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象大变。 天空中的黑影正在一点一滴的将太阳完全遮掩。 气温骤然下降,群星浮现,一团淡黄色的薄雾笼罩着整个天穹,鸟儿们由于突然来临的黑暗而不知所措,四处乱窜寻找着自己的家,蝙蝠与一些夜行的动物会出来活动。 一切都好像在刹那间肃静了下来。 不过半刻钟的时间,太阳已经被“天狗”完全吞噬,只留下一个美丽的光环,像是一条蛾眉月形的亮带。 之后,就是当窄窄的弯月形光边穿过月球表面粗糙不平的谷地时,变成一系列的小珠子,这些光斑被后人称为“贝利珠”。 这些小珠子,时间短暂,却如宝石般闪耀夺目… 而随着这道光斑的出现,太阳又像是吃了仙女的瑶池仙露一般,开始渐渐的复圆。 当然,古时候的百姓,不知道什么是“贝利珠”,那宛若一个拳头般璀璨的亮光,被他们视为“天狗食日”的结束,是“天”降下警示后,愤怒的终结。 终于… 亮白色的弧线越来越粗,变成了一弯月牙,又变成了半圆形,最后变成了一个又大又圆的银盘,光明再现,万物复苏。 当所有人抬头去看,却发现那艳阳之下,高台上,柳羽与关长生的影子拉的好长,特别是关长生,傲然挺立的身姿,爆出的气势,此刻显得从容又坦荡! “成功了。”
柳羽轻吟一声。“古人诚不我欺啊!”
这便是“史”,无论是《资治通鉴》,还是《后汉书·孝灵本纪》中,都记载过这么一句。 ——夏,四月,甲戌朔,日有食之! 对于柳羽,他的难点在于,必须把自己脑海中习惯性生成的阴历,转换成符合汉代的农历,准确的说,是依照“太初历”去计算日期。 当然,这并不复杂,只是需要多动下脑筋。 而作为考古专业的大学生,上至国史,下至府史、县史,乃至于地方史,都是学业的一部分,区别于《资治通鉴》以及《后汉书》的笼统,地方史记录的更详尽。 书籍中写着午时日食,那便是午时日食… 一刻都不差。 当然,要记住这些繁复的内容,有些难度。 但…这对于前世的柳羽却是小菜一碟。 究其原因,是因为他柳羽有病! ——“超忆症”! 这是一种哪怕是放眼世界,也极其罕见的病症。 患有这种病症的人,能记住看过的所有文字,所有经历过的事儿,乃至于能精确到某个细节,就好像看过的书,经历过的事儿,就像是在昨天发生的。 至于原理,是因为“超忆症”患者体内的“颞叶”比别人要强大,对应的,记忆处理的功能也远胜常人。 但,这终究是一种病,生命中所经历的每一件事情,想忘都忘不了,这会让人十分容易感伤,容易痛苦,乃至于挣扎。 不过,好在… 柳羽是两世为人,且要混迹在这满是阴谋诡计、明枪暗箭的汉末,他需要太多前世的记忆,需要参考太多前世的文献! 每时每刻,他都需要去汲取。 如此这般,“超忆症”非但不会让他痛苦,反而让他受益匪浅,乐在其中。 当然,说破天,这也是病! 只是,是一种…可以放弃治疗的病。 那边厢… 站在柳羽身旁的关羽,他表情也显得有些木讷,哪怕昨日…柳羽就告诉过他,明日正午左右,会出现“天狗食日”,这是证明你清白的唯一机会。 可… 谁信哪? 哪怕是“玉林柳郎”名声在外,可“天狗食日”这般预言太大胆了。 此时此刻,哪怕是关羽依旧能保持着那亘古不变的面瘫脸,只是,不会有人知道,这副面瘫脸,其实已经凝固了,宛若雕塑般的彻底凝固了。 天… 竟也会听从“人”的派遣。 终于,当太阳再度普照大地。 良久的肃静过后,围在高台四周的人群中突然发出一道声音。 ——“关长生是冤枉的!”
这一道声音落下。 骤然,无数百姓齐呼。“关长生是冤枉的!”
