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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拒绝。”

　　朱丽安严词回绝了安妮特的请求：“我现在过得很好，能够给很多穷人治病疗伤，得到同伴和冒险者们的信任，每天都为了让世界变得更美好贡献一份力量。我无愧于生命女神的指引，也无意与早已腐败朽烂的神殿系统同流合污。”

　　“但是……”

　　“你这是代表会长大人，还是你自己的意思？”

　　“我当初是自行离开神殿的，而且如今连孤岛小神殿都无法好好的运作。我当不了教皇。”

说完，朱丽安便匆匆离开了。

　　玛格丽特和雷蒙德还在吵嘴，范宁扶着安妮特，沉默了很久。

　　范宁搀着安妮特的手肘轻轻拉起，右手掸了掸她后背的尘土，挽腰送出镜子迷宫，伸出手臂遮拦接上拥挤的人潮流动。前者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后者意识到自己酒后多言了……即使要将朱丽安临危受命，也应该由会长亲自劝说才效果最佳。

　　其实，推朱丽安参加教皇选举，不仅是安妮特的想法，也同样是你和其它很多人的想法，只不过谁也没好意思说出口罢了。上一次，赶鸭子上架让朱丽安当个主教，可把她坑苦了。

　　朱丽安也知道，自己竞选教皇，背后定会有人支持，就任后也能帮助大家很多。但就像她刚才说的那样，现在过得很好，道理都没明白心里却实在不想。

　　·

　　你答应了她们仨的要求，以示褒奖。

　　所有入手的人体改造技术全都会用在赛尔提身上。她的身体是用于奥术研究的特殊产物，本就非常适合各种实验。大概是因为劈云城之战感觉实力不足，所以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吧。

　　露茜夏应该也是处于同样的考虑，但她的问题则在于等级太低，所以要求下次冒险也带上她。如果能获得强力的魔法道具就更好了。

　　她俩的倒还简单，菲艾尔汀提出的要求难度高出了一阶。成为古城的议长绝非易事，需要想办法逐步实现。

　　盛大的喧闹声从你的后方渐近，是游行的花车队伍。

　　在最前面人群蜂拥围绕的花车，是铺花结彩斑斓点缀的超大型红白相间的花车，车头斜杵着巨大的马修和希尔瓦娜女士的彩带纸人像，喜感十足。唯独这辆头车是用洁白如雪的蒸汽汽车进行牵引，因为古怪且新奇，吸引了无数的围观。莫亚什、安琪、可可她们盛装打扮，站在第四辆花车上，优雅可爱的挥舞招手。

　　所到之处尽是漫天飞舞的彩纸，你呼的将鼻尖上的红色纸片吹落，然后将弯弯曲曲的黄色细长纸带从头顶往旁边拽了拽。

　　尽管以你的身份和地理周边而言很难感受到，其实王国平民们已陷入水深火热许久，正迫切需要一个狂欢的嘉年华。在一个喜庆日子里前往传闻中与众不同的特殊城镇，今天来的游客流量远远超过了预期。

　　漫天飘落彩带梅雨，人山涌动人海鼎沸，烈日当空凉爽舒适，仿若世外。

　　远远地，你看到鹤立鸡群的巴弄赫玛。独眼巨人的亚种站在人类中间，无论是高高的身材还是大大的眼睛都是如此明显。

　　招手、呼喊还是心灵联结私聊都无法引起她的注意，大概此刻不少人的私聊频道也很嘈杂吧，多是确认走散同伴的消息。

　　琉璃骑在你的肩膀上，将手臂变形后伸长至两三层楼那么高，终于引来了巴弄赫玛的注意。后者边说着抱歉借过边举步维艰的穿过人群向你们靠近。

　　跟巴弄赫玛在一起的还有白乃莎、艾尔洛。

　　“你好高呀。”

巴弄赫玛看起来稍微喝了点酒，大大的独眼比平时更加水汪汪，笑眯眯的弯了起来盯着与她同高的琉璃。

　　琉璃开始往巴弄赫玛的肩膀上攀爬：“现在我就更高了！”

