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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秦良玉(秦民屏、马祥麟)……参见太子殿下……”
当船只靠岸,朱慈燃在百余名锦衣卫的护送下下船,以秦良玉、秦民屏和马祥麟三人为首的秦马两氏子弟纷纷作揖行礼。 踩上忠州的大地,朱慈燃没有表现出平日里嘻嘻哈哈的一面,而是端着脸,双手捧着圣旨道: “传万岁圣旨……” 他一开口,秦良玉等人立马对视一眼,面面相觑的同时连忙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古者哲王立纲陈纪,赏有功,罚有罪,执此道而天下安。”“朕自即位以来,赖齐王辅佐,秦马诸将扶持才得平定四方,今外夷已定,朕念相从之久泯前过而封见功爵以伯,今者朕复念前功尔功东平建虏,南下复交,长下麓川颇有其功。”
“今朕特释尔过报昔勤劳,授以武隆侯、石柱侯之爵,愿永为子孙世禄于戏人臣无将可谓忠矣,威福不专可谓智矣,尔其慎守斯道以训后世宜哉。”
朱慈燃拿着圣旨,一下船就先展示出了皇帝对秦马两氏的恩典,那就是追加秦良玉、秦民屏两人为侯爵。 只是加封也就算了,但是后面的一些警示就足以说明一切了。 “臣、接旨……” 秦良玉与秦民屏带着脸色并不好看的秦马两氏子弟接受了圣旨,朱慈燃见状也开口说道: “本宫此次前来,也是替万岁、为齐王对忠州王、酉阳王吊唁,不知两位老王爷是否下葬了?”
朱慈燃将注意力放到了已经去世的秦邦屏和秦邦翰身上,这让秦良玉和秦民屏都心情好受不少。 秦良玉作为姐姐,率先作揖回礼道:“二位兄长尚在殡宫停放,未曾下葬。”
由于朱由校授予秦邦屏、秦邦翰以亲王之礼下葬,因此他们去世后,可以享受停灵七天,并在停灵后把棺椁移到殡宫的待遇。 停置殡宫,这是王侯才有的待遇,但停放的时间也不能太长,正常来说也就是一到三个月不等。 得知朱慈燃要来,秦良玉等人将时间定在了一个月左右,准备等朱慈燃离开后,再把棺椁移到陵墓。 “既然如此,那本宫先行吊唁吧。”
朱慈燃很有礼节的作揖回礼,这番姿态让秦马两氏子弟脸色好看不少。 得体的举止让秦良玉、秦民屏二人心里满意,毕竟朱慈燃举止得体,他们也就能有更好的姿态去约束家中子弟。 二人位朱慈燃等人引路,秦邦屏二人的陵墓被修建在了忠州附近的金华山,因此众人没有进城,而是乘坐上了四轮马车,向着金华山驶去。 只是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马车停在了金华山的殡宫前。 二人陵墓位处一处,殡宫自然也就共用一间了。 殡宫坐北朝南,面对金华山,墓园规制宏伟,入口处立“明酉阳王、忠州王神道”牌坊,神道长约二百步,牌坊后为神道石刻。 神道左右有石马、石羊、石虎、武士、文臣各一对。 “把神道碑立起来吧。”
来到牌坊后,朱慈燃对刘顺开口,而刘顺也命令百余名锦衣卫将两辆马车拉拽的神道碑拉了上来。 “御制酉阳王、忠州王神道碑”是朱慈燃令人雕刻的碑,通高两丈、六尺、厚两尺。 该碑分为三部分:上为浮雕云龙文碑额,正中刻篆体“御制酉阳王神道碑”、“御制忠州王神道碑”字。 中为碑身,刻有朱慈燃亲自撰写的碑文,共十四行,一千二百余字,记载了秦邦屏、秦邦翰两人一生的功绩,文中标有句逗,这在古碑中极为罕见,而碑身之下为龟趺碑座。 两座重达数千斤的神道碑被六匹夏尔马拉拽铁车登山,如今想要卸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锦衣卫和秦马两氏男丁召集守墓士卒一起卸碑,而朱慈燃与秦良玉等人则是进入了殡宫。 两座棺椁停于殡宫之中,朱慈燃进入后,秦拱明和秦仲明上前为其取香。 将香点燃后,朱慈燃毕恭毕敬的行礼插香,整套流程下来十分得体,让秦马二三代子弟挑不出毛病。 