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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章 忍痛改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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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感觉到革命大家庭里是如此温暖,如此有人情味。乐观向上的情操为自己的跨步向前提供了坚定的动力。人多了,议论多了,闲话自然也多。小道消息说,革命的队伍里混有牛鬼蛇神,但在宋光明眼里他们一样默默地干活,一样积极劳动,没有任何的抵触谩骂和反对的声音,相反,倒是感觉着他们依然那么亲切可爱,充满了无私的关怀和激情,甚至怀疑那些小道消息的来源和真实性,牛鬼蛇神是三头六臂还是牛头马面,宋光明并不知道。终于有一天,民兵连长带着四个戴红袖章的民兵到宋光明隔壁房间来抓人,抓走的是一个年近六十身体一点不魁梧、不强壮,反而显得十分渺小和孱弱的老工程师。宋光明惊呆了,老头那么和蔼可亲,他说话时周围总是围着那么多人,从来没说过一句反天反地的话,怎么会被抓走,并且还是在上班时间,趁工棚里没人时被四个年轻力壮的人强行带走的!“难道他就是传说中的牛鬼蛇神?”

宋光明心想,莫不是搞错了吧。“牛鬼蛇神”!那个地方像牛鬼蛇神啦,这不是污辱人吗?宋光明好奇,悄无声息地跟在民兵身后,保持着距离。民兵把老工程师锁在一个偏僻的木屋里。木屋是用栅栏搭建的,顶上铺着厚厚的松树皮。宋光明躲在一丛铁树后边,等民兵走了,宋光明上前问:“王工,他们怎么抓您呢?”

“我在这儿休息一下,过两天就好了。你走吧,别让他们看见喽。”

宋光明极不情愿地离开后,心里却倍加惦记。中饭和晚饭过后都会在没有人时悄悄走近木屋,隔着木栅条偷偷给王工送点水喝,问他饿不饿,偶尔也送一只鸡蛋和两根黄瓜。鸡蛋是宋光明午餐省下的,黄瓜是自己在小摊上买来当水果吃的。三天后的周六夜晚,许多人都看电影去了,宋光明趁人不注意溜回了工棚,看看四周没有人,又紧接着跑到王工那里陪王工说话。宋光明问:“这都三天两夜了,怎么还关你不放?”

“想叫我出去吗?”

“想。”

“那你想个办法救我出去。”

“我去对指挥长说你肚子痛了,行吗?”

“只对他一个人说,要说得惨点,不能露陷儿咯。”

宋光明快速跑回调度室,发现四个副指挥长正围着指挥长讨论问题,假扮了鬼脸后冒冒失失地说:“报告指挥长,我有急事汇报。”

“说!”

“那个被关在牛棚里的王工快不行了,喊着肚子痛那!”

指挥长眼睛一瞪,把手中的铅笔狠狠地摔在了绘图板上,铅笔弹跳起来掉在宋光明脚边,宋光明吓了一跳,立即蔫在一旁。“尼玛的,扯蛋,让他们立即放人!”

看到指挥长发脾气,一个副指挥长立即悄无声息低着头出去了。指挥长指着打了霜似的宋光明的鼻子说:“你,快去照顾王工,出了差错找你算账。”

宋光明颤巍巍地离开了调度室,浑身发怵。没想到慈眉善目的领导也会发脾气,就像春天的天气说变就变。无意间自己倒成了风箱里的老鼠,只有受气的份。但是想到指挥长那句话,不照顾好王工自己的麻烦可就大了,指挥长可是工地上最大的官啊,岂能随便得罪,顿时一路小跑地往木屋奔去。宋光明气喘吁吁地跑去给王工汇报,王工忙说:“谢谢你,送给我光明。”

“我怎么才能照顾好您,要不指挥长会骂我的。”

“看我出去了,陪着我就行了。”

“好,那我就不离左右地陪着您。”

一个时辰后,两个人打着手电筒过来,开了木屋的门,其中一个人甩着阴阳腔,态度蛮横地说:“走吧,你自由了,算你幸运!”

王工走出木屋一个趔趄摔倒在地,躲在黑暗中的宋光明立刻站起身,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了上去,用身子护着王工。“你是谁呀,敢来帮助牛鬼蛇神,想挨揍吧你。”

宋光明顶撞道:“你没看见他老人家摔倒了吗?”

一个人凶狠狠地说:“嗬,嗬,还‘老人家’的,我叫你不知好歹,我叫你顶嘴。”

说完拿着一截木棍朝着宋光明的身上抡过来。宋光明护着王工,身上被木棒狠狠地挨了不知多少下,痛得宋光明咬紧牙关,眼冒金星。“住手,谁又在耍野蛮?”

木屋外的一声大声吆喝,终于让那个打宋光明的人停住了野蛮的暴行。“谁让你如此野蛮地打人!谁给你的权力!”

一声严厉的呵斥声划破夜空,打宋光明的人立马立正。“张排长,叫喜欢打人的进去反省反省,时间两周。”

打宋光明的那个人被关进了关王工的木屋。宋光明扶起佝偻着身躯的王工慢慢地往医务室方向走去。医务室是全工地唯一一座砖混结构的二层楼房。王工痛苦地咬牙躺在木床上,医生撩起王工身上的工作服,发现肚脐右边一大块黑色淤血,惊讶地说:“畜生,都是畜生,下手这么狠!”

