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时间捕捉到那个人……可绕过屏风后,沈沁却怔住了。坐在榻上的人与他身形极为相似,却是一张陌生的脸。眼前的男子生得平眉阔眼,皮肤微黄,两颊落着星星点点淡褐色的雀斑,相貌普通。唯独一双眼睛霜冷沉静,漆黑如墨空,任是无情也动人。很像他,乍一望过去便很容易沉溺在他的眼波中。却也不像他,纯黑的没有一丝锐利或闪亮的流光。“多谢沈姑娘的药,吴某便不客气了,杯子给我就好,你离我远一些,免得过了病气。”
见沈沁端着杯子走过来,贤王修长的手指般掩着面,眉眼与沙哑的声音透出别样的柔和。他主动接过杯子,沈沁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掩饰自己的失态,退了回去。一时间心情复杂的难以言喻,松了口气的同时,还有一种无法描述的失落。而后她在心底笑自己,刚才是在异想天开,胡思乱想些什么呢?“沈公子,沈姑娘,茶水来了!快喝上一杯姜茶,暖暖身子吧。”
无影端着茶壶和点心走进来,不动声色地打量屋内情况。沈拓无所知觉,高兴地道:“哇!是奶酥,那我不客气了哦!”
他和糯儿都很喜欢吴家铺子里卖的酥点,每天都要吃上那么一块,但阿沁不许他们多吃,说会长蛀牙。沈沁见过了东家真面目,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这强行探望的行为多少有些失礼,略有些尴尬地扯开话题。“认识东家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来拜访,此处只有您和吴掌柜吗?”
贤王语气温和地笑道:“你是觉得有些简陋和冷清吧?我平时很少在大周京城,置办太大的宅子,阿吴管起来费心费力,不如人少清闲省事。”
王府被抄查后,只有六个心腹还一如既往地愿意死心塌跟在他身边。他只留了无影一个人贴身伺候,其余人都在京城中各自管着一两家铺子。念及主仆一场,那些铺子他都赠给了几个心腹,自己只拿每月的一点分红。对于贤王来说,财帛已经是如云烟般无足轻重的东西了。沈沁点点头,隔着屏风,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抹影子上,“那东家的家人呢?马上就要过年了,何时一同团聚呢?”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仿佛听到男人若有若无的叹息声。“他们都在东楚,我不日就要动身离开京城,去与他们团聚了。”
“……原来如此。”
沈沁笑了笑,“我以为您今年要留在京城呢,还想着若是如此,不知您肯不肯赏脸与我们一同守岁。”
贤王弯了弯唇角,眸底染上温柔之色,温声道:“阿吴会留在京城,你要是不嫌叨扰,可以叫上他一起。”
就当是代他陪陪糯儿和阿沁。无影愣了愣,有些不知所措,他要是去沈宅的话,主子不就孤零零一个人了?正想说什么,便听沈沁欣然应允:“我和哥哥自然是欢迎的,人多也热闹,那边这样定了,今年请吴掌柜到我们家去守岁。”
无影轻咳一声,只能笑着应道:“那就多谢沈姑娘盛邀了。”
这时,在旁边听大人们聊天的沈拓炫完了大半盘子的奶酥,终于满足地停了下来。他似是想到了什么,舔了舔嘴巴,脆生生地道:“对了东家叔叔,你有没有娶妻呀?”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话问住了。“……娶妻?”
沈拓点点头,认真地道:“是啊,今天吃饭的时候大家和阿沁聊起来呢,说东家是个大好人,不知道有没有娶妻,要是没有的话,一定是个好夫郎的人选!”
“所以,东家哥哥你有没有娶妻?我可是有军功在身的哦,他们说阿沁和你和般配呢,可以桃花再开第二春!”
沈拓对一些大人们的话题半懂不懂,但他虽然幼稚,却不是傻子。午膳时云苓拉着沈沁唠叨的那堆话,他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也全都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