当然,秦马两氏也在秦良玉、秦民屏的眼神压制下,没有做出一点逾越的事情。 “二位侯爷也是于国有功之人……” “末将不敢当……” 秦仲明和秦拱明、秦翼明三人没有仗功绩欺负朱慈燃,因为朱慈燃来之前,秦良玉和秦民屏已经开导过他们了。 他们很清楚,朱慈燃代表的是皇帝和齐王,因此只要他们对朱慈燃不敬,那守孝三年都属于轻惩了,重一点或许就要直接被排挤出庙堂了。 面对朱慈燃的奉承,他们连忙摇头,不敢承认,而朱慈燃也借机和他们寒暄了几句,让其它人觉得他们之间关系不错。 来之前,他将秦马两氏诸将的所有战事都了解过,知道对方的喜好,也会在交谈时合适的吹嘘。 这样游刃有余的面对面交往,让人很难联想到他现在才十四岁。 没有那么多惊心动魄,也没有那么多阴谋诡计,即便秦马两氏的二三代子弟多是想与齐王府亲近,但面对太子的拉拢,他们哪怕不答应,也不能直接拒绝。 齐王的态度,他们比谁都清楚,惹恼了太子是什么下场,他们也很清楚。 整个吊唁过程没有出现什么差错,直到神道碑立起来,朱慈燃等人已经走出了殡宫。 简单与秦马两氏子弟看了看神道碑的碑文后,一行人便走下了金华山。 在路上,朱慈燃与秦良玉、秦民屏询问了当年复辽之役的事情,二人也如此将他们经历过复辽之役的真实情况全盘而出。 这期间,朱慈燃自然不忘吹嘘一下白杆兵,这让许多已经成为将领的白杆老兵对他心生好感。 对于马祥麟几人,朱慈燃也毫不吝啬的夸赞道:“若是没有马总兵和两位侯爷,秦总兵,麓川恐怕没有那么快能收复。”
面对朱慈燃的夸赞,众人也被夸得不好意思,毕竟收复麓川的战役中,功劳最大的还是洪承畴,然后是黄蜚。 至于他们,也就拿了斩首功罢了,比起前二者不值一提。 这些事情朱慈燃也知道,但这并不妨碍他夸赞众人来为自己拉拢人心。 一路下山,朱慈燃一路夸赞,对秦马两氏其中的每一个将领经过他都死记硬背下来,并根据其经历一路夸赞。 这倒是弄得秦马两氏不好意思了,对朱慈燃的态度也不如最初那么恶劣,反而能露出一些笑脸。 到了山下时,都不用秦良玉和秦民屏开口,秦马两氏的子弟就已经邀请朱慈燃入住忠州侯府了。 不过朱慈燃没有住进忠州侯府,而是在忠州县衙住下。 后续几日,他还需要反复的试探秦马两氏的诸多子弟,为自家父子拉拢到一些将领。 他的得体,被刘顺以八百里加急的方式送往了北方的仲夏宫。 送到仲夏宫的时候已经是冬月十四了,端坐养心殿内的朱由校看着信中内容,不由点头,看得出他十分满意朱慈燃的举止。 “弟弟看过了吗?”
朱由校坐在位置上,头也不抬的询问面前的王安。 “看过了……殿下觉得太子殿下做的不错。”
已经七十有六的王安垂垂老矣,但回应时的中气却还是很足。
在他不远处,已经六十八岁的魏忠贤则是瞥了一眼王安,似乎在想这老东西怎么还不死。 “看过就行。”朱由校微微颌首。
已经三十有一的朱由校,逐渐开始变成中年人的模样。 肥胖和胡须、这两个中年人的标志出现在了他的身上。 “皇宫内的太监和宫女都安排的怎么样了?”朱由校向魏忠贤询问,魏忠贤闻言连忙赔笑道:“都安排好了,万历、泰昌年间的太监宫女都已经放回,眼下宫内仅有一万三千多名太监和三千多名宫女。”
“既然安排好了,那就让人传消息给弟弟,就说朕于正旦节回京。”
在外玩了几年,朱由校终于想起了自己是皇帝,自己的归属是紫禁城,而非大定宫和仲夏宫。 他的这则消息让魏忠贤等人心底高兴,毕竟比起大定宫和仲夏宫,繁华的京城才是他们所向往的地方,只有在那里,才能让他们感受到自己是“人上人”。 “退下吧……”朱由校摆了摆手,王安和魏忠贤见状也纷纷作揖,随后缓缓退出了养心殿。 随着他们的退下,皇帝即将返回京城的消息也如雨后春笋般送回京城,在短时间内如冬季凛冽的寒风,吹过了所有高官的府邸。 “现在倒是想着回来了……不过回来了也好。”
