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荣无意的一句话把问题定了性质，谁也不吭声了。默默地上楼，默默地走路。刘娇问：“哎，怎么都不吭声了？”

陈夕愤然道：“法办了，还说啥呢！”

宋光明悄声建议：“公众场合，切忌喧哗。”

“别动！我有重大发现。”

田荣的一声惊呼，大家一齐把目光投向了他。“你们看，鼻烟壶还有个盖子，盖子中间还悬着一根头发丝一样的铜丝，哎呀，这是啥意思？”

宋光明和刘娇把眼珠子差点凑到铜丝上，陈夕却看都没看，躲在一边。田荣倒吸了一口气，问道：“这是干啥用的。”

见无人回答田荣的问话，陈夕实在憋不住，不屑地说：“不是说了吗，里面装烟草，那烟草怎么取出来呢？就靠它！别看铜丝细，作用可大着呢。勾出来一点，放在手背上研，再用鼻子嗅和深吸，像吸大烟一样舒服。”

“啊——！”

宋光明和刘娇这才恍然大悟，陈夕描述的好像在电视里见到过，只是不知道为啥老是往鼻子里吸气。“真精致啊。”

田荣一声惊叹。刘娇说：“宝贝，宝贝，快点收起。”

宋光明这才发现，他的耳边已经凑过来三四个好奇者的脑袋，吓得赶忙挺直了身子，给田荣使眼色，叫他收起来。田荣急忙把鼻烟壶的盖子拧紧，迅速装进了内衣口袋里。四个人从亚细亚美食城回来，陈夕和刘娇走路歪歪扭扭开始不安分，微风吹起羽绒衣，她俩故作疯癫状举起双手边跑边吼，“哎——”，“哎——”，兴奋得像是在飞。怪异的行为引得路人驻足观看，惊诧地指指点点。回到酒店房间，宋光明给家里打了电话。田方琪告诉说，货物已卸，两车有一百吨。听司机说，好像过两天还有两车。卸了货汽车司机跟着就走了，还留了联系方式，一旦需要就给他们联系，反正他们从惠阳回来都是空车，不拉白不拉。挂了电话，又给爹打电话，问爹情况，爹说还是那样，嘱咐他路上小心，接了若曦后赶紧回来，顺便给妈烧点纸。最后才给伍鑫茹打电话，说小孩都好着哪。陈夕一听是妈妈，就接过话筒，告诉妈妈说给她买了玉手镯，还给爸爸一个他最稀罕的，到时候给爸爸妈妈一个大大的惊喜。到了下午五点钟，宋光明在亚细亚大酒店接到了陈阳。一顿寒暄和问候，宋光明就把陈阳和司机带到了餐厅喝茶休息。五点半就餐，吃过饭后迅速收拾行李退房。宋光明和田荣合力往陈阳的后备箱里搬木箱子和纸箱子，宋光明坐陈阳的车。为了表示尊重和便于说话，陈阳和宋光明一起坐在后座。陈阳好奇地问箱子里是什么东西时，宋光明诓他说“嗨，在我哪儿上班的一个人，说老家要送他东西，让我顺路帮他捎回去。我这答应了，不带又不行。起初以为小东西，没成想车子装不下，喏，只好向老哥你求救了。”

“没关系，走时派车送过去就是了。”

“那就先谢谢了。”

“不客气。哎，货物到了吗？”

“到了，昨天下午到的，后边还有两车，是吗？”

“是的，他们先后差两天，应该明天下午到。”

宋光明说：“实际上，租车也蛮好，比单位的安全些，主要的是一趟拉的也多。”

“单位的车载重量小，可是省去了路费，差旅费你们又不管，经济划算，小钱也是钱啊！你们回去称重没有？”

“地秤还没弄好，我们都信得过，还怕你们缺斤少两？”

“不是我们，是有的司机路上搞鬼。出现过两期这样的案子了，买主向我们索赔，弄得彼此很不愉快。我们被迫报了案，费了很大劲，才破了案，你猜咋回事。”

宋光明疑惑地问：“咋回事儿？”

陈阳说：“司机路数熟了后，就偷偷地取出一点卖给路边的钢材店铺，换烟换酒换钱。不知道你们来的路上有这样的店铺没有？要是看见路边上有，你可要长个心眼，包括你们自己的司机。也不要太相信他们，甚至押车的也有可能与司机沆瀣一气。”

