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事情越来越难收拾了,下面的人闹得厉害……”
京城、明时坊内,当施凤来头疼的对姚宗文说时,姚宗文却皱着眉道: “让他们别闹非不听,闹起来了,给朱由检抓到把柄,到时候又是一场大案!”说着、他把手中的茶盏放到了旁边的桌上,同时也道: “那魏忠贤果然胆小如鼠,崔呈秀这段时间去司礼监不下三次了吧?”
“去了五次,但每次都是败兴而归,我早说过,阉宦少有有胆气者,那魏忠贤不敢背叛万岁,更不敢直面朱由检。”
施凤来端起了茶杯,浅浅抿了一口。
“汤宾尹等人都上了辞疏,万岁尽数批准,眼下便只有你我在庙堂只上了。”姚宗文说着,心里也莫名的有些打鼓,毕竟他当年只是方从哲等人的马前卒,眼下却要对付连方从哲等人都对付不了的朱由检,这其中落差,让人畏惧也正常。 “朱由检没有进京,想来是准备看看京中的局势。”
施凤来抚了抚须,放下茶杯后继续道:
“他倒是清楚,若是他回京,那百官都得俯首,事情自然就闹不大。”“眼下他在保定停住,间隔京城二百余里,可以随时疾驰而来,也可作壁上观。”
“只是,这有些不太符合他过往的风格,以他的风格,应该不会把压力给到万岁这边。”
施凤来有些不解,而这种时候倒是有人走进了会厅,而施凤来抬头后却忽的皱眉看向姚宗文:“你邀来的?”
“是我邀来的……”姚宗文回应之后,抬头看向了来人便道: “冯伯衡,你若没有正事,别怪老夫逐客!”
姚宗文的话,揭开了来人的身份,而随着他的话,这人也缓缓走进会厅,对二人作揖道: “伯衡见过二位先生……” 当这人作揖抬头,露出的是一张三十出头的年轻面貌,而面对他,施凤来不善道: “你不去找你家魏公公,怎么来找我们了?”
施凤来之所以分你我,也是因为他们这段日子对于崔呈秀的召见基本视而不见,文华殿中对于崔呈秀的提议也顾若罔闻。 这分道扬镳的态度很明显,甚至连崔呈秀都多次被气得回府摔砸东西。 这种局面下,作为魏忠贤头号军师的冯栓本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地方。 冯栓,对于不熟悉明末党争的人来说,他或许不太出名。 但如果仔细去查,这人可以说堪称明末党争的搅屎棍。 在天启年间东林党与阉党斗争最激烈之时,他纵横其间,排击东林党人及其他朝臣。 在党争白热化的时候,他更是致书魏忠贤之侄魏良卿,转告魏忠贤在外廷的力量可以保证,并教唆魏忠贤“行廷杖,兴大狱”以立威。 在冯铨和魏忠贤的其他心腹策划下,杨涟等多人相继惨死。 之后在魏忠贤的扶持下,他巧舌如簧的哄骗天启,然后以三十的年纪担任内阁首辅。 崔呈秀的地位被他顶替,他直接成为了阉党在外廷最高官职的存在。 崇祯继位后,他又笼络周延儒、魏德藻等人为他复起做准备,好在崇祯也不傻,没有启用他。 最后他的选择也证明了崇祯没启用他是正确的,因为在清军入关之际,他果断选择了投靠清朝,并进入内三院佐理机务。 诸如多尔衮,顺治等人都被他巧舌如簧的哄骗,一生侍奉明清五位帝王的他,最后在康熙十一年寿终正寝,被赐谥文敏。 如果不是几十年后,乾隆将其列入《贰臣传》乙编,并追夺其谥,说不定这老小子能名利双收。 做人能左右横跳到如此地步,并且还寿终正寝,享受名利,冯栓如果没有两把刷子,自然是活不过明末诸多党争的。 事实也证明,眼下三十二岁的他,面对姚宗文和施凤来都无法处理的局面,却提出了一个很好的意见。 “魏厂公首尾两端,我虽然感激他对我的恩情,但却不能一昧的顺从他。”
“眼下前来寻找二位先生,无非是为了《官吏定禄》这一件事。”
“《官员定禄》这事,万岁和齐王已经有了主意,老夫等人便不再出言了……”施凤来看出了冯栓的小心思,并没有暴露他们的焦虑。 不过面对他的话,冯栓却含笑作揖道: “二位先生不担心,但下面的人可是急的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若是他们做出了什么联合上疏的事情,恐怕最后牵连的,还是二位先生……” “……”冯栓的话让施凤来和姚宗文皱眉,他们确实怕被浙党的一些蠢货官员牵连,不过这不代表他们就要对冯栓服软。 不过、冯栓这样善舞长袖的人,自然不会用威胁人这种得罪人的手段来达成自己的目的,因此他彬彬有礼的作揖道: “要想解决这件事情很简单,二位完全可以借助崔呈秀的手,将在京的一些官员调往地方。”
“反正眼下齐王兴大案,下诏狱,各地衙门都有缺漏,想要安置一些人并不困难。”
“唯一困难的就是,他们被安置后,必然会被锦衣卫所注意,而一旦他们在地方贪污,必然会牵连整个浙东子弟……” “不过这一点,二位先生应该要比学生更懂得怎么警告他们。”
冯栓说话点到为止,而姚宗文听后也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 “说的很简单,但他们外派后,依旧可以上疏给万岁。”
施凤来一句话给姚宗文浇了一盆冷水,但冯栓却笑道:
“这也很简单,给他们找些事情做,让他们没有心思上疏就行了。”“找事做?”
