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涿郡… 赵云来了。 当然,这似乎并不重要,因为如今的赵云并没有什么名气。 他只是从太行山刚刚下山,来这边投军的一个寻常的“游侠”罢了。 可… 来到涿郡的赵云,他有点懵… 刚来到这里,刚刚寻到了几个常山老乡,他就被老乡们拉拽着参加了一次大规模的活动! 这一夜,无数幽州人、无数南阳人,无数周边的男人开始集结。 赵云有些无法理解,这大半夜的,大家伙儿不睡觉…还这般龙精虎猛的,这是要干嘛? 可后来,当赵云听说,大家伙儿如此阵仗,是为了打“胡人”时,他先是有些兴奋,可后来,却更懵了。 甚至,他有一种感觉… 这些年只顾着习武,读书少…边陲的百姓对胡虏恨之入骨,这不不奇怪…可他们就一点也不怕死么? 都敢深夜出击了? 听说这一次,还是在此间太守公孙瓒下令封城之后,秘密组织起来的。 这是… 疯了吧? 自己组建的民兵就敢跟胡虏对抗? 根本顾不上细想,赵云就跟随者乌泱泱的几千人出城去了,他们兵分几路…秘密的出城。 而每过几里,总是会有哨子走出,引导这些人接下来去哪! 整个行动的过程,完全不像是民兵,俨然…就是一支有组织、有纪律的军团一般… 对此,赵云是震撼的! “你小子,走路小声点儿…” 一个魁梧的农家汉子提醒赵云…“你步子声音太大,若是让这些鲜卑胡狗跑咯怎么办?你负得起责任嘛!”
这… 赵云一脸的问号。 要知道,无论是常山,还是太行山距离这幽州都不会太远,而鲜卑、胡人这些个称号,往往百姓们提及,都会讳莫如深,更别说敢主动找他们的麻烦。 因为… 自当今天子继位以来,几乎每年一次鲜卑的南下劫掠,边防军是屡战屡败,怯战的情绪高涨… 自然,也极其畏惧鲜卑… 而鲜卑所过之处,惨绝人寰,这些…不应该都让边陲百姓对鲜卑畏惧么? 怎么…感觉,现在的节奏不太对呀! 大家伙儿好像同仇敌忾… 就好像城外的不是胡人,而是一盘盘可口的美食。 赵云虽心头有无数的疑窦,却还是刻意的压低了脚步声… 很难想象,上千人,竟默契的将鞋上裹上粗步,整个夜行的过程,没有一丁点的声音! 此时… 鲜卑的胡骑正停靠在卢龙塞外,距离“开塞路”十五里的方位,白日的行动他们会分散前进,确保隐秘。 可夜晚,这些百夫长就会聚集在一起,商讨明日的行军路线。 这些塞外的胡人各个穿着兽皮大衣,面颊黝黑。 俨然… 他们过的可比乌桓人富足许多。 而他们习惯了,缺衣少粮时就南下去大汉的并州、凉州、河内之地劫掠一番,每每一番劫掠,就可以过个好年。 只不过… 这一次的南下,与其说是为了“矿脉”,不如说是有更重要的目的。 准确的说…是鲜卑要威慑大汉。 这很容易理解。 在大汉与鲜卑疆域之间,夹缝求存的乌桓在今年撕毁了与大汉的“赎买契约”。 这相当于放弃成为了大汉的藩属,放弃了作为大汉的盟友,抵御鲜卑… 转儿与鲜卑缔盟,南侵大汉。 这中间多少有鲜卑日益壮大因素的影响。 更有鲜卑使者的游说… 照理说,乌桓南下劫掠幽州,这是鲜卑人喜闻乐见的,可…偏偏,这么一场行动,最后竟是雷声大雨点小的结束了。 对大汉而言,幽州一个城郡都没有沦陷; 而对于乌桓而言,他们却损失了数以万计的家眷、牛羊… 可以说,这一仗几乎把乌桓给打残了! 给打的…这个冬天都变得极为艰难,甚至有可能一蹶不振。 而对于鲜卑。 他们要做的是要帮助乌桓重拾信心,他们要证明给乌桓看,大汉的边陲军不堪一击,大汉的防线一触即溃! 要知道,今年是少有的鲜卑没有南下劫掠并州的一年。 这是因为,今年的鲜卑在积蓄力量,他们要在明年来个最大的。 而按照鲜卑的计划,乌桓是他们重要的盟友… 也是替他们拖住幽州的关键。 为此… 鲜卑特地派出两千人,就为了摧毁这卢龙塞中的矿脉,尽可能多的杀掉汉人,劫掠汉人的村落…以此,彰显出鲜卑的威慑,以此再度让乌桓提起信心,坚守他们的同盟。 这是如今的鲜卑王檀石槐定下的大方略… 不得不说。 檀石槐能够一统鲜卑,可不止是凭借的运气,他的武略与战略眼光是极其精准的。 而这一次,威慑大汉… 他选派的首领乃是“轲比能”。 这轲比能年纪轻轻,如今已经是鲜卑新一代最能打的勇士,极受檀石槐的器重。 此时的轲比能正站在狼帐的中间,他带着厚厚的皮帽,一双眼睛盯着桌案上的舆图。 “明日,你们带小股部队去袭击那矿脉之所!”
