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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露茜夏双手拢于胸前，闭目凝神，随着涟漪般的能量波动而出的，是人鱼族那摄人魂魄的歌声。

　　悠扬、致远且蚀骨——据说是这样。

　　你身上除了力大无穷刀枪不入之外第二个明显变化，听不见露茜夏的歌声了。尽管她的歌声不会造成友伤，尽管她的歌声在异能的加持下传播得比正常情况更要遥远，尽管声源近在耳边，但对你而言只是嘴巴一张一合发出了轻微的蜂鸣声。

　　劈云城势力的所有人都渐渐直立身姿，呆望着露茜夏。有些人已经中招，有些人还在抵抗但依然被纯粹的美妙歌声所吸引。

　　人鱼族歌声最恐怖的地方就在于，持续性检测豁免。沉浸沐浴在歌声中，终会豁免失败。

　　有几个比较机灵的敌人还知道捂住耳朵。徒劳，距离太近时不仅歌声起效，而且奥术能量也起效，捂不住的。

　　你摸了摸露茜夏的头，

　　她边微笑边继续歌唱。

　　教皇祭坛是个巨大的地下室，歌声因为产生回响效果进步一加强。如果知道地下室发生了什么，瓦尔将会因为将关键地点选在她脚底下而悔恨不已。太迟了。珍藏已久的战术级人形兵器，第一次正式发挥作用，必定是全力以赴。

　　按照计划，露茜夏对水火、敌我判断能力、虔诚和渎神三项进行了逆转。

　　你们被熊熊大火所包围。

　　每个人体内都有水分，所以造成了人体自燃，陆陆续续无一幸免。第一项逆转是以防只是引发混乱，待敌人逃离歌声范围之后清醒，什么实质性伤害都没留下。

　　燃烧是痛苦的。

　　但对于这些14-17级皮糙肉厚的血牛来说，火势尚弱。最初还有人因为出乎意料而惊呼，但很快便咬着牙镇静下来。都不算什么大事。

　　第二项让他们彼此互相攻击。

　　在歌声的影响下，他们产生了严重的幻觉，将身边的同伴误认成本应讨伐的敌人。那场面，近百名熊熊火人仿佛翁中塞满的毒虫群。他们彼此擒摔、劈砸着，殊死搏杀，并且还时不时给你们补上一些祝福。

　　即使露茜夏在用异能唱歌时没有圣域效果，也非常安全。

　　前两项其实并不足够。

　　敌人们虽然被点燃，但那一点点烧伤随手就能被治愈。如果他们是集体作战尚有威胁，但如今却各自混战化作散沙，输出不足防御有余。这样下去没有几个小时，死不光。

　　第三项就狠了。

　　其中一名牧师对同伴对战时，还不忘转身砸碎脚边的坛坛罐罐、摘下生命女神的标志物扔进火里，顺便踩熄蜡烛。打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破坏这里有关女神的一切。他打得有些累了，因为他也意识到一时半刻无法跟另一个高等级牧师决出胜负，于是撒腿就跑向楼梯。

　　这样做的人越来越多。

　　他们不是要逃离歌声范围。

　　高等级牧师连头顶上有没有降神都不知道？当然知道，而且知道是自己信奉的沙恩芮，这太可恨了！于是纷纷抓着武器发疯似的跑向地面。

　　诶丽卡望着越来越空荡的地下室，问道：“这是歌控失败了吗？全逃走了。”

　　“原本人鱼的歌声就不具备杀伤力，是引诱船员们掉进海里淹死。你指望露茜夏一首歌，便解决掉所有敌人么？”

梅拉尼晃了晃肩膀，“再等一下小下，等敌人们几乎跑光了，咱们就也上楼去找瓦尔吧。”

　　虽然原计划是让敌人们陷入混乱，然后由我方人员逐一宰杀，但……换成不用动手行。

　　她们也不着急，因为估计着瓦尔此刻已经降神了，着急也没办法。

　　此时的瓦尔=沙恩芮正莫名其妙的质问前任老教皇，蒙蔽是什么意思？

　　“女神大人啊！您可知道瓦尔这些年囚禁了多少恶魔？”

　　“知道，这不是值得夸赞的吗？”