　　说完两女咯咯咯的捂着肚子嬉笑起来，下面时不时的小跳一下，小摇一下，上面却不会轻易被甩落。

　　几句寒暄之后，艾尔洛和白乃莎迫不及待的谈论起今天的事情。

　　“会长大人，我发现王国不仅骑兵不足，空军也极其有限。归根结底王国野外太不安全，不适合养马和巨鹰。很多马场和飞行坐骑养殖场都攥在了小凯尔的盟友手里，以及您的盟友手中。”

　　“而且敌方法师也所剩无几了。本以为劈云城之战会有大量法师护驾，结果却连维持禁魔力场仪式的法师都是从王城借来的纨绔子弟。我已经做好了迎战飞行法师、狮鹫骑兵、巨鹰骑兵的准备，却什么也没有。甚至连能瞬移到热气球上来的高手都没有。”

　　“他们根本看不清热气球，只剩下天空中的一个小黑点而已。”

　　两个热气球护卫也相视笑了起来，无论何时少女们的欢笑都是最悦耳的声音，是战斗胜利后的褒奖。

　　如果不是成功狙杀了副主教，大主教就不会从瓦尔身边被支开，也是大功一件。你询问她们想要什么奖励，她们却笑了笑，表示赢得太轻松没出什么力，不好意思讨赏。

　　你看着琉璃与巴弄赫玛玩得很开心的样子，有些出神。

　　「大人，您不明白琉璃今天为什么大赫赫与第一贴身侍女争位置吧？」白乃莎一边和其他少女玩耍，一边背朝着你用私聊如此说道，「我看到您的表情，和听到的表层心声就知道了，您不清楚那件事对吧？」

　　「自从发现海瑟薇行为古怪之后，伊丽莎白经常会盯着她，我来了之后，我俩联手探听海瑟薇的想法，已有段时间了。」

　　「她打算离开了。」

　　「海瑟薇打算离开冒险者公会。因为某些人已经察觉到后宫镇石的去意，便开始有所动作了，尝试抓住洗牌的最佳时机。我想，琉璃是凭野生生物的直觉感觉到，后宫之主已经萌生退意了。」

　　·

　　“离开？什么意思？”

　　安妮特震惊得僵在原地，半天也没有缓过来，死死盯着海瑟薇的双眸试图判断出这只是个不好笑的玩笑，但后者神眼中除了认真，只剩下认真。

　　也算巧了，海瑟薇私聊叫范宁过来，范宁没多想就扶着安妮特一起来了。岂料海瑟薇找范宁要谈的事情，竟然是工作交接。

　　海瑟薇冷冷的看了看安妮特，没有回答，而是继续对范宁说：“等我和琳达离开之后，委托调查工作就全部交给你了。千万不要疏忽大意，如果委托有疏漏，就会导致新手冒险者遭遇过于困难的任务，死亡率陡升。责任重大。”

　　安妮特惊讶的看向旁边，问琳达：“你也要走？为什么？”

　　琳达耸耸肩，没有作答。海瑟薇如果要走，作为影子的她怎么可能会留下呢。

　　“你们先别交接工作了，先说清楚吧。会长大人知道吗？”

　　“他会知道的，伊丽莎白或白乃莎迟早会转告。”

　　“为什么要走啊？公会不是你的全部吗？”

　　“曾经是。”

　　“现在又有什么不同？会长大人需要你，你怎么能在关键时刻弃他而去呢？”

　　“关键时刻需要我？”

海瑟薇噗嗤笑了出来，“自从老侯爵的秘书辞职后，我的工作能力恐怕已经是全国最高了吧。接下来的关键时刻是什么？女神审判？圣城迁都？阻止成神仪式？窃国或者拯救王国？我再厉害也只是个秘书。”

　　海瑟薇俯首低语：“我打个比喻吧，整个冒险不过是造物主编制的一个冒险游戏，主角是四代会长大人，而我，则不过是游戏新手时期的引导员。新手期，早就过去了。”

　　“他不再需要我了，我也不再需要他了。”

　　“我不过是个偶尔照顾老板私生活的职员，又不是老婆，也不是奴隶，哪个职员还不能辞个职呢？”

　　听不懂，安妮特完全听不懂海瑟薇究竟在说什么。总感觉好像信息不对称。“为什么不需要会长大人了？他！……他……”说着说着，安妮特戛然而止，仿佛明白了什么。

　　“他刚认识我时，我确实只剩下公会了。但现在，小凯尔强势回归，姗汀大人也获救甚至即将洗清冤屈，冒险者们人才辈出，领地也越发壮大。他获得了成长，我得到了救赎。我这个新手引导员，已经是时候退出了。”