“我则带大股骑兵去劫掠这卢龙塞附近的村落…若是汉人的兵马不出来,那方圆百里的汉人都杀了,割取脑袋,串在长矛上!”
“若是出来了,呵呵,那就夺了这卢龙塞,听说里面有不少人,还有数不尽的金子,杀了人能威慑大汉,夺了金子…弟兄们也能多换些牛马,哈哈!”
轲比能在做最后的部署… 他不知道卢龙塞已经大门紧闭,更不知道,附近的村落已经迁走了百姓… 他只以为自己来的悄无声息,不会被人发现,就算被汉人发现,各扫门前雪,逃还来不及…谁会管别人的事儿? “我就纳闷了,那群乌桓人怎么输的?大汉边防的兵早就不堪一击了,如此都夺不下幽州,一群胡瓜!”
“是啊,若是我鲜卑大军,无需几万人,就几千人,老子就能在他涿郡的城楼上喝酒!”
一些鲜卑的首领有恃无恐的吹着牛逼… 他们有这个资本。 三年前,夏育、田婴率领的十万汉军魂归塞外,自这一仗后,鲜卑再不把汉人放在眼里。 轲比能本想提议,大家谨慎一些,不要太过自傲。 哪曾想… 话还没脱口。 “哐哐哐…” 铜锣阵阵,尤为刺耳… 而骤然响彻的铜锣声,瞬间打破了此间的宁静,无数栖息在树上的鸟儿迅速的飞起。 “怎么回事?”
轲比能则连忙大喊着询问道。 这声音,让他烦躁。 “汉人,汉人杀过来了!”
有胡人大声喊道… 这… 轲比能一怔,这次奇袭幽州,是由几个信得过的汉商领路,走的又都是小道,按理说…不应该被发现了呀? 行踪是怎么暴露的? 当然… 敌袭的消息只是让轲比能短暂的迟疑了一下,很快,他的表情如常。 连带着大帐内的所有首领,非但没有露怯,反倒是激动了起来。 他们这趟来,就是要屠戮尽可能多的汉人,每多屠戮一个,就能让这份威慑更强一分,就能让乌桓的信心与士气更高涨一点,也能让他们分到更多的牛羊与战利品! 当然,还有一点… 对于汉军,他们是鄙夷的。 以往在并州劫掠,他们见过太多的汉军,只要胡人奋不顾身的冲上去,汉军先锋军一倒,后面的很快就会丢盔弃甲,不战而逃… 他们可以肆无忌惮的追杀、屠戮。 乃至于,鲜卑人听说,这些汉军…因为不敢向他们的皇帝禀报实情,故而…会有拿死去老百姓的脑袋充当胡人脑袋的,然后以此向朝廷邀功,还说什么,年年小胜… 鲜卑人无法想象,大汉的边陲军就这点能耐,这般惜命,简直连胡地的女人都不如! “来的正好,省的我们千方百计的去找他们!”
轲比能拔出了佩刀… 胡人擅长野战不善攻坚,如此平原、野外交战,他喜闻乐见。 “老子手正痒痒呢!”
“我这大刀也正饥渴的紧呢!”
“哈哈哈…” 一众胡人首领大笑,尽管这一处的营寨,他们只有几百人,但…够了,够够的了,人再多,反倒是不好分配功勋! 走出营寨… 四面八方的汉人已经冲了过来。 有一些他们穿着军甲,可更多的却是穿着很普通的装扮,这是…民兵? 这等民兵,轲比能自是更不会放在眼里,可…让轲比能有些疑窦的是,传言中幽州的人可没有这般尚武啊。 算了,管他呢! 轲比能将腰间的佩刀朝着天,“今日,割一百头!”