当大时庸坊内的冯铨得知朱由校要回京的消息时,他第一反应就是两兄弟碰面后会不会引发下面人的不舒服。 不过,很快他就否决了这个猜想,因为朱由校下面根本就没有能和齐王府匹敌的人。 朱由校的下面,能拿得出手的也就只有魏良卿和金錝,二人一个是皇城三卫都指挥使,一个是朵颜府总兵。 别说和满桂等五名都督比,就连孙守法、曹猛等人都比不过。 不出意外,这次应该还是朱由校单方面的受挫,朱由检对朱由校多加维护。 冯铨抚了抚须,坐在他旁边的温体仁也看了看手中的消息,片刻后才开口道: “就眼下来看,恐怕万岁、太子相继回京后,太子会和齐王府出现不少间隙。”
“嗯……但毕竟势单力孤。”
冯铨很认同温体仁的话,在他看来、朱由检在扶持朱慈燃,这样的举动必然会招致齐王府人的不满。
五军都督府不用多说,燕山派就足够朱慈燃喝一壶了。 扶持谁谁就倒霉,扶持自己就害兄篡位,就这样让朱由检卡在中间,对他来说也是一种折磨。 “近来燕山派那边动作不小,官学之中都有不少倾向于齐王的学子。”温体仁说出了一件最近值得关心的事情,冯铨听后却皱眉摇头:“虽然有一些,但更多的时倾向万岁。”
“局势应该不会有变化,只要不节外生枝,齐王应该会准时就藩。”
“长期摄权和篡位,都会瓦解他自己的宗藩体系,他不会那么傻。”
“况且,海军对齐国的压力并不大,由此也能看出齐王的心思不在大明,在齐国。”
冯铨和温体仁等人作为守旧党,他们是支持祖制,支持朱由校和朱慈燃的一派。 这并不是他们看不上朱由检,而是他们清楚自己的价值就在于支持皇帝。 如果他们也作为墙头草,跑去投靠齐王府,那整个庙堂之上还有谁能支持皇帝? 他们一旦投靠齐王府,那顾秉谦这墙头草肯定也要重新倒向齐王,最后剩下的中立派和东林党能干成什么事? 他们投靠齐王府,也就代表他们对朱由检个人没有了价值,被罢免废黜也就是几日的事情罢了。 所以不是他们忠心,而是他们不得不忠心,只有对皇权忠心,才能体现出他们的价值,才能让浙党活下去。 眼下他们就想先熬到朱由检就藩,届时根据大明庙堂之上的局势来押宝,只要押对了,浙党还能再兴旺几十年。 “这次旱情,江南出走那么多佃户,下面的人有些不满。”
冯铨和温体仁商量着旱情用佃户换常平仓粮的事情,但温体仁却皱眉摆手道: “下面的人意见已经不重要了,齐王肯定要拿江南三省开刀,在意他们反而会让我们自己卷进去。”
温体仁看得很透彻,朱由检所推行的新政,几乎每一条都是把江南放到最后。 这样做也就代表了朱由检很看重江南,而这次佃户被齐民编户,登记造册后,江南三省的人口剧增。 对于一直以“移民实边”为国策的朱由检来说,江南的百姓肯定要被迁移离开。 “今年一年,三省之民就被迁走了一百二十六万,好在入冬下了雪,旱情应该会消退。”
温体仁端着茶水抿了一口,冯铨听着也是不断颔首。 如当年江南用漕银胁迫朝廷一样,现在朱由检也在用粮食来胁迫江南。 要么放出佃户,支持朝廷齐民编户的政策,要么就等朝廷不断迁移江南百姓外出,将多出的土地分给农民和佃户,让佃户外逃。 天灾之下,除非士绅们能拿出够佃户吃好几年的粮食,不然他们没有本钱和朱由检争斗。 地方势力与集权下的朝廷对抗是什么下场,冯铨他们比谁都清楚,所以温体仁才会说不用管下面人。 说白了,那群所谓的下面人,一年之后还能有几个活着都还是个问题。 诉求和需求是每年都在改变的,去年洪涝是蠲免,今年旱情是蠲免和常平仓粮,谁知道明年是什么。 二人准备带着浙党先忍过这几年,等朱由检就藩后,他们再对人押宝。 他们的想法,也是顾党的想法,但顾党的想法虽好,可有一个人却支撑不住了。 “殿下……顾府锦衣卫传来消息,顾阁老似乎不行了。”
齐王府承运殿内,当朱由检得知自家哥哥要回京,心情正好的时候,陆文昭却带来了一个不算好的消息。 “顾秉谦今年也七十有一了,身体不好很正常,让王肯堂去为其诊脉医治。”
对于顾秉谦这种看人下菜的人,朱由检并不缺,哪怕眼下顾秉谦病死,他也能推毕自严成为内阁首辅,同时让孙承宗担任内阁次辅。 至于内阁的缺额,那就让周延儒和温体仁补上就行了。 补阁臣而已,又不是补阁老和次辅。 “我那大侄子现在还在忠州吗?”
