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玲撤回手，往回撤开，看着楚子熠踩着振羽递过去的凳子，上了马车，还挨着楚悦儿很近，坐在了她的旁边。刚才听着五世子好像是喊小公主“姐姐”？这辈分都乱套了。金玲之前也听说过这位晋王府五世子。说来也是奇了怪了。都说五世子生病了，很少出来露面，结果不是身体有毛病，晋王爷那么好面子，怕是因为嫌弃这个儿子是个傻子，怕他出来丢人，才不让他露面吧？小公主却对五世子很有耐心。一边问他吃了什么，昨晚上梦到了什么，还跟他说，见了先生不要害怕，一直拉着她的手就行了。完全就是哄三岁小孩子的样子。两个人一个长得老高，都十岁了，心智却像个三岁幼童。小公主才四岁，比五世子矮了好多，心智却像个小大人。明明该是哥哥哄着妹妹，眼下倒是翻过来了，妹妹哄着傻哥哥。……青云书院是全京城最好的启蒙书院。送到这里入学启蒙的，都是京城里，达官显贵家里的宝贝少爷和小姐们。这里的先生也十分有名，为首的才名满天下先生是盛先生，盛晖。盛先生是教受大学中庸的。现在楚子熠正在跟着盛先生学习。而楚悦儿他们刚头一年入学，是要跟着一位以严格著称的秦先生学。晋王妃没有跟过来，只有凌无咎，用一辆外表十分不起眼的马车，护送楚悦儿和楚子熠到了青云书院。拿着以晋王妃手写的拜师贴，递到了一位开蒙的秦先生桌上。秦老先生带着一副琉璃镜，须发都白了，特别是胡子，留得很长。让楚悦儿不由得，想起朝堂上的谢忱，两个人都是白胡子老爷爷。她仔细观察，比较了一番，比起谢忱修剪得光滑漂亮的胡子，秦老先生的胡子稀少，头上的白发也稀疏伶仃，用一根乌木簪起成了一个冰糖葫芦那么大的发髻。额头上深刻着三道横向的皱纹，脸上倒是光溜溜地，没有太多皱纹，还红光满面的，看着十分喜庆。楚悦儿走过去，对老先生弯腰行了礼，说道，“秦先生。我们来报道入学。”
秦老先生缓慢地抬起头，眯着眼睛瞅了又瞅，打量了他们两个一会儿，问道：“哎？你们两个是来入学的？”
楚悦儿和楚子熠拉着手，因为楚子熠的个子大，实在不像是刚入学的孩子，他露出了疑惑的眼神。楚悦儿回答道：“是的，我们连个是来入学的，先生，这个是我们的拜师贴。”
楚悦儿看老先生眼神不是那么好，体贴地将那张纸递到了他眼前。秦老先生低头，扶了扶鼻梁上的琉璃镜，凑过去。老先生的鼻子，几乎碰到了纸面，像是用鼻子闻了闻那张纸，总算看明白了上面的内容。他从纸面上抬起头，楚子熠的个子很高，又正在他眼前。他便冲楚子熠 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楚子熠来到陌生的地方，本来就胆怯，怯生生地拉着楚悦儿的饿瘦，再面对陌生人跟他说话，他一心只想撒腿跑掉。楚悦儿用手扯了扯楚子熠，提醒他，“快说，你叫什么？”
楚子熠一脸茫然，只能复述楚悦儿的话，“你叫……你说……”秦老先生说道：“大点儿声！”
楚子熠歪着头，扭头看向楚悦儿，“大声……”楚悦儿替他说道：“楚子熠！”
秦老先生又说道：“大点儿声！”
楚悦儿提高了声音，喊道：“楚，子，熠！”
秦老先生愣了一声，又说道：“大点儿声！”
楚悦儿看出来，老先生不光是眼神不好，耳力也不大好。楚悦儿想要再提高声音，喊一遍让老先生听见，刚要开口，就听到楚子熠爆发出最大的嗓门儿，喊道：“楚，子，熠！”
他嗓门又高又尖利，一声大喊，把满屋子的人都震得捂住耳朵。楚悦儿的手还拉着他呢，只能捂住一边，挨得楚子熠最近的那只耳朵，遭了秧。秦老先生总算是听到了，点头道：“嗯，楚子熠。”
又问道：“你这么大的个子，早就该入学启蒙了……今年多大了？”
楚悦儿瞅着楚子熠，提醒他该回答什么，“十岁。告诉先生你十岁了。”
楚子熠也瞅了瞅她，学着她的语气说道：“十、岁。”
秦老先生又说道：“大点儿声！”
楚悦儿当即抽回拉着楚子熠的手，堵住耳朵，然后，提高了声音，喊道：“十岁！”
果然，秦老先生又问道：“多大了？你，大点儿声！”
“十！岁！”
楚子熠的声音一出嗓子，简直要把房顶给震飞了。刚刚捂住耳朵的那些学生，觉得没事儿了，手刚放下去，就又被魔音穿脑偷袭了。还好楚悦儿捂耳朵捂得及时。秦老先生疑惑地看着面前的大个子，“怎么十岁了才来上学呀？”
楚悦儿想解释，不过以老先生的耳力，说了他也听不清楚。楚悦儿说道：“我哥哥生病了，耽误了几年，老先生您就收下我们吧。”
楚悦儿一边解释，一边又拿起一旁的笔，写下了这句话，然后，又写下他们两个的名字。放下笔，给秦老先生递了过去。秦老先生又貌似闻了一边那张纸，再抬起眼，仔细看了看面前的楚子熠，说道：“你这字儿写得虽然不太好看，好歹是写对了，行了，就收下你吧。到那边坐下。”
楚悦儿说道：“谢谢先生！”
又扯了一下楚子熠的手，“五哥哥！谢谢先生。”
“谢谢，先生！”
楚子熠的嗓门儿再一次给了在场的人一个突然袭击。捂着刺痛的耳朵，趴倒了一大片。秦老先生很满意，手缕着胡子，点头道：“嗯，还算知礼。是个好孩子。”
楚悦儿拉着楚子熠，找了个正对着秦老先生的位置，坐下。因为这些孩子已经跟着秦老先生学了几个月了，知道他眼神不好，还爱用手指随意点学生，站起来大声背书，因此都不爱坐在正对着他的位置。楚悦儿和楚子熠，就坐在了正中央的那个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