　　“她驱使屈服的低等恶魔为己用，欺骗、诱惑、咒杀、堕化自己的政敌，您当然不清楚，因为根本不是她亲自下得令，而是假他人之手！”

　　“……瓦尔不会的。”

　　“那您知道瓦尔这些年做过多少人体实验吗？”

　　“解除病人疾苦，提高普及医疗水平，这也是瓦尔的善良之处。”

　　“高压统治、囚禁无辜，以便增加更多的实验素材。时至今日，她依靠手术医疗过的病人屈指可数，而依靠手术却满足了她自己的私欲，将自己及盟友武装到了牙齿。”

　　“……瓦尔她一心救人……”

　　“荒唐，她竟然将您蒙骗到这种程度的！”

垂如枯骨的老人在宽松的华丽长袍里痛苦的全身抽搐了两下，双手紧紧握着权杖几乎摔倒，“当初，她也是这么蒙骗我的。我一直以为她是个好孩子，是个正直善良的孩子，直到我死而复活才得知这些年她究竟做了些什么……天啊……”

　　“瓦尔跟我说，你是寿终正寝……我召唤过你的灵魂，但你拒绝皈依到我的身边。发生了什么？”

　　老教皇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张开皱巴颤抖的嘴，几度用力却没能发出声音。

　　“……女神大人，我惭愧啊……我死得实在是有些丢人……”

　　话到这里，老教皇实在是无法继续说下去了。这是个天大的秘密，是他决定带进棺材里的荒唐秘密，不可能跟任何人说，更不可能向生命女神忏悔。他罪孽深重。

　　双方陷入了沉默。

　　很多年之后，有好事者花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解开了瓦尔谋杀前任教皇之谜。

　　身为生命女神的副主教，瓦尔非常清楚，想要暗杀教皇且不被女神察觉是难如登天的事情。于是，她找了二十个矮人妹子，其中还有两个是魅魔化身的，去夜袭教皇。本就年事已高，走路都费劲的老人，从傍晚兴奋至黎明，遂永远躺在了石榴裙下。

　　原本老头还有大概一两年寿命，这纯属于突发疾病心脏骤停。死法已是丢人，而且还被一群副主教密葬，而且还混进了几个发现了也来不及了反正也来不及了就继续的魅魔，他第一时间没脸接受复活。

　　召了，他的亡魂因为羞愧暂时拒绝了呼唤。

　　瓦尔马上就开始了巧舌如簧的引导，令所有人对前任教皇寿终正寝信以为真，并当天就偷偷找法师将其缚魂。

　　当时负责受雇缚魂的法师，正是已经达到20级，不缺才也不缺财但始终在权力之路上毫无突破口的迪恩·摩根。他欣然与五巨头结盟。

　　瓦尔的高明之处就在于不仅忽悠了迪恩·摩根为其死心塌地，而且还忽悠了当时实际掌控劈云城权力距离教皇宝座最近的亲叔叔，更忽悠了生命女神。瓦尔笃定神祇们无所不知但也没空什么都去打探，于是想办法将半真半假的信息主动上报给沙恩芮，将灯下黑的心理规律利用到了极致。

　　老头能说我被二十个矮人妹子搞死了吗？当然不能啊。

　　沉默良久，沙恩芮俯视着前任老教皇：“我需要亲自问过瓦尔之后才会相信。我知道，她是虔诚而善良的。”

　　问题在于，沙恩芮现在占据着瓦尔的身躯，没办法自己问自己。

　　“拜托了女神大人！这是您衰老垂暮的忠诚信徒的最后祈愿了！我恳请您满足我最后的心愿吧！”

老头突然有些激动。

　　“我……”

　　“我……！！”

　　“我啊！希望能彻底沐浴在您的圣光之中，殉道成灰！”

艰难的说完这些话，他五体投地双掌向上，恳请沙恩芮赐他最后的荣光。

　　沙恩芮露出悲伤的眼神，低声问道：“……你的身体承受不住降神仪式，真的会灰飞烟灭的。”

