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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七章 辗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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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天,让人送来了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就是池重,可是池贵妃太知道文和玉的性格了,他已经憎恨姑苏娘到了极点,怎么可能接受她的孩子呢,索性就谎称是自己母家的孩子,后来又编了个临终托孤的谎言,将池重过继到了自己的名下。池贵妃从前不过是一介宫女,若不是姑苏娘提拔,自己也不可能与皇上交好,并在后宫中存一席容身之地。“姐姐,你何必如此自苦呢。”

当时姑苏娘已经是气息奄奄,池贵妃去看她,哭泣着说。姑苏娘的脸颊上透着亮晶晶的汗珠,眼神中却是疲惫与不舍。“妹妹,我知道自己是个福薄的人,只是我的孩子断不能走我的老路,我如今生死未卜,可是,如果我能将腹中的孩子生下,我就将他拜托给你了。”

“姐姐,那你又该何去何从呢。”

池贵妃泪眼朦胧地看着姑苏娘,一时悲从中来。姑苏娘微微闭上眼睛,只要活命,没有什么可怕的。姑苏娘的心中覆上了波涛,天地这般大,应该有自己的容身之处吧,她是吃斋念佛的,普天下,有佛的地方便有她,如今她没有什么可牵绊的,只希望池贵妃能够珍重自己,她已经打点好人将她送出宫去。姑苏娘看了一眼苍天,她走了之后,池贵妃便是后宫中最有希望的人,将孩子交到池贵妃的手上,赌一次池贵妃会真心相待吧。至于她的身份,只希望孩子永远不要知道,想到从前刚刚入宫的场景,一时悲从中来。这么多年不离不弃的姐妹情,就算是她这个姐姐送给池贵妃的礼物吧。思绪之间已轻轻抚去脸上的泪珠子,说道:“好了,如今你自己也在病中,何必在这里与我说这么多。”

“姐姐,如果你真的能顺利生下孩子,为什么一定要走呢。”

呵——姑苏娘轻轻吸了一口气。这个孩子会因为他的身份,这一辈子都徒增牵连,何必冒险?若是有本事,她自然会将他抚养成人,若没有这样的本事,便是他自己的命数了,她什么都不能怪,只希望池贵妃能够为她周全了。表露心迹后,姑苏娘推了池贵妃一把,:“你快点回去吧,我们的姐妹缘分只能在下半辈子再续了。”

池贵妃满脸泪水地转身而走,只留下姑苏娘在黑夜中沉思着。“姐姐,如今看来,你早点离开皇宫这样的是非之地是一个好选择。”

池贵妃喃喃自语道。这些年来的如履薄冰,在物是人非的风景中,只好好地照拂着池重了,他是池贵妃这辈子最后的依靠。窗外的风铃在吟唱什么,却再也不能回到从前的那个时候了。池贵妃只觉得有泪水慢慢地滑落下来。在池重的殿中,太监王忠进跪在女相,恭恭敬敬地说,“公子,青梅子已经送到了正阳宫中了。”

王忠进是池重身边的太监,被皇上亲自指过来,未必是什么真心对池重公子的人。一阵虚弱的声音从幔帐中传来——“好,从前你便是我身边最得力的一个,如今本王染了风寒,你也尽心尽力地照顾着,本王就让你休息一天,后天再来回话吧,五十两的银子你拿去打点上下,这些日子你们辛苦了。”

身边的亲信捧着一碟的银子来到了王忠进的面前。王忠进虽是不缺钱的,可也没有见到过池重公子这么大手笔,一时有些怔住,关永贵笑嘻嘻地说道:“公公,我们池重公子给您的东西,你收下吧,池重公子这些年知道你们的好处,这一点钱不算什么,以后你们再尽心尽力一些,可不是还有能等着赏的吗?”

王忠进一双眼睛灰溜溜地转来转去,眼睛提溜在银子上,笑嘻嘻地接过,说道:“那奴才就代下面那帮人谢过池重公子了。”

帐中人挥了挥手,说道:“好了,快去吧。”

池重隔着暗黄色幔帐往外头看去,王忠进弓着身子消失在门口,才坐了起来,急不可耐地掀开幔帐,问道:“刚才我表现得怎么样?”