施凤来皱眉,而冯栓继续道:
“浙江遭遇海水倒灌而受灾的地方不是一处两处,让出京官的位置给燕山官员,去争夺浙江,把浙江经营的固若金汤才是道理。”“浙江有我大明五分之一的百姓,有我大明四分之一的学子。”
“一旦把浙江笼络,日后即便齐王想要拿捏二位,也需要考虑考虑浙江百姓的想法……” “他会考虑百姓的想法?”
施凤来轻嗤,在他看来、古往今来诸多枭雄嘴上说着“爱民”,但实际上都只是喊喊口号罢了。
今日爱民,明日屠城,皆是如此,只有寥寥数人约束军纪,但对百姓也就那样。 朱由检喊爱民口号,还是减免田赋杂项,不过都是为了他朱家的统治罢了。 不过事实证明,施凤来一点都不了解朱由检,论对朱由检的了解,他甚至不如冯栓。 “呵呵……”面对施凤来的话,冯栓轻声笑道: “古往今来,但凡有帝王之心的,确实都不在意百姓的看法,但请问二位先生,你们认为齐王殿下有称帝之心吗?”“这……”冯栓一句话,瞬间问住了姚宗文和施凤来。 朱由检有称帝之心吗?这个问题实际上他们早有答案,只是他们自己不愿意相信罢了。 人总是把对手往最坏的方向去想,尽管他们从条理上来说,朱由检似乎并没有称帝的心思,但姚宗文他们还是不愿意承认。 原因很简单,他们都用自己的角度去考虑问题,并且他们都认为换做自己是朱由检,必然会在某种时机成熟时把朱由校赶下皇位,自己君临天下。 朱由检有没有这个实力?没有人怀疑…… “朱由检若是有称帝之心,万岁早就被赶下皇位,被囚禁南宫了……” 冯栓侃侃而谈道:“眼下万岁有什么筹码?百官不在他那边,武将不在他那边,便是赋税大权,也是齐王殿下提拔的王承恩、曹化淳、毕自严三人在管理。”
“五军都督府的那群人,还有燕山官员,可是做梦都想万岁暴毙,然后以幼主无法节制天下而推他们的齐王殿下上位呢。”
“只要齐王殿下稍微表露出一点对皇位感兴趣的心思,都不用他开口,万岁的头颅就高挂大明门上了……” 冯栓这话说的大逆不道,但谁都知道朱由检和朱由校的地位实际上已经转变过来了。 倘若说天启四年以前,朱由检所做之事还需要依托朱由校,还需要朱由校为他托底,那天启四年以后,实际上就是朱由检在为朱由校托底了。 “皇城三卫、大汉将军……” “这些真的能为万岁所掌控?恐怕便是那五千净军,万岁都掌控不了吧?”
冯栓细数着朱由校的尴尬局面,而姚宗文和施凤来的表情也耐人寻味。 不过对此,冯栓并没有停止,而是继续说道:“眼下的局面,如果不是齐王重情义,他早就坐上那皇位了。”
“学生并不否认齐王殿下雄才大略,猛锐盖世,也不否认齐王殿下善于治国,步步为营……” “当然,这些只是齐王殿下的一部分特质,然而这些特质终究无法压住下面人的心思。”
“二位认为,齐王殿下能压住五军都督府那群骄兵悍将的原因是什么……” 不给姚宗文二人思考的机会,冯栓竖起两根手指: “齐王殿下所善者,无非两个字……能打!”
“冯伯衡,你莫不是说笑吧?”