　　确实老人家心意已决，沙恩芮化作一道光逆行入天。几乎同时，另一道光贯穿天穹，炸在前任老教皇的身上。很快，他同出一辙的巨大化并发光悬浮半空，成为了新的沙恩芮。衣衫体型均无变化，只是脸庞多了几分英俊的中性美貌。

　　沙恩芮再次降神，

　　换人了。

　　咫尺之遥，换了个姿势再来一次。

　　多种因素促成了沙恩芮做出这样荒诞的举动：第一，这里是劈云城最高最大的大神殿，并且在历史悠久具有神圣力量的教皇祭坛的正上方，便于降神。原本教皇祭坛地下室的用作就是呼唤神明，或者类似的天界存在。第二，沙恩芮万万没想到自己青睐的教皇，居然会蒙骗自己。正因为有瓦尔，这些年沙恩芮的信徒才急剧增加，遍布整座王国，几乎是唯一的宗教，是近千年来历届最为出色的一届教皇啊。第三，她急不可待的想要质问瓦尔，换个身体是最快的方式。

　　老头死了之后，王国只剩下姗汀和瓦尔两个人能够降神。前提是，老头不在的情况下。

　　沙恩芮以前任老教皇为媒介，俯视着倒在废墟上的瓦尔。

　　此刻的瓦尔，虚弱无比。

　　她全身瘫软在瓦砾上，眼神空洞虚无，美貌容颜仿佛转瞬间便老了十岁。她颤颤巍巍的用右手肘撑起上半身，哆哆嗦嗦的向之前姗汀的位置看去。

　　恢复意识的第一件事就是确认姗汀的生死，也没什么好奇怪的，降神之战到底是谁胜谁负看看姗汀是否还保持降神状态就知道了。这将决定许多事情的走向。

　　“……真的……是……呵呵……”

　　瓦尔发现佐恩库松身负重伤依靠在墙下，竟笑出了声。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输。太神奇了，她完全想不到姗汀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呃？

　　震惊。瓦尔发现右边是佐恩库松，左边竟然是沙恩芮？

　　是老爷子吧，除了他……唉……圣西西朗捅了个大篓子……

　　此时此刻，瓦尔除了苦笑，其实也早想好了对策。所谓的对策，也简单至极——万一老教皇横插一脚向生命女神告发她，也是瓦尔最担心的事，瓦尔无计可施，除了咬死不承认。

　　“瓦尔！是你谋杀了前任教皇吗！”

　　“在我的面前，谨慎你的言辞，一切谎言都将被揭穿！”

　　“欺骗你发誓信仰的神祇，如若属实，我将收回对你的庇护！”

　　神怒是恐怖的。

　　沙恩芮的每一句话都伴随着电闪雷鸣，她的身边周围不仅再也无法继续战斗，连敌我双方的凡人也难以立足。那些东境军队和劈云城精兵被神威震得脑袋几乎都要裂开了，有的抱头逃离，有的口吐白沫，有的跪地昏厥。

　　实在扛不住了，虽然眼看即将胜利，但实际上看似触手可及的战果却遥远无比。东境贵族们带着军队开始狼狈的撤退。

　　不撤退不行了。

　　这里很快就会被大主教重整的主力部队重重包围，而且即使瓦尔再虚弱也由沙恩芮亲自盯着，没有比成为女神疑犯更加暂时安全的了。

　　失败了。

　　原本刺杀瓦尔的机会有三个：第一是在婚礼现场趁着瓦尔降神之前，抢先刺杀。因为绑架了冒险者公会会长，缺少拥有实力的奇人异士，所以失败了。

　　第二则是指望姗汀=佐恩·库松击杀瓦尔=沙恩芮。虽然杀死神的投影不会对神祇本身造成实质影响，但却依然可以导致媒介体本人丧命。但是，两个媒介本人的实力确实存在一定差距，姗汀打不过，所以也失败了。

　　第三就是最后的机会：瓦尔结束降神之后必定会非常虚弱。上次降神她头发都白了，至今也没有恢复，这次瓦尔能不能从地上爬起来都犹未可知。派几个死士拼了命冲过去杀掉瓦尔，这就是最后的机会。

　　当初的设想，虚弱的瓦尔周围应该是有许多精兵保护，甚至有依兰德保护，但谁也没料到，盯着瓦尔的竟然是生命女神。这……连万分之一得手的机会也没有，神怒之下，他们连意志清醒的站着都做不到啊。

