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新来的吧，之前没见过你。”

她开口，我被吓了一跳，小心地克制着情绪，没有表现出来。我上前，向她行礼。“回娘子，小人是今天刚来的。”

她冷冷地问道：“你是守谁的墓陵？”

我回道：“回娘子，小人奉命守夏顺容的墓陵。”

她转头看我，凝视我了良久。“她最终还是没和李长荣在一起。不论什么样的海誓山盟，不论什么样的痴情男女，到了深宫注定无声消逝。”

她的眼神空洞，语气幽怨。“娘子，你认识顺容？”

“何止是认识。我以前也喜欢过李长荣，最后才发现只是为了和夏英树争而已。”

“那您怎会住在墓陵呢？”

我好奇地问。“妾真情，郎假意，终究只是一场骗局。”

她哭了，泪一滴一滴从眼睛坠到地上。“小人斗胆问娘子姓名。”

“你以后就叫我禾娘子吧。”

她轻轻地抹去脸颊上的泪水，长叹了一声。“你叫什么呀？刚才还没来得及问你。”

她的声音凉如夜水，茉莉花一般的人怎么会变得这么冰冷呢？也许，情爱真的会叫人玉减香消，心如寒冰般冷冽。“回禾娘子，小人名叫梁诉语。”

“好名字，诉语。妾把真心予君诉，君转不语意绝绝。”

“妾很讨厌君吗？”

“是喜欢和恨意交织在一起的感情。如果你很喜欢一个人，他也对你说过幼稚的山盟海誓。可最后你发现这一切就是一个骗局。你会怎么办？是选择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做一个梦中人，还是选择恨他？”

禾娘子的情绪变得有些激动，眼泪也止不住地顺着脸往下流。“那他骗您到什么程度？”

我问。“骗到最后，我什么也没有了。我的家人没了。我的孩子没了。他对我的爱也没了。我所拥有的一切一切都因为他而没了。你说，这样程度的骗，该不该恨他？”

她凝视着我的眼睛。她的眼神脆弱而幽怨。“从心。我若是对他的骗心甘情愿，甘之如饮，那我的恨便轻了。但就是单纯被骗了，那我的恨便会很重很重。”

我坚定地看着她。“照你说的话，我的恨是很很重很重的。”

她的语气悲凉，神情落寞。“禾娘子为何不留在宫里呢？”

“因为皇宫承载了我太多太多的痛苦。”

皇宫，不只有禾娘子的痛苦。痛苦它总是无声的，散落在皇宫的每一个角落。所以在皇宫里，快乐也算是一种幸运。“最是无情帝王家。年少时我以为这句话是假的，是话本上编造出来的。没想到却是真的。你知道我几岁进宫的吗？”

我摇摇头。“十五岁，我刚及笄。我在宫里只待了一年，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呢？”

“因为他想要的东西已经得到了，我自然就没了利用价值。一枚废弃棋子自然没什么好下场。”

禾娘子的语气变得越来越平静，平静的就像这件事是发生在别人身上一样。果然，再美的花在深宫中只会加速它的枯萎萎。再痴心的人在皇城中也难逃情爱这场令人痛苦的命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