姚宗文好歹也做过兵科的给事中,在他看来朱由检打仗都是以量取胜,以势压人罢了。
只是他的自以为在冯栓看来却错的一塌糊涂,冯栓面对姚宗文的质疑摇头轻笑道: “沈辽之战尚可以说是齐王殿下凭借运气,复辽之战也能说是以量压人,但二位莫不是忘了天启二年的镇压白莲教叛乱,以及之后的复套之战,第二次扫北之役?”“白莲教叛乱,虽说上直四骑卫精锐,但齐王不到半月便连破二十万叛军,若不是要用叛军来胁迫诸藩接受革新,恐怕十五日的时间都足够那二十万叛军被杀两次了。”
“古往今来,但凡叛乱数量超过十万之众,又有谁能在短短半个月,凭借不到三万人,将诸多贼首纷纷生擒?”
“仅这一战,齐王殿下便可称得上‘势’,并且这一年,齐王殿下不过十三岁……” “再说第二战的复套之战,名义是我大明十五万大军围剿套虏三大部十万铁骑,但实际上二位应该都知道吧?”
冯栓似乎是觉得累了,自顾自的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继续说道: “孙传庭虽未复套经略,然而他只负责拦截了西套的套虏,真正击败素囊、火落赤的,是齐王殿下所率的那三万铁骑。”
“以三万击垮套虏九万铁骑,并且时间不过十七天,这样的速度,即便韩白卫霍也打不出。”
“这一战,齐王殿下便可称得上‘谋’,而这一年,齐王殿下不过十六岁……” “再说第二次扫北之役,主力虽说有八卫四万余人,而北虏南下兵马不过四万不足,但问题是这过程中,满桂的那四卫兵马都在保护补给线,真正和北虏交手的只有四万两万余兵马。”
“从小来说,这一战打赢很正常,但如果从大来说,殿下是在同时指挥辽东东军都督府,和上直都督府的情况下,同时和建虏、北虏开战。”
“在天时地利人和都在对方的时候,殿下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率先击退虎兔墩,再翻越哈剌温山脉击溃奥巴,让黄台吉无功而返。”
“加上东边的熊廷弼等人拿下亦东河城,这一战便可称得上“阴阳”,而殿下不过十七岁。”
“兵家有四派,为兵权谋、兵阴阳、兵形势、兵技巧,而殿下仅三战就打出了三派。”
说到这里、冯栓继续说道:“甲胄,骑铳、步铳,后勤,燕山大将军炮,这些便是兵技巧……” “也就是说,齐王殿下对兵家四派都信手拈来,而这才是五军都督府诸将能被压住的原因。”
“人言善战者无赫赫之功,从外人眼中来看,似乎都是殿下人多其人少,但实际上,但凡齐王殿下亲自领兵,都是以少击多。”
“每一战都打得毫无阻碍,却每一战都能打赢,关键的是每一战打下来,都让人看不到齐王殿下的深浅。”
“即便熊廷弼、洪承畴、孙传庭面对建虏时,尚且有窘迫之时,但殿下亲征三次,每次都没有出现辎重、先锋、行军上的问题,每次都能以雷霆之势扫灭敌军。”
“老奴尚且有复辽被围之惨败,可殿下窘迫的时候,有过吗?”
冯栓一句话道出了朱由检的关键,那就是每一战都觉得朱由检打的很吃力,但实际上朱由检从没有身陷囹吾的那种惊险经历。 这就很容易给知兵的人造成一种错觉,或者说忌惮,那就是朱由检至今没有认真的对付过任何一仗。 这实际上也是事实,因为即便不算这几仗,而把复辽之战算上,那也可以清楚的让人回忆起来,朱由检明明人在前线,心思和手段却一直用在京城和庙堂之上。 这是什么样的存在? 一个在前线指挥打仗,却还能在打仗之余留有余力来左右朝堂,操控庙堂。 这点、眼下的大明朝找不出任何一个人有这能力,放在历史上也没有几个人能做到。 这一点,也是朱由检从熊廷弼几人身上吸取的教训。 光打仗打的好不行,要先把身后的政治搞定。 复辽之战时,朱由检手段尚且稚嫩,被文官调动了一下军粮和火药,但当时的局面依旧在他掌控中。 到了复套、扫北时,几乎就看不到任何一个人能给他捣乱了,因为在出征前,朱由检就埋下了让他们党争的伏笔。 只要开始党争,他们就没有时间来阻碍朱由检,而朱由检也可以专心打仗,甚至分心来左右朝堂。 想透了这点,姚宗文等人的面色就不太好看了,而冯栓也继续说道: “五军都督府内尽是知兵之人,除了黄龙反叛会让齐王殿下觉得棘手一些外,其余几位都督胆敢反叛,也不过就是旬月之间便会被平定。”
“想要帮人黄袍加身,还是一个不想批黄袍的人,除非能做出一些让这人反应不及的事情,不然所有的密谋都会被这人破解。”
“五军都督府和燕山官员想要推齐王殿下做皇位的事情,齐王殿下真的不知道?”