他的眼里,杀气腾腾! 身旁的一干胡人首领均是佩服的看着他,要知道,上一个在一场战斗中斩下一百个脑袋的,还是他们现在的头领——檀石槐! 当然,轲比能的本事…可不比檀石槐弱… 甚至在刀法上,更是尤甚一筹! 这也难怪… 根据史书的记载,轲比能是檀石槐之后的下一任鲜卑王。 几乎贯穿了整个大魏,因为他的存在,让一统北境的曹操颇为烦恼。 乃至于,曹操能北击乌桓,将柳城焚毁… 却对这轲比能与鲜卑一筹莫展! 甚至… 曹丕时代,还可耻的封轲比能为附义王,以此想要换取边境的平安! 由此可见此人的不一般! … … 无数汉家男儿已经杀过来了,他们敲锣打鼓,将胡人的营帐团团围住。 乃至邓某都亲自来了… 他一把将“铜锣”打飞,不爽的说道:“你敲个锤子,咱们这是突袭,突袭…你这一敲,那些胡人骑着马跑了,你追得上么?”
俨然,邓某的意思,不是不能敲锣壮声势,乃是怕跑了胡狗! 当然,这次出动的许多都是老百姓,第一次上战场,没经验,不知道…所谓的奇袭,是不能敲锣的。 “莫慌,莫慌!”
看着身边一个个壮汉激动不已的表情,邓某连连安抚。“好戏还没上场呢!”
似乎是注意到了这支民兵停下了冲锋的脚步… 一干胡人露出了鄙夷的笑容。 那有偷袭敲锣的? 哪有冲锋,冲到一半儿,人停住的? 当然,他们并不意外,大汉的正规军都不怎么样,更别说这些临时拼凑的民兵的,渣渣一样的存在。 本还有些紧张的胡人变得懒散了起来。 这样的,他们能打十个! 一时间… 双方诡异的均停下了脚步,彼此打量着对方… 彼此龇牙咧嘴,跃跃欲试。 邓某却在数,足足有七百胡人…好啊,好啊…跟情报报送的人数一模一样。 一切尽在掌握… 他心里不断盘算着,这一处,还有附近四处,一共两千胡狗,这就对上了。 可千万不能跑了一个呀… 万一跑了,那天杀的公孙瓒又该以各种理由拒绝解除封城,矿一日不重启,这不完犊子了! “族长,咱们上么?”
有南阳人已经跃跃欲试了… 一个胡人的脑袋好几亩田呢,一些南阳人已经看到了“富足”与“干粮”! 哪曾想,邓某还来不及回答… 就在这时… “轰…”的一声,整个胡人的大帐燃起了熊熊烈火,而这火势迅速的蔓延、扩大…乃至于烧掉了许多营帐。 “有内奸?”
轲比能下意识的吟出一句。 可…紧接着,他就无暇在顾及内奸的问题了。 因为… 接二连三的胡人迅速的来禀报。“报…不好了,不知是谁在咱们囤放弓弩的营帐里浇满了油!已经…已经被大火给烧了!”
“…报,不好了,弟兄们的兵器都被…都被火烧了!”
“报,咱们的马跑了…不知是哪个天杀的,私自放走了马!”
有道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轲比能的眼瞳一次次的瞪大,他不可思议的听着身边胡人的禀报。 这… 这特喵的什么情况。 他哪里知道… 这一次,为了探明鲜卑的行军路线,汉人团结起来…智慧达到了何种地步? 没有情报,好…那就想办法与鲜卑人建立联系。 一些与鲜卑有过商业往来的商贾。 他们自告奋勇…去主动做鲜卑人的引路向导! 鲜卑人就没来过辽东,他们哪知道哪是哪。 故而,向导几乎通晓他们所有的的行军路线,而行军路线是他们泄露的… 油是他们浇的… 火是他们引燃的… 以往他们靠着与胡人的买卖赚的盆满钵满,可最近,他们发现,他们的格局小了呀,在这卢龙塞随便搞搞金子,赚的比那胡人买卖多多了! 那么… 干嘛还提着脑袋给胡人卖命? 一边倒卖金子,一边当个好人,不香么? 如今,这么好的生意却因为这群鲜卑人,而暂停了…这不能忍! 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他们必须铤而走险! 鲜卑的营寨,一条火龙迅速的翻涌… 而没有分到武器的胡人,这一刻,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他们长大了嘴巴,他们的眼睛目眦欲裂,他们第一次在汉人的面前感受到了所谓的“恐怖”气息。 而与此同时。 邓某大喊道:“有卵子的,跟老子上!”
很难想象,一把年龄的邓某,竟会“老夫聊发少年狂”一般的…疯狂的向胡人杀去! 不只是他,所有汉人眼睛中冒着绿光! ——他们的确深仇大恨! 正所谓——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最无语的当属赵云… 他想冲,可身边汉子们太激动了,他根本挤不到前面! 这一身武艺,怎么施展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