“关长生是冤枉的!”
“关长生是冤枉的!”
声浪滔天,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齐。 这下,司马防哪里还敢抓关长生? 老天爷都震怒了。 关长生还是他一个司隶校尉能抓的么? “速速去将这边发生的事儿禀报尚书台,让尚书令即刻报送陛下,再做计议。”
司马防连忙吩咐。 做了这么久的司隶校尉,经他手的冤假错案不是没有,平冤昭雪也并不稀奇。 可…先是二十余枯井中火龙冲天,再是上天降下灾异“天狗食日”,很明显,老天爷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那么。 这原本小小的“关长生”的案子,就不是他一个司隶校尉可以审理的了,天子受命于天,这案子理所当然,得交给“天子”去审、去判。 呼… 长长的呼出口气,司马防一挥手,那些原本计划要上台抓关羽的衙役,纷纷退后。 司马防则对身旁心腹小心嘱咐道。 “只要确保这关长生在玉林观即可!万万不可得罪,更不可能冲突。”
“喏!”
此刻,没有一个人再敢把眼前高台上这位来自河东解良县的“白身”当成是“魔头”! 更不敢有半分诋毁与亵渎! … … 玉林观外,钟声回荡。 袁绍的眉头凝成了倒八字,看着眼前狼狈不已的颜良、文丑二人,袁绍心中突然生起的是一抹悲凉感。 举目天穹,从湛蓝烈日到如磐黑暗,再恢复湛蓝晴空,不过一刻钟的时间,袁绍却感觉自己的心情经历了千回百转。 他甚至感觉自己上了次刀山,下了次油锅…世外桃源仿佛出现在眼前,却看得见,摸不着。 这一刻… 他不由得双手握紧,骨骸间的碰撞,让他的手腕发出“咯咯”脆响。 “还是…还是晚了一步!”
袁绍的声音几近沙哑,悲鸣至极。 “柳弟…终究…终究还是你棋胜一招!”
袁绍是聪明人,他自然能意识到,柳羽这一出“请天审判”意味着什么… 比这“关长生案”出现翻转,更可怕的事儿即将发生。 按照惯例,天狗食日的灾异出现,三公势必罢免其一,那么罢免的人会…会是… 袁绍不敢吟出这个名字,甚至不敢往这边去想。 这对汝南袁氏,对他袁绍的影响太大了。 “袁公子…”颜良低着头。“是我二人办事不力,请…请主公责罚。”
文丑也低着头,一言不发。 俨然…哪怕到了现在,他还是不服。 明明他们可以拖住关长生的,可偏偏窜出来一个持斧将,破坏了他原本的计划。 明明他们二人联手,五回合之内能斩杀此持斧将,可…可关长生又莫名的杀了回来。 原本,二对二,文丑与颜良也不惧,但…偏偏斜地里又杀出了无数骑兵? 这些骑兵是谁的人? 文丑挠破头皮也想不通… 原本,就算关长生去了又能如何?不过是被官府逮捕…是自投罗网。 可这劳什子的老天爷,竟…竟会“天狗食日”! 总而言之,每时每刻都有意外发生,他文丑也是服了,这一刻,他想日天! “罢了,这次没能拦住关长生,错不在你二人。”
袁绍努力的让心境平和一些,“当务之急,先回府中与父亲会面,再做计议,天或许真的要塌了!”
“好…” 颜良与文丑异口同声。 说话间,三人三马挥动马鞭,扬长而去! 倒是文丑,临行前,深深的抬头凝望了眼玉林观,他龇牙咧嘴的吟出三个字:“关长生!”
俨然… 这个名字已经深深烙印在了他的心头,他若不死,这份烙印绝不会消除。 这边,袁绍迅速的撤离… 另一边,玉林观内的袁术几乎要疯了,要魔怔了,要癫狂了。 “天狗食日”出现的瞬间,袁术根本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别人都在跪,可他不跪… 有那么一刻,他也想日天! 可当听到所有人议论“天降警示”、“上天震怒”时,袁术只感觉自己的心口,像是被大锤狠狠的锤了一下。 当再听到百姓们山呼海啸——“关长生是冤枉的!”