朱由检在写东西,并且是一边写一边一心二用的处理朝政,这让陆文昭在意的看了一眼。 《大明齐律》 从书名来看,陆文昭就知道这是一本《律法》,只是不知道内容和大明律有什么不同。 “回殿下,太子已经从忠州走长江水道南下湖广了。”
“随行的锦衣卫来报,应该是要前往湖广武昌一带,随后南下长沙,再去广州见一见丰国公。”
陆文昭回应着朱由检,朱由检闻言也停下了手中的举动,过了数秒他继续书写律法,嘴上也说道: “再给他的假期延迟到明年九月,让他尤其在浙江、南直隶两地重点巡视。”
“卑职领命……”听到朱由检这么说,陆文昭听话的应下,并转身让人去处理。 在他处理的同时,王承恩也带着厚厚的奏疏走进了殿内,将奏疏放在了朱由检的案头。 “殿下,万岁那边有口谕,说既然要回来了,那这几日必然繁忙,请殿下继续代为处理几日奏疏。”
王承恩一脸汗颜的开口,朱由检闻言也顿时没了好心情。 合着他这边才休息了五六天,他那好哥哥就又开始偷懒了? “除了工部、户部和吏部、五军都督府的奏疏外,其它的奏疏都送到乾清宫去。”
朱由检眼睛一瞥,只留下了一半的奏疏,便让王承恩将剩下的奏疏送去了乾清宫。 休息了几日,他也想明白了。 或许就是因为他太能干,自家哥哥才会那么依赖自己。 越是依赖,自己就越走不了。 与其这样拖下去,不如早早中断,让朱由校自己好好处理朝政,不管他再怎么求都不帮忙。 至于朱由校会不会让朱慈燃快点回京处理朝政,这就是他们父子的事情,与朱由检无关了。 “殿下,王妃那边派人来问话,说周娘娘询问,长殿下的学究问题应该怎么安排……” 王承恩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的是朱慈烺的学习问题。 对此,朱由检并不着急,他轻描淡写道:“识字就足够,烺哥儿年纪还小,正是玩闹的年纪,每日练练字帖就足够,学究的事情等他七岁直接送往官学便可。”
朱由检并不打算宠溺朱慈烺,也不打算让他在王府接受一对一的教学。 不管袁禧嫔能不能生下世子,总之齐国需要的是能够治理齐国的君王。 况且等世子即位的时候,说不定都是几十年后了,到时候的齐国还没有消化整块南北亚墨利加大陆,需要的是守成之君,而非开拓之主。 要想守成,就得知道百姓所需是什么,得了解民间疾苦是什么,并且还得有决心去做。 民间有不少人才没有被挖掘,朱由检不可能让朱慈烺等人和五军都督府、燕山派等人牵连太多,那样就代表他们需要维持两派的存在,长久以往,说不定又养出几个世家。 要用新的势力却抗衡老旧势力,不断有新鲜血液涌入,齐国才能长盛不衰。 这么想着,朱由检也想了想到了自己另外三个大侄子。 “焴哥儿、炅哥儿如何了?”
“二位殿下明年为官学五年级,就读的是南熏坊官学。”
朱由检与王承恩一问一答,这才让朱由检意识到,自己另外两个大侄子居然也快初学毕业了。 这么一来,他们也将在明年面临中学的选择问题。 “挑个时间,让焴哥儿和炅哥儿来府里吃个饭。”
“奴婢领命……” 朱由检准备看看这两个大侄子的才干和性格、品行如何,如果可以的话,他也好栽培栽培。 他倒不怕这两人会和朱慈燃争抢皇位,毕竟只要自家哥哥脑子没坏,就不太可能废已经是太子,并且作为嫡长子的朱慈燃,而去立两个庶子。 哪怕他脑袋抽了,大臣们也不会同意的。 况且,就眼下的情况来看,皇位就是烫手的山芋,皇子成长起来对朱由校、朱慈燃有很大帮助。 朱由检仔细查过,自己哥哥手下之中,若说人才,那恐怕也就只有被委任为开平府总兵的张献忠了。 张献忠确实不错,但皇权终究还是势单力孤。 哪怕加上李定国、孙可望等人,甚至二人做到了大都督和首辅的位置,那也不一定能够抗衡燕山派。 这种时候,多两位皇子掌实权是好事,他们掌权速度越快,自己也就能越早脱身。 这么想着,朱由检继续作画,而王承恩则是退下,赶去安排时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