下面的奴才笑嘻嘻地说道:“池重公子就是池重公子,自然是很有风范的了。”

池重一个翻身,双脚触及冰凉地面,酸意涌上心头,可惜母亲看不到了,若论起来,他是更加值得骄傲的,如果不是因为宁一凡这些年来一直告诫皇上不要偏宠他,现在怎么可能只是一个没有权利的王子呢。“如今宁一凡不在了,京城之中也没有什么人是我动不了的吧。”

王有权轻轻哼了一声。那个在江湖帮派中享有美名的宁一凡是正义的存在,可又有什么用?江湖之争原就是昏天暗地,公正廉明怎换得此生富贵?“宁一凡是什么东西,最终还是要看谁能够笑到最后,只有池重公子才能真正掌握江山,宁一凡终究是个福薄的人。”

王有权轻轻地为池重奉上了茶,谄媚的样子很是让人讨厌。池重冷笑。王有权是屠狗之辈,因为刀法了得,入了浑天司,一呆十年,是最下层端刀杀人的小混混,偶然在浪迹之间,遇到了池重,两个在阴诡地狱中成长起来的暗黑人格,共同搅出了漩涡来。池重想来,身边的人走了来来了走,只有他最忠诚,坐上龙椅的路途最是凶险,必要杀了很多人才能得到想要的。一阵悲凉油然而生。“你可愿意为我斩尽这天下负我的人?”

池重的声音沉沉响起。王有权在浑天司中有妆神之称,杀人放火没少做,怕的是跟了优柔寡断的主儿,如今看到池重心狠手辣,很是欣赏。“能为池重公子做这些事情是奴才的本分,上刀山下火海也心甘情愿。”

池重很是满意,笑着说:“好,你好好跟着我,我自然不会亏待,本公子的青梅子味道极好,还希望她吃了之后能解了这些年对我与母亲的愧疚之情啊。”

青梅子原是掺了十香软筋散的,慢性毒,一天两天地吃起来没有什么要紧的,若是吃得多了,便会深思倦怠,心思厌烦,最后会导致抑郁之症,再往后便是连起身都不愿意了。一个人的毁灭大概就是从精神懈怠开始吧,池重最懂得怎么摧毁一个人的意志,所以也明白怎么让一个深宫中的女人丧失了对未来的所有兴趣。“公子英明,说起来,池贵妃当真恶毒,如果不是她将您的母亲赶走,说不定,如今坐在贵妃位置上的人,是您的母亲。”

王有权恶狠狠地说。是啊,说不定,颠沛流离的母亲闭上双眼,全身上下,衣不蔽体,这样的折辱如何能忍?池重的眉宇之间闪过一丝清冷,“我杀她做什么,我要让她明白什么叫做心如死灰,你还是不懂参透人生,关永贵才是真正聪明的人啊。”

池重斜斜地看了一眼王有权。这个世界上,死是最不可怕的,可怕的是活在这个世界上,却没有了活着的意义了。王有权闻言,连忙跪下,说道:“奴才愚钝,请公子不要嫌弃奴才愚笨,多多教导奴才才好。”

池重摆了摆手,示意不愿听,关永贵才住了嘴,看池重转过身去摆弄身后的纯金炉子。“小宇子家打点好了?”

池重问道。小宇子不算糊涂,为了搞掉燕归人肚子里的孩子,池重在小宇子的家人身上花了大力气。“回禀公子,一切都已经打点好了。”

王有权说。这些年池重将所有的眼线都留在京中,就是为了能把握宫里人在外头的牵挂,从此便是大施拳脚的时候。池重凛然望着窗棂上的碎玉雕花,嘴角露出了阴森森的笑意。“下去吧,我要休息了。”

一时困意上来,池重轻轻地抬了眼睛,眼神中似是坠落了一整片的星湖。“是。”

王有权慢慢地退下了。母亲,你定是被人凌辱至死的,若是没有你这般懦弱,又何必让自己处于死地之中呢。这些年,睡梦中魂牵梦绕的,不是母亲的遗容,而是耻辱。池重拨弄自己手中的佛串,全身冰冷。“母亲,如今阻碍我的人不在了,当年您托孤的耻辱,我帮您一并讨要回来,好不好?”

池重的眼神在暮色中有了嗟叹,而后便慢慢沉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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