　　所以就是，失败，失败，彻底的失败了。

　　东境这群人只是觉得这里再也待不下去了，但具体怎么逃，逃到哪里，逃了之后又该如何求生……雷鸣太吵了，什么都思考不了。

　　这么大的事件，依兰德当然得知了。

　　他正在拼命往这边赶，尤其得知第三次降神出现就有不好的预感。瓦尔恐怕凶多吉少！

　　情急之下，依兰德联系了毁灭公爵斯瓦耐。因为斯瓦耐身边长期有高级法师护卫，能够即使传送过来救人，比他更快。

　　“你不能去啊！团长大人！”

　　“侯爵，放手！快放手！”

　　东境侯爵死死抱住依兰德的腿，半拖着挂在马下。当然，骑马上山是很费劲的，但也比身披重甲的人脚要快。

　　无论沙恩芮怎么质问，瓦尔一句不吭，继续装作虚弱无力不能作答。

　　耐心，女神的耐心被一点点磨没了。实际上这沉默，比任何辩解都更加心虚。

　　女神因为痛心疾首，抬手捂住眼睛揉着眉间。这发展简直让她始料未及。

　　更始料未及的是，佐恩·库松趁着沙恩芮分心之际，挥舞刺链狠狠打在后者的脖颈。唔呃一声闷吭，生命女神不支倒地，脖子仅有半截还连着双肩上，被偷袭深受重创。

　　不光是因为分心，而且也因为年迈的老教皇实力要比姗汀弱，也就意味着如今负伤的佐恩·库松，反而比同样负伤的沙恩芮还要强一些。

　　嘿嘿的低笑着，姗汀扶着墙壁困难的站起身，肩膀和膝盖都残破不堪。

　　“还是一如既往的卑鄙啊。”

　　“这叫智取。比起我的事，你还是担心一下自己吧。”

　　“……什么？”

　　当沙恩芮满脸困惑的回头看去，发现有近百的细小凡人，正高举着武器向她冲锋而来。何等的不可思议啊，敢对神高举利刃，并且不畏神威，这么多人数……居然还全都是她自己的信徒？

　　什么鬼？

　　她眼睁睁的看着三五个凡人对她的脚踝和膝盖发起攻击，然后抵挡着佐恩·库松的猛攻，接着又看见三五十个凡人爬上她的腿，徒劳的又刺又砍。恐怕，这是沙恩芮记忆中第一次被凡人如此亵渎冒犯。

　　原本是打不过佐恩·库松的，但沙恩芮是真的怒了！

　　她爆发出地动山摇的神力，

　　A，无数光芒既如长矛又如利剑，将佐恩·库松、痛苦不堪的劈云城精兵以及渎神狂徒们刺成蜂窝。

　　B，巨大的烈焰火柱从天界坠落，笼罩整座大神殿，并焚烧、粉碎、砸成齑粉。

　　C，包括佐恩·库松和凡人们在内，全都被一个个圣光笼罩，然后脑袋、心脏、小腹膨胀爆炸，血肉与光屑如雾弥漫。

　　D，横着挥出一道，烈火缠绕着圣光四散盘旋，砍下了包括佐恩·库松在内所有人的脑袋，世界寂静得只剩下人头滚动的声音。

　　与此同时，在神战的正下方，露茜夏依然在唱歌，只不过歌声传不到上方罢了。

　　看着所有敌人全都发疯似的跑了出去，诶丽卡提议咱们也上去吧。得找机会偷袭瓦尔，不然去迟了，错过了良机怎么办。

　　你抬起手示意再等等。

　　根据预知神域的力量，你总觉得只要再稍微等一下，就会有……啊，来了！第三股巨大的力量涌入了你的身体。鬼知道上面在搞什么，也不知究竟是何故，但你再次得到了强化。

　　你开始轻轻哼着歌，觉得运气不错。

　　刚要走，又有一股小的力量注入进你的体内。

　　嗫，收获颇丰啊！

　　你放下手对姑娘们说道：现在，正是时候去偷了瓦尔。想办法把圣女玛丽传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