　　“等等，初代呢？你不打算救初代了吗？”

　　“不打算了。”

　　“为什么！”

　　“因为连五巨头都不知道。”

海瑟薇露出来无尽悲痛的表情望着天边，“我原以为是瓦尔扣留了初代的缚魂石，但瓦尔却并不知情。时间点和「血色天罚者」开始活动的时间也不吻合。这个阴谋太大了，也可能新的势力所为，也可能是无妄之灾意外事故，我累了，不想再继续了。敌人……”

　　顿了顿，海瑟薇小声说完了最后几个字——太多了。

　　海瑟薇看着安妮特：“正好，我正发愁如何跟他告别，有些话你去转告吧。”

　　“顶替秘书一职的人选有你、伊丽莎白和琉璃；镇压后宫骚乱的人选有梅拉尼、白乃莎、莫亚什；公会文书业务的人选有古迪福·博芬、潼恩、玛格丽特；委托调查业务的人选有范宁、艾尔洛、巴弄赫玛；接待员的人选有安琪、露茜夏、赛尔提，需要有个强势些的跟弗美搭配，蕾娅其实也可以试一试，但她不怎么会写字吧？闲人出是非，让她们在公会内任职忙碌起来吧。现在还没必要决定，可以让这些人都先试试。”

　　“……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安妮特听着这些交代后事的话，几乎快哭了，“你和琳达要去哪里？”

　　海瑟薇别过头去不再看她，倒是琳达从旁答道：

　　A，东境贵族势力初统，姗汀大人始终缺少个得力亲信，武职怎么都好说，但文职却不易得。虽然姗汀大人从来没有提出来过，没有挖过角，但海瑟薇心里清楚东境需要她。

　　B，我们已经给初代的同伴们寄过信了，打算从五巷海湾继续向南，跟他们汇合一起满世界旅行，寻找初代踪迹，直至生命最后一刻或世界尽头。嫂子会照顾我们的。

　　C，翠西不信任除了我们之外的任何女秘书，而且五巷海湾的业务拓展也如火如荼，我们会前往小凯尔的办公室做事，大概会忙得天昏地暗吧。五巷海湾可能会是这个世界上距离战火最遥远的城镇吧，暂时。

　　D，何必问呢，毕竟无论如何也不会再见面了。

　　“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们不是赢了吗？赢了一场大胜仗？”

　　“海瑟薇早就想辞职了，只是不忍心在关键时刻离去所以才拖到了现在。毕竟现在已经赢了不是嘛？你可能误会了什么，拼搏创业时期大家心往一起想力往一起使共渡难关，这不难，难的是难关过了之后。攻城容易守城难。不是为什么赢了反而要走，而正是因为赢了所以才更要离开。辞职，也就意味着认真考虑了很多很久才终于下定决心的，去意已决，挽留不了又何必挽留。”

琳达握着安妮特的手，“在鲜花欢笑中分手，不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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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的。”

　　朱丽安对你如此回答。

　　你刚才偶遇朱丽安，并提出了与安妮特同样的建议，朱丽安却幡然改口。

　　她同意竞选教皇。

　　白乃莎在你身边挑眉微笑：“听得出来，你刚才还不愿意呢，是什么改变了你的想法？”

　　“我刚才遇到了沮丧的伊丽莎白，她跟我说了一件天大的变故。”

朱丽安无不惋惜的望着你，继续说道，“委实讲，我对教皇职位毫无兴趣，甚至抗拒。我厌恶腐败，也无力与之抗争，只想给更多穷苦之人治病就够了。但听说了那件事的变故，我忽然意识到我太自私了。”

　　“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您不应该受到两次伤害。您从未让我失望过，我也不打算让您对我失望。我会去竞选教皇，为了您，为了大家。”

朱丽安顿了顿，忽然补充道，“不像某些人说的那么冠冕堂皇，无论理由是什么，离弃即背叛。我不打算背叛您。”

　　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海瑟薇打算带着琳达一同辞职的消息，不胫而走，传遍了公会每个职员的耳中。你不是最初知道的，也不是最后一个。

　　竟如此决绝，毫无商量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