宋光明看见王工咬着牙脸上豆粒般的汗珠往下淌,王工又指了指右侧的肋骨。宋光明站在一旁,眼里噙满了泪水。“小伙子,帮一下推王工去X光室。”

一个慈祥的女医生吩咐着。一个小时后,医生手持塑胶底片说:“看看,折了一根,是倒数第二根。”

宋光明忍不住终于哭了起来。一边呲溜着鼻子一边喃喃地说:“我——,我——”就在宋光明擦泪的一瞬,医生看见了他的胳膊肘及桡骨处有淤血斑块,心痛又关切地问:“你的胳膊,来,我看看。”

“没事儿,阿姨。王工的要紧些。”

“哎呀,桡骨这儿都打肿了,这一棱一棱的发青,都是谁打的?”

“就是那些人才打的,王工摔倒了,我去护王工,他们就打我,我用胳膊挡。棒子就像雨点一样,落在胳膊肘及肩膀这儿。”

“我先给你上点消炎止痛药,止止痛。”

“谢谢阿姨。”

医生劝道:“孩子,别哭,我给你个条子,你亲自去告诉白指挥长,把条子交给他,他就明白了。”

“阿姨,那王工他——”“有我呐,放心去吧。”

医生迅速写了一行字,把纸条塞到宋光明手心,嘱咐到:“去吧,我等你们。”

外面的露天电影正在放映《上甘岭》,“冲啊——为黄继光报仇!”

振聋的冲锋号角让宋光明胆气浩天脚下生风,快速地跑向调度室,到那儿一问,白指挥长到大坝上检查混凝土浇筑去了。宋光明什么都不顾,凭着一顶安全帽又迅速跑到了正在浇筑混凝土的坝段。当宋光明上气不接下气地把纸条塞到指挥长手里时几乎晕倒,下意识地抓住了身旁的钢模架。白指挥长看了纸条,对身边的助手说,“背上他跟我回去”。宋光明被人架着胳膊搀扶了一段后,宋光明喘着粗气说:“我能走,不要紧的。”

宋光明坐着白指挥长的北京吉普车不一会儿就到了医务室。医生见了指挥长急忙地说:“老白,赶紧送老王到中元县医院吧,他肋骨骨折,肚子上一块乌青,需要马上住院治疗。”

“老薛,辛苦你了。你,还有那个新来的,现在就坐我的车出发,把老王送县医院治疗。”

“刚好小伙子身上也有伤,到那里一起看看。”

医生说道。白指挥长扭头对宋光明说:“咋啦,我让你去保护,你也挂彩了?”

宋光明不好意思地缩着头,没有吭声,也不敢正面对着他。薛医生过来挽起宋光明的袖头,故意露出紫一道红一道的印子让指挥长看。“他玛的,这明显冲着我来的啊,这帮龟孙子!我不动手,还真的不知道老子是谁?都欺负到我的头上来了!”

“老白,你不敢乱了来呀!”

“老薛啊,赶快走吧,别磨磨蹭蹭地,耽搁治疗时间。”

一路上,宋光明都是侧着身子扶着王工,怕他颠簸滚下座位。宋光明的举动被薛医生全部看在了眼里。就这样,宋光明在正式上班之前首先在医院实习了二十三天的临床陪护,临床实习结业后又回到了调度室。宋光明在调度室里每天收集来自各个工程处和作业队的土建、运输、物资、浇筑面的信息等,统计后按时向指挥部领导汇报。指挥部是工地的中枢,最高的官就是白指挥长。据王工讲白指挥长是南下的首长,挂职正厅。配贴身警卫一枚,据说警卫的功夫相当了得。有一次一个民工主动给白指挥长开车门,被警卫发现,就那么用手一揪一送,整个人飞出车旁一丈多远,旁边送白指挥长的人看得目瞪口呆。宋光明第一次听说厅长,第一个令自己敬畏的人原来是位首长。也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掉到了一个高级知识分子的集散地,就是身边这位貌似农民的王工,据薛医生说他就是大元大坝的总设计师,只因为不爱参加开会学习,总是敷衍组织检查,不爱看上级文件老是被人怀疑思想不端正,政治作风有问题等,说他是什么什么什么的。宋光明判断,这就是那么一波蛋痛得痒痒的人,无中生有的恶作剧,心想这些人都该被阉了去,然后再流放西伯利亚去垦荒种地。提起他们,宋光明的牙齿咬得咯嘣咯嘣响。果然,半月后宋光明听说那个打人的及相关四个人一齐“下放回家”,那个排长及连长都背上“永不重用”的档案记录后卷铺盖走人,永远地离开大元了,打王工的那个小子上厕所时,在厕所里被不明身份的人痛打了一顿,一只眼睛也被打瞎了。从此,大元工地上取消了“团、营、连、排、班”的军事建制,改成了“局、处、队、班、组”的工程建制。理顺了关系,人心顺畅,工程进度从此突飞猛进。据说,大元工地从革命专政的状态一下转到了工程建设中,气候发生了根本性变化。这酣畅淋漓的改革,据说还是白指挥长亲自决策的,也是他顶着莫大的压力,忍无可忍地横刀立马,痛下“杀”念。当宋光明听到说白指挥长亲口说:“连一个总设计师都保护不了,这算什么指挥长”时,感觉着浑身的毛孔都敞开了,再没有那么担惊受怕了。那天,大元的天空晴空万里,蔚为壮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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