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的大浴室，宽敞明亮，设备一应俱全，可平时几乎没有人用，因为大部分卧室都是带独立卫生间和浴室的。韩慕青把褚江远带到后就去给他找能换的衣服了，可是她一直心神不宁，阿姨说今天修剪灌木丛的园丁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她都快要怀疑是自己早上起太早出现了幻觉。那么强烈的幻觉，她得病得多重？浴室里，褚江远刚打开花洒，就响起了敲门声。“江远哥哥，我给你拿了新的毛巾，还有英国进口的沐浴露，是我平时用的，这瓶是新的。宅子比较大，平时没什么客人，这个浴室闲置久了，沐浴露这种细节比较容易疏忽，我觉得可能过期了。”

申灵灵刻意甜着嗓子，语气里透出一副体贴入微的贤良，隐约还有一些……这个家女主人的姿态。褚江远关掉花洒，捏起隔板上的沐浴露，果然，全新的一瓶，保质期已经过了两年了。“江远哥哥？”

申灵灵听到里面水声停止了，就知道褚江远在检查生产日期，心里偷笑。可是她不管怎么叫，里面都没有反应时，申灵灵开始有些着急了，耳朵都贴到了门板上，全然没了以前在男生面前趾高气扬的气焰。韩慕青抱着一堆东西走过来的时候，把她吓了一跳，赶紧站直了身子。“慕青姐姐，没想到你也这么细心啊……不过你这个沐浴露好像已经没了吧？”

申灵灵嘴上叫的挺甜，看到她手里拎着一瓶只剩一个底的沐浴露，又夸又酸又礼貌又鄙夷，感情实在丰富多彩，搞得韩慕青一头雾水。韩慕青对申灵灵没什么敌意，她虽然只比申灵灵大了两岁，但是社会经验和职场经历都丰富过申灵灵，两人无论是思想还是心理，她都比申灵灵成熟太多。申灵灵话中的意思，韩慕青稍稍掂量了一下才明白，可是并不是她和申灵灵一样细心，而是褚江远给她发了微信命令她……她抬手敲了敲浴室的门，嘴上说：“那让他用你的吧。”

她的沐浴露也是阿姨准备的，瓶身是透明的，虽然起码还能用个四五次，但是跟空荡荡的瓶身，看起来的确可怜巴巴的，寒酸得紧。家里也不是没有新的，只是还能用韩慕青就拎出来了。刚才申灵灵怎么也敲不开的门，很快就开了，韩慕青敲过不少次褚江远的门，她不知道自己总是习惯性地连敲三下，干净利落，褚江远听出来了。褚江远刚好接了个电话，讲着电话，开门一看到韩慕青，抓着她的手腕就让她进去了，示意她把东西放洗手台上。“哎……”申灵灵被当成了空气，眼看着就要冲上来刷存在感。韩慕青下意识就挡了上去，快速接过申灵灵手里的东西，叠在了她自己准备的那叠毛巾和衣服上面，走出浴室，替他关上门，手上还拎着她自己那瓶沐浴露。有人在讲电话，不打扰这才是正确的礼仪。先不说拥有褚江远这般财富和权利的人，他的电话不是韩慕青和申灵灵或是其他人随便打扰得起的，谁知道耽误的可能会什么数额的交易？就他这种臭脾气，韩慕青也不忍心让申灵灵这么往枪口上撞，她自己也容易成为炮灰。看今天在高尔夫球场就知道，申灵灵往褚江远身上凑，她不过是移开了一个视线，就被……可惜申灵灵还是觉得被韩慕青破坏了她和褚江远接触的机会，正生闷气，浴室的门突然打开，褚江远一口流利的法语，还没结束通话。“江远哥哥！”

申灵灵一看到褚江远开门，就兴奋地大喊。实际上她也没什么话要说，该说的都说了，东西也送进去了。她就只是恨不得贴到褚江远身上罢了，热情似火。二十六岁的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还能有这种喜欢就往上扑的劲儿，是难得的，有多少还单着的女生在这个年纪就已经不太相信一见钟情甚至不相信爱情，需要浪漫却更向往一辈子细水长流平平淡淡。褚江远没看两人，弯腰取走韩慕青手里的沐浴露，转身，关门。动作神情态度，只能用自然来形容，瞬间，他和韩慕青之间的气氛就与众不同了起来。申灵灵看呆了。韩慕青也有点尴尬。“怎么可以这么帅……”申灵灵感动得一脸要哭的样子，失神地喃喃。“……”韩慕青腿一软，差点晕过去。晚饭前半个小时，韩慕青带着洗完澡的褚江远在家里瞎溜达，顺便观察了一下申家所有人的位置，确定没有人能观察到后院的情况，她就假装带着褚江远去院子散步，直奔上午胡乐蓉杀猫的地点。褚江远早就发现韩慕青有点心不在焉，不管向他介绍什么都不走心，看到韩慕青四周观望了一下，恰好一只野兔钻进了灌木丛里，韩慕青紧跟着也要往里钻，他心下一惊，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的衣领一把拎了起来。“等一下！你当自己是爱丽丝吗？要去梦游仙境？！”

褚江远实力吐槽韩慕青这奇怪的行为，还真有点怕她突然钻进去就消失不见了，“小脑袋瓜里到底在想什么，刚刚开始就一直六神无主的。”

韩慕青被训了褚江远训了一通，闭着嘴安静了好久，褚江远松开了她，挑眉：“怎么？和想要杀你的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吓得神志不清了？”

“这里死了只猫，我想好好把它埋了而已！你才被吓得神志不清！”

韩慕青拉了拉自己的衣角把衣服拉平，说着俯身又钻进了灌木丛里。很快，她火速又退了出来。“完了，我不敢动……它的身子都僵了……”韩慕青满眼通红，怯弱的话，说得平铺直叙十分客观，明明胆子不大却又强装镇定，仔细听，尾音有些颤抖。褚江远突然大笑。夕阳下，橙黄色的阳光洒在他刚刚吹干的头发上，软乎乎毛茸茸的发丝镀上一层轻软的橙黄，眉眼弯弯，一口整齐的银牙，嘴角还有浅浅的两个梨涡，柔化了他硬朗的线条和高傲淡漠的疏离感。君一笑，春风化雨。韩慕青呆若木鸡，脑海里只能想到这七个字，不想承认，可是褚江远的笑容却像是烙铁，狠狠在她心口烫出了疯狂的悸动。“可爱。”

褚江远笑着胡乱揉了揉韩慕青的头顶，说道。韩慕青回过神，缓缓转过身去，故意膈应说：“我没洗头。”

“我不介意。”

褚江远面不改色，说着，手放在韩慕青背上蹭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