就连司隶校尉司马防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下,袁术感觉自己的脸很疼,他感觉…他昨日带兵去搜玉林观的行为,就像是一个小丑一样。 “噗!”
急怒攻心之下,竟是一口血狂喷而出。 黑穹弥降,这短短的一刻,让他产生了一阵眩晕感,一阵昏迷感。 “弥降,黑穹弥降…” 他口中唯独吟出这么几个字,似乎只能以此宣泄心头的不甘与愤懑,只是…因为虚弱,这一句话说的并不清楚。 一旁的袁基心情也不好过,这“天狗食日”意味着什么,每一个袁氏子弟都无比清楚。 可见袁术呕血,袁基哪里还顾得了别的,连忙扶住他,拿出丝啪给他擦拭嘴唇,恰恰,这时,他却从袁术虚弱的口中听到“蜜浆…拿来蜜浆…” 袁基的眉头骤然凝起。 “术弟,都什么时候了,你…你还惦记着你那蜜浆!大厦将倾,你日后还…还能喝得上蜜浆么?”
袁术眼神迷离,他根本听不到袁基在说些什么。 他只感觉一阵天昏地暗,世界那么大,却没有一处是他袁术的容身之所。 “弥降,弥降!”
袁术还在喃喃… “啪”的一声,袁基一耳光扇在袁术的脸上。 他就是脾气再好,此刻也是忍无可忍。“醒醒吧,这里没有蜜浆,倒是有咱们汝南袁氏的‘大厦’将亡!”
“啪!”
又是一耳光,袁基目眦欲裂。 袁术却好似被扇醒了,只是,骤然的惊醒,让他发出了一连串来自灵魂深处的呐喊。 “这…这里在哪?”
“我是谁?”
“我要去哪?”
这一刻,袁术已经彻底陷入了魔怔! … … 通往玉林观的小道上,因为骤然出现的黑穹,马儿不敢前行,且发出“害怕”的嘶鸣。 徐晃担心马儿受惊,连忙翻身下马,手抚鬃毛以示安抚。 一边抚着马儿,徐晃一边望着天,感慨连连,口中不住的疾呼。 “神了,柳观主神了呀!”
他突然想猛地扇自己几个大耳刮子,方才在那农舍里,他竟…竟在阻拦关羽,还直呼柳观主名讳,这在古代无异于骂人。 甚至,他还…还大言不惭的说柳观主是卖友求荣,呵呵,得亏关长生闯了出去,否则…就是他徐晃耽误了关长生! 此刻,徐晃面颊上的表情,就是一句话——“原来小丑是我自己。”
“长生选对了,长生也信对人了!”
徐晃不由得握起拳头,重重的敲向自己脑门,给了自己脑袋一拳,权且当做他方才诋毁柳羽的惩罚。 哪曾想… “你这厮?在弄啥?”
漆黑一片中,一句话猛的传出吓了徐晃一跳。 借着天空中,仅留下的那蛾眉月形的亮带,徐晃这才注意到,一个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黑汉子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这是…张翼德? 黑暗之中,竟忘了…他还在身边。 倒是张飞,他挠挠头。“你这厮,好有意思,打自己作甚?”
徐晃语气平淡。“我脑袋被驴踢了,方才竟拦住长生,不让他去玉林观,还错怪了柳观主,该打!这一拳,权当是打醒我自己!”
“噢…” 原本以为张飞该回复一句安慰的话,哪曾想,张飞再度挠挠头,语出惊人。 “就你这榆木脑袋,也配被驴踢?你可知道,现在的驴多少钱一头么?你倒是想被驴踢,但你买得起吗?”
