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元拓又拍了拍楚子烨的肩膀。他朗声笑道:“烨儿和熠儿是楚家的儿郎,他们也是大庆将来的栋梁,他们只要好好读书习武,长大成才,报效大庆,就够了。”
楚子烨也很激动,“是!我听皇伯父的话!”
楚子熠望着这个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皇帝,眼神里带着几分胆怯,但也认出了眼前的威武男人,是自己的伯父。“三伯父,我也很听话。”
他说话还有些怯意,甚至能看出几分,三岁孩童的羞涩和单纯。楚元拓搂过楚子熠稚嫩的肩膀,“好!伯父相信你,你想要什么,就跟伯父说,伯父是大庆皇帝,只要你想要的,伯父都可以给你。”
楚子熠眨了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天真稚气,“我想要……想要悦儿,行吗?”
楚元拓眼眸微微一眯,看了看楚悦儿,又看看楚子熠,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晋王妃也愣了一下,这是病还没有好利索?楚子熠还是一副傻乎乎的样子,可把晋王妃给吓坏了。“他这是……怎么还是只认悦儿一个人呀?”
楚悦儿这几天一直和楚子熠在一起,对他的思维模式很熟悉。他的心智水平,其实只停留在他丢失的那一年,也就是三岁半的时候。他就是吃了定魂丹,也解开了心结,恢复了正常的神志,但他这几年被噬魂兽控制的时间,并没有真正长大。也就是说,他还是那个三岁半的小娃娃。楚悦儿试着把他的话,解释出来,“五哥哥,你想要悦儿这个妹妹,和你一起住,一起玩儿,一起去上学读书,对不对?”
楚子熠点点头,“嗯!”
晋王妃这才明白了儿子说的意思。“这是不行的,她是三伯父的女儿,要三伯父住一起。”
楚子熠一伸手,上去拧了他一把,“你个小笨蛋,是还没有睡醒?还是又傻了?悦儿妹妹是公主,她要住在皇宫!”
楚子熠的神色,很明显地从惊喜滑落到失落。楚悦儿对他说道:“五哥哥,除了不能在这里住,我每天都会来找你,和你一起去上学,还能和你一起背书,一起吃饭!你说这样好不好?”
“好!”
楚子熠瞬间眼睛一亮,又扬起了笑脸。一队玄色盔甲的御林军,行进在夜色里。护卫在中间的御撵里,楚元拓将楚悦儿抱在膝上,壮硕的手臂托着她的背部。楚悦儿脱掉了小靴子,躺在爹爹的怀抱里,晃着小脚丫,“爹爹我刚刚做了一个梦……”楚悦儿说了她从梦境中看到的事情,告诉楚元拓。“五哥哥在梦里遇到的情景,就是他被丢下的时候的吧?”
楚元拓叹了口气,“对……哎,当年……”楚元拓也想起当时,弄丢楚悦儿的经过。“那时候,正是他攻打最后一道关口的关键时候,他将后方交给了四弟,让他负责保护好楚家的一家老小。他自己亲自带兵,在战场上瞬息万变,到了最后,打得就是双方的消耗战。前朝最后的屏障,必须攻破。谁知道郸城旱了三年,突然下了一场百年不遇的暴雨,变成了席卷平地的洪水,冲毁了存放军粮的小城。负责后方的老四,从未遇到这样的洪水,失了方寸,手忙脚乱,为了护住军粮,他将全部的兵力,都派了出去。后方的家眷们,和遭了洪水的百姓,一起逃离到了郸城城外的唯一的高地上。就是那座月老祠。华滢带着不满七天的悦儿,也是在那场混乱中,失去了踪迹。楚元拓接到千里加急的急报,当即命令撤军,准备带着三千飞骑,赶回去救他们母女。刚转回头,又被敌军偷袭,不得不应敌,错失了营救的时机。那是楚元拓最艰难的抉择,那天夜里,他以攻为守,让燕王打着他的旗号,发起了强攻。而他,单枪匹马,杀出重围,身边只带了一百飞骑。跑死了十匹千里马,马不停蹄,赶回了郸城,洪水中飘着无数溺死的尸体。”
最终,他也没有找到老婆和闺女,却在死人堆里,捡了一个满身血污的小男孩儿。那个孩子,就是凌无咎。弄丢爱妻和宝贝女儿,是他最痛苦的事情,但也将一部分感情,给了被他捡起来的凌无咎。就连凌无咎的名字也是他取得。而这个孩子,也成了他找到悦儿的关键。就是凌无咎的情报,让他选择了回到郸城,回到弄丢华滢和女儿的姻缘祠。这么说起来凌无咎和悦儿还挺有缘分的。楚元拓看了一眼,怀里迷糊过去的宝贝女儿,小家伙这是累了。车轮滚动,稳稳地缓缓停住,沉重地宫门,便打开。闷雷一般的声响,将楚悦儿吵醒了。迷瞪了一阵儿,她感觉才眯了一会儿,长长的睫毛掀起,冲闭目养神的楚元拓问,“到家了?”
“嗯。”
御撵进入宫门,接着不出一刻,就到了紫宸宫。楚元拓抱着她,走下车。楚悦儿却没有看到凌无咎。“无咎哥哥呢?”
楚悦儿揉了揉眼,她记得上车时,还看到了凌无咎,怎么回宫了,却看不到了他了?楚元拓温声,说道:“他去接子燃了 ……”楚悦儿在车上睡了一阵儿,这会儿从车上下来,扬着肉嘟嘟的小脸儿,眼里映出夜幕上的繁星点点,“子燃哥哥?”
“嗯。你先去睡吧。”
楚元拓抬起眼,却看到了已经回宫的凌无咎。“人带回来了?”
楚元拓神色一冷,语气带出怒气。楚悦儿隐约感觉爹爹的肌肉紧绷,压抑着怒气。“就在里面,他喝醉了。”
凌无咎回答道。回到紫宸宫,刚一进大殿,楚悦儿就看到了满地的碎片。紫宸宫正殿的地砖上,躺着一个人。最先入目的是,石榴红的剑袖,格外醒目,横躺在灰突突的地上,盘在头顶八条乌黑的小辫子,金冠的前方,还有个和剑袖同色的绒球,殷红殷红的,金丝点缀,在额头上方,摇摇晃晃。走近了之后,楚悦儿闻到了一股难闻的酒气。楚元拓深呼吸了一口气,“这些都是他弄得?”
香菱正指挥着宫女,擦洗地砖,“陛下,您先别往屋里走,这边都是碎的瓷器,和刀刃能割伤人,等奴婢们把这里清理干净了……”香菱顾左右而言他,也就是说,就是楚子燃弄的,她只是不想激起皇上的怒火,才没说出来,还提醒皇上小心受伤,不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