可封……赏无可赏……” 在他的呢喃中,黑夜渐渐过去,等天再亮时,却已经是四月十六了。 “孙可望,你干的倒是不错,这么快就都处理完了啊?”
当朱慈燃的声音响起,场景已经到了北京的东宫,而在朱慈燃面前作揖的则是刚刚交上数十份奏疏的孙可望。 此刻的孙可望笑容亲和,他缓缓作揖: “下官平日善于处理政务,因此速度稍稍快了些。”
“一个时辰二十三份奏疏,这速度快赶得上齐王叔了……处理的也不错。”
朱慈燃拿着奏疏,一份份打开翻阅,给出了属于自己的评价。 “下官不敢与齐王攀比……”孙可望还是那副笑面虎的模样,朱慈燃带着笑意瞥了他一眼,把他的小心思尽收眼底。 “这么看来,等到年末考功时,你或许能升任左中允了。”
朱慈燃不忘给孙可望画饼,而一听到自己有可能成为詹事府左中允的孙可望闻言也不免低了低脊背。 “和洪承畴是一样的人,不过这样也好,容易拿捏……” 朱慈燃面上笑嘻嘻,心底却将孙可望与自家齐王叔嘴里的洪承畴放到了一起。 对于朱慈燃来说,只要有野心,那就可以利用,他是一个喜欢真诚的人,因此也最怕官员用真诚来对付自己。 就好像他不怕驾驭不了孙可望,却怕驾驭不了李定国一样。 这里的驾驭不是指李定国会如何,而是在得知齐王叔未来会离开大明后,朱慈燃患上的一种心病。 他总感觉,那些无法掌控的人会离开大明。 金铉、成德、曹文诏、曹变蛟、满桂、孙应元,还有……李定国。 想到这里,朱慈燃也看向了旁边的一份奏疏。 那是五军都督府在去年考功上交的奏疏,朱由检已经处理完,朱慈燃要做的只是阅览一遍,然后盖章便是。 在考功奏疏中,李定国以治理燕然城,以及去年带兵斩首北虏三百余级的功绩名列前茅。 因此,考功奏疏里,李定国被放入了视察名单。 只要京城的五军都督府派人去燕然城走一圈,确定功绩不存在作假,那李定国就能升任北军燕然营的副参将,官职正六品。 李定国的能力,朱慈燃知道,即便是做个参将也算屈才。 如果换做以前的他,他一定会直接破格将李定国擢升为燕然营参将。 不过自从知道了自家齐王叔可能要走之后,朱慈燃便不打算做出那些破格的事情。 李定国官职升迁越快,就越容易回到京城。 现在的京城就是一个被搅浑的大缸,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浑。 朱慈燃不打算让一直照顾自己的李定国沾染这一缸污水。 想到这里,朱慈燃拿起了这份考功奏疏,打开盖上了章,随后递给孙可望: “把这份奏疏发回五军都督府吧,另外备份送往户部,更新此次的都督府变动,别少发、漏发俸银。”
“是……”孙可望海沉浸在自己要升官的消息里,因此不假思索的接过了奏疏,转身离去。 瞧着他离去的背影,朱慈燃靠在了椅子上,似乎很疲惫的仰起头,缓缓闭上了眼睛: “叔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