“非也……依学生之间,殿下一早就知道了,不过他一直在装傻罢了。”
“事情若是揭穿了,那对谁都没有好处,许多人都要因此而致仕。”
“眼下五军都督府还拉不出那么多人来顶替都督和总兵的位置,殿下的装傻,实际上是为了稳定朝堂。”
“话说到这里,二位先生还觉得齐王殿下想要坐那皇位吗……” “哼!”
姚宗文冷哼道:“有的事情不是想不想,而是形式对不对。”
“先生这话没有说错……”冯栓笑呵呵的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寒芒道: “齐王殿下是爱民之人,而想要爱民,就必须要维持一个较为稳定的朝堂。”
“眼下稳定朝堂的人,表面是齐王,但是实际上是万岁……” “若是万岁先一步而去,那齐王殿下就不可能以摄政的身份监国,而万岁也不可能让齐王殿下摄政监国。”
冯栓给出了一种可能,而这种可能被姚宗文二人听到后,他们二人都纷纷皱起了眉头。 朱由校如果死了,朱由检不可能摄政监国,而朱由校也不可能让朱由检摄政监国。 这句话有些拗口,但并不难理解。 首先,朱由检不可能摄政监国和朱由校不让他摄政监国,实际上都是为了一件事,那就是保护朱由校的骨血。 朱由校如果死了,那么五军都督府和燕山官员,还有皇店,天下百姓都会闹起来,因为朱慈燃太年轻,而年轻往往代表了不稳定。 在百官们看来,眼下的朱由校,全靠朱由检给他打下的赫赫功绩,实则没有什么能威慑百官的手段。 可是在百姓看来,那是圣天子指挥得当,应用贤王才打下了这样的赫赫战绩。 百姓们以为眼下的治世局面,是朱由校创造的,而朱由检不过是打下手的人。 但在百官看来,眼下的治世如果要分功,那功劳一石,朱由检一人独占七斗,燕山官吏一斗,五军都督府一斗,皇帝一斗。 朱由检杀朱由校,弑兄篡位的名头绝对跑不了,而且百姓都会怀念,惋惜朱由校。 可如果朱由校是正常病逝了,而局面剩下朱由检和朱慈燃的时候,朱慈燃的正统性就成了放屁。 五军都督府的骄兵悍将,燕山官吏的骄傲学子可不想让一个辈分不如朱由检,能力和威望还不如朱由检的人骑在他们头上。 最后的结局就是,只要朱由检不是皇帝,那么下面的人就有一群办法来让朱由检变成皇帝。 正统性?只要先皇的子嗣全都夭折,那正统性不就在齐王这边了吗? 朱由校和朱由检都能看出这一点,因此如果朱由校病逝,那么他首要做的就是把正统性赋予到朱由检身上,也就是“兄终弟及”。 只有将正统性赋予了朱由检,那他的几个子嗣才会没有威胁朱由检的机会,五军都督府和燕山官员才会放任他们存活。 冯栓能提出这一点,确实超出了姚宗文和施凤来的想象,不过他们还有一点不解。 “即便朱由检在意民心,但他自知弱点,怎么可能让我们抓住机会?”
施凤来问出了不解,即便冯栓证明了朱由检很在意百姓的民心,但他们也不可能能轻轻松松的把人安插回浙江。 以朱由检的聪明程度来看,他肯定知道自己的弱点是什么,那么他就不可能让浙党抓住这个机会。 “想要抓住机会,就必须制造一件让朱由检乱了心神的事情……” 冯栓看着二人,而二人也紧锁眉头。 一件能让朱由检这种泰山崩于前而脸色不变之人乱了心神的事情,这种事情他们二人想不出来…… “这事情却是很难……”看着姚宗文二人的脸色,冯栓站了起来,整理了自己的道袍,随后走向二人: “这事情,便是学生,也花了许多时间才想到,而这件事说起来,还得多亏了齐王殿下自己……” 说罢、冯栓将一本书放在了二人中间的桌上,二人下意识看了过去,只见那书封面用隶书写着四个大字。 《燕山医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