言外之意,张飞是骂徐晃是个穷逼! 呃… 此言一出,徐晃哑口,他想反驳…可发现话到了嘴边,竟是无言以对。 这黑汉子说的竟然是大实话。 就在这时,两人的目光再度交汇,眼神中像是又交流了一番,最后,“哈哈哈哈”,两人竟然都大笑了起来。 这笑声震天动地,直持续到那如磐的黑暗再度恢复光明! 是啊… 这么一出“天狗食日”,天…可不就亮了嘛! … … 天是亮了,可刘备身侧的简雍,他浑浊的眼瞳中满是骇然。 他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整个洛阳,乃至于整个司隶…坊间都在传扬的,那关长生的魔头论,再也站不住脚! 当然,对于简雍而言,在他看来,比“关长生沉冤昭雪”更让他在意的是玉林观主,是那句“遍识天下英雄路,俯首玉林有柳郎!”
如果… 如果柳观主连…连“天”都能请下来,那…那幽州涿郡爆发的瘟疫,是不是也…也… 简雍下意识的瞟向身侧的刘备。 此刻的刘备正抬头遥望着天穹,有人想日天,可他更想看看天,看看天是什么模样,看看天有多高?他刘备终于一天,能不能摸到。 但是这都不重要。 因为,刘备意识到一点,他之所以二十年庸庸碌碌,碌碌无为,离那乘坐“羽葆盖车”的梦想渐行渐远,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他站的不够高! ——他的眼界不够开阔。 若非来到洛阳… 若非机缘掉在脸上,结识了这位玉林观主。 他怕是还需要用几十年去领悟一个道理,四个字的道理。 ——人定胜天! 漆黑的天穹逝去,湛蓝的天空更加的晴朗,一如拨云见日。 这一刻,刘备就像是那天空中的烈阳,浑身都不断的在发热,很庆幸…他站在了柳羽这一边,很庆幸,这一边让他发光发热,让他与有荣焉! 也很庆幸,他刘备追随着柳羽,势必将走出一条截然不同的大道。 刘备突然回眸,看着一旁正看向他的简雍,“宪和你看到了么?这便是玉林观主,这便是麒麟才子,这便是我刘玄德的贤弟啊!”
太骄傲了。 这一刻的刘备,比身为中山靖王之后,孝景帝玄孙还要骄傲! 倒是简雍,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喃喃开口。 “玄…玄德,这玉林观主,当…当真…是…是你的贤弟?”
这是他第二次提出这样的质疑。 简雍觉得好假… 不是他看不起刘备,而是,他觉得…无论是家世、背景,亦或者是才学、人脉…这位玄德兄,似乎…没有什么…被玉林观主能看重的地方吧? 或者说… 这兄弟相称?刘备不配吧? 可刘备的语气无比自信,“我与柳弟兄弟相称,柳弟于我亦是兄弟相称,如假包换!”
“那…”简雍连忙开口。“那…咱老家涿郡的…的瘟疫,或许…或许…” “嘘!”
不等简雍把话讲完,刘备一把拉住简雍。“你跟我来…” 俨然,刘备也记着这事儿… 涿郡老家承载了刘备太多的童年回忆,那里有他的族人,他的亲人,那里是他的根,他家门前的那棵大桑树,寄托着他年少时童言无忌的梦想。 他又怎么能放任故乡遭逢此大疫呢! 刘备将简雍拉到了一处屋子。 “宪和,待会儿柳观主会来这里,你看我眼色行事,务必让柳观主知道,涿郡的百姓生活在何等水深火热之中!”
“好…好!”
简雍握紧了拳头,宛若…他正在抓住最后一根能救家乡的稻草。 这边刘备与简雍谈论瘟疫… 另一边的张仲景抬眼望着这等“天狗食日”的现象,目睹着玉林观主高台之上神乎其技的表演…不由得惊诧连连。 一旁的桥玄与蔡邕显得淡定一些,全盘的计划,他俩是提前知道的。 但知道是一回事儿,真的有人能算准“天狗食日”的日期,那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虽然… 众所周知,道家结合了方术、阴阳、五行、星象之学。 占卜、测算是其吃饭的家伙。 但,无论是方术,还是星像、阴阳,想要窥探“天”的旨意,终究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 “神乎其技”这个词…道门未必当得,可柳羽当得! “仲景,现在你找到答案了么?”