一下子，宋光明陷入了沉思。心想，“这社会都到了这地步了，诚信和道德呢？看来不专项打击还真的是不行。惠阳有这么乱码？难道倒卖文物，卖淫嫖娼，吸毒贩毒等沿海地区的丑恶风气传到惠阳了，哎吆，这都成什么样子，简直是回到了解放前！”

“哥，咱这边儿有倒卖文物，挖掘古墓的现象吗？”

“有。严重得狠，不打击简直是无法无天。你知道吧，离咱那不远的汉陵墓，经过多少年代都没有人敢盗掘。去年九月份被人从河边挖了一个六十公分宽一米高长两公里的甬道，一边灌水冲，一边挖掘，一边往外抽泥水，要不是挖的人被洞塌了闷死在内，家人后来报案，还不知道呢，多恶劣卑鄙的手段啊。现在有的人为了几个臭钱，根本不把法律当回事儿，毁坏文物随心所欲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邙岭上的古墓都被挖了十几座了，古迹被毁令人心痛，狂挖烂盗令人愤怒，已经引起中央高层的高度重视，批示对不法分子要从严从重惩处，绝不手软。”

“还有呢？”

“哎呀，卖淫嫖娼从沿海地区忽然传到了惠阳，仿佛一夜之间，按摩店，洗脚店，卡拉欧克店，夜店，歌舞厅如春笋一样遍地开花，令人眼花缭乱，里面问题好多。已经出现了为争夺一个女的大打出手，出了人命的案子，外地人大量涌入惠阳，不是来投资办厂，也不是图谋合作发展。而是寻奇猎鲜，为一睹‘红区’容颜，它像一股浊流污染着惠阳的政治，经济，文化环境，腐蚀着千年古都的古老肌体，现在的惠阳浊气滔天，声誉扫地。到了不打不行，不打就是犯罪的地步。”

宋光明惊讶道：“怎么会是这样子呢？真是没想到呀！”

“解放后彻底消除的腐朽东西，而今沉渣泛起，来势汹汹。吸毒贩毒猖獗，性病泛滥传播，为谋财而投毒杀人，色性交易，以权谋私等多了去了。”

宋光明感慨地说：“唉，这下政府就有事忙喽。从大乱走向大治，又会发现一批新的人才，不管是谁主政，不把这个社会毒瘤摘除掉，他的屁股都坐不稳。不做出成绩，那些瞪红眼睛的人岂肯放手。尤其那些损失了既得利益以及背后有后台的人。”

陈阳说：“摊上这么个乱象，搁谁也是骑虎难下。”

宋光明问：“啥意思？”

“你想啊，上边要求必须严惩，社会到了这个地步能是普通百姓的罪过吗？乱象丛生，丑恶肆意横行，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顶层设计上出了偏差，各种防范措施没有建立，各种引导和宣传不到位，就盲目招商引资，盲目扩大开放。商没兴起，资没引到，污泥洪水便势不可挡地一泄千里，善良的人是怨声载道啊，和你上次来这儿相比，环境和空气完全是天地之别。”

宋光明突然反应过来，问：“我的几个司机有问题吗？”

“老于和方美应该没事儿，但是司机你知道的，走南闯北，见识多了，不敢保障，他们是最脆弱，最容易变坏的一个群体。”

“何以见得？”

“老于和方美合住一个标准间，司机都是一个人一个标间，能说得清楚吗。”

“我要是发现他们出了问题，马上让他们滚蛋。”

“啊，看样子，你现在是升官了吧。”

宋光明似乎是忘记了谦虚，随口说道：“当副厂长了，有这个权力，特别是败坏企业形象的，绝不容忍。”

陈阳握住宋光明的手说：“兄弟，恭喜呀！恭喜！”

“唉，总是不尽人意的多。说说，都哪些地方不许去，别让我老婆刚来就对惠阳印象不好。”

陈阳说，“提前打个预防针，像那上海路，广州路上的红红绿绿的地方最好别去，免得引起误会。还有一点就是，刚才说的都是王瑞即将开展的工作计划，但是真正的行动，估计他还在筹划当中，一旦开始，就是一场恶战。”

宋光明感谢陈阳的直言不讳，晚上十点半赶到了惠阳市，又住进了曾经住过的“王城苑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