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她就想嫁给这个男人。此前江湖十余年生涯中,她见过形形色色的男人,无论是玉树临风的端方君子,还是亦正亦邪的俊美郎君,其中有她为了种种目的主动撩拨过的,也不乏主动向她求爱的。或许也遇到过互相欣赏的人,但从始至终她没有动过嫁给对方的念头。唯有叶折风是那个特殊的存在。缘分和感觉是捉摸不透的东西,明明他们此前的二十年中没有过任何交集,可是月色下初见的那惊鸿一瞥,蔷薇的心便漏掉一拍,让她鬼使神差地主动吻了这个男人。夜风不停地从窗外吹进房中。叶折风的理智也逐渐回笼,听完萧壁城的话后,不由得神色发怔。真的是这样吗?从很久以前开始,蔷薇就想要嫁给他了,对方没有骗他。叶折风一直以为蔷薇是一时兴起才撩拨他,又或者故意拿他来寻乐子打发时间。毕竟从第一次见面起,对方的三言两语便不离调戏,还偷走了他这个陌生人的初吻。寻常人家的姑娘,哪里有这般轻浮浪荡的?所以那晚分开之后,叶折风胡思乱想了很多,害怕她和银面所说的一样,只是一时寂寞才缠上他。又或者自己在她过往的“猎物”当中,是最为倔强的那个,所以才激起了她一向叛逆的征服欲。叶折风紧紧地掐着扶手,手背的青筋都冒了起来,显露出心中藏不住的苦闷挣扎和耿耿于怀。“……那,她为何连真正的名字都不肯告诉我,既然是真心想和我成婚,为什么还要瞒着我这么多事?”
他即将成为她的丈夫啊,即便如此,也不能走进她的心中,成为她最信赖依靠的人吗?云苓长长叹了口气,无奈地道:“人在恋爱的时候智商为零,这句话果然没错。”
“蔷薇怎么敢告诉你那些真相,她害怕啊,你能接受现在的她已经实属不易,如果让你知道她是魔头夫妇的女儿,你还会娶她吗?就算你肯娶她,宣平侯还会接受她吗?”
叶折风就不是个会撒谎的性子,他是极为厌恶谎言这种东西的,同样也不会为了和蔷薇在一起,而对父亲有所隐瞒和欺骗。他干不来这种事情,他只会把所有真相原原本本地告诉宣平侯,然后用所有的坚持与倔强让父亲去接受真实的蔷薇。“更何况,曾经的一切对蔷薇来说已经是过眼云烟了,就连公子幽都不希望她被原来的身份所困扰,哪怕在听雪阁中,知道蔷薇真实身份的人也不足两只手。”
“蔷薇想过平凡安宁的日子,你是清楚的,她害怕把真相告诉了你,来之不易的幸福就溜走了。”
如果不是银面醉酒走漏了消息,蔷薇会把这个秘密一辈子藏在心底。话音落下,叶折风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眼睛隐隐发红。原来是这样吗?可是,他怎么会因为这些缘故就不娶她?他早已接受了蔷薇的一切,也早就知道自己爱上了什么样的女人。她随性、风流、大胆,是在夜色中盛放摇曳的妖冶花朵。但不论什么样的出身,不论是迫于无奈还是生性如此,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蔷薇就是这样的性子。而他所爱上的,也正是这样的她。在定情的那一刻起,叶折风就认清并接受了这个事实,心甘情愿地在他所认为的“堕落”中沉沦。“蔷薇……蔷薇呢?她在哪,我要见她……”叶折风再次挣扎起来,狼狈颓唐的面容被焦急之色所占据。他想要立刻见蔷薇,告诉她自己不会因为出身而动摇丝毫心意,和她诉说自己不被信任的委屈。哪怕有过被欺骗的恼怒,也早已败给了她。云苓顿了顿,继续缓缓道:“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第二件事,蔷薇走了。”
“走了?她去哪儿?”
叶折风还在试图摆脱绳索,来不及去辨别心中的慌乱。“蔷薇回南唐了,近来那边的局势屡屡变化,听雪阁本部也有一些动荡,蔷薇主动要求回去,好为我们搜集第一手最准确的情报。”
话音落下,叶折风心里升起无尽的恐慌。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云苓会说现在劝他们和好也来不及了。为什么要回南唐,那不是蔷薇最想逃离的地方吗?过去二十年,她在那片土地上的艰难求生不是假的,连她的父母都丧命于南唐皇室手中,她怎么能去那样危险的地方!“蔷薇……蔷薇……她走多久了!?”
叶折风几乎是咆哮着问出这句话。云苓看着他神色变得扭曲癫狂,静静道:“已经走了五天了。”
房间里的空气凝固了瞬间,在这一刻,叶折风感觉自己的心脏跟着停止了跳动。下一秒,他剧烈地挣扎起来,手臂与肩颈在细绳的紧勒之下破皮渗出血迹。“咣当”一声,他再次连人带椅地摔倒在地。萧壁城忍不住上前安抚,从袖兜实际上是空间里拿出了一封信。“折风你别急,银面留了信,上面有他们回南唐的路线与一路上的接应点。”
他刚想让陆七把叶折风的绳子解开,就见地上的人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竟是大力挣断了麻绳。留情都看得愣了一下,“不是吧,哥们儿你……”话还没说完,叶折风已经一把夺过那封信,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半分钟不到的时间,云苓就透过厢房的窗户,看见了那抹在月色下策马狂奔的身影。“唉,希望他还追得上吧。”
留情摸了摸下巴,咋舌道:“蔷薇已经走了五天,等他追上的时候,人家都跨过大周一半的国土了……啧啧啧,三妹夫,你家好兄弟怕是要旷工一段时间了啊。”
萧壁城:“……”还能怎么办,狠狠扣工资呗!【作者君:要千里追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