太尉桥玄一边捋着胡须,一边询问张仲景。 俨然,这句话是…之前那一句的补充。 ——“你昨夜一直问老夫,玉林观主能否救南阳的瘟疫?老夫无法回答,不过今日…想来你会自己找到答案!”
那么… 答案已经找到了么? 张仲景那惊愕的表情逐渐的收起,眼睛里仿佛闪烁着光,他拱手朝天穹一拜。 连连感慨道:“救南阳百姓者,必此人也!”
… … 玉林观外,一处简约中带着质朴,质朴中带着不简单的马车内。 一位老叟正在喃喃自语。 “原来是天狗食日,呵呵,竟能算到这一步,好一个心思缜密,且无懈可击的局,好一个‘俯首玉林有柳郎’,这位‘玉林柳郎’有够妖孽的!”
说话的是弘农杨氏的族长,三公之一,位列当朝大司徒的杨赐。 作为这个时代,唯一一个能与汝南袁氏并称为顶级豪门的氏族,弘农杨氏的能量同样不容小觑。 对面,坐着的是他的儿子,也是身为九卿之一的卫尉杨彪。 “父亲大人,汉有旧制,凡日食必罢免三公中的一位,且永不录用,父亲身为当朝大司徒为何一点也不紧张?”
“哈哈哈…” 杨赐一副过来人的模样,轻捋了下胡须。“何必要慌张呢?这次三公罢免其一,最安全的反倒是咱们弘农杨氏,呵呵,现在该胆战心惊的可不是咱们。”
唔… 杨彪有些没听懂,眨巴了眼睛,细细的问道。 “父亲是说…汝南袁氏会胆战心惊?”
杨赐没有回答,而是继续捋着胡须。“吾儿,你可知为何,四世三公的汝南袁家,如今的威望与地位远远胜过咱们五世三公的弘农杨氏。”
“因为…”杨彪想回答,可话到了嘴边,却好似一句话堵住了一般,开不了口了。 他也不知道… 明明论及家传底蕴、门生故里,他们弘农杨氏均胜过汝南袁氏,可…莫名的,当今天下氏族的领袖却是袁隗、袁逢,而非父亲杨赐。 这…中间是何缘故呢? “呵呵…” 杨赐一边浅笑一边解释道:“如今的世道可不太平,连续的两次党锢之祸,昭示着陛下削弱氏族的决心,这中间,我弘农杨氏均置身事外。”
“无论是陛下,还是党人,咱们两不相帮,可汝南袁氏就不同了,袁隗与袁逢这两个老东西,悄悄的放出消息,让他那好儿子袁本初借六年‘守孝之名’偷偷的收留党人,还建立了什么‘奔走之友’,互相扶持,共渡难关。”
“如此一来,汝南袁氏怎么能不成为士族的领袖呢?可…换句话说,站得越高,摔得越惨,袁家早已成为陛下的眼中钉却浑然不自知,而那什么‘奔走之友’也好,收留党人也罢,你以为陛下真的一无所知么?呵呵,咱们这位陛下,精明着呢,也阴险着呢!”
噢… 听到这儿,杨彪豁然明朗。 “父亲的意思是,其实…这无关乎‘关长生’一案,也无关乎玉林观主祈求上天降下警示,陛下只是在等一个契机,一个能削弱汝南袁氏,重创汝南袁氏,且必须合情合理的契机!”
“而这天狗食日,便是…便是一个极佳的机会,无论‘关长生’案是否与汝南袁氏牵连,陛下也一定会让两者有所牵连,那三公罢免的自然不会是父亲,也不会是桥太尉,而是…” 一句话讲到最后,杨赐伸手示意杨彪不用继续说下去… 看透不说透! 何况,马车之中,隔墙有耳! 当然,他很欣慰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吾儿,你需记住,朝堂如战场,任何一个微小的疏忽,都可能让一个家族陷入万劫不复,更何况是他汝南袁氏、咱们弘农杨氏这样让陛下忌惮的存在。”
听过父亲的教诲,杨彪一副受益良多的模样。 “孩儿总算知道,父亲为何身居高位,却总是置身事外。”
“原来这才是真的高明,孩儿受教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