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豆豆醒来时已经是上午十点多钟了。 这时太阳的光就像无数把小刀子,刺穿核桃树,然后把它的刀尖深深扎进地上的泥土里。 核桃树在阳光的照射下,竟仿佛池塘的水面一般,泛起粼粼波光来。 不远处的担水沟里,时不时传来一阵阵知了的鸣叫声,此时此刻,仿佛又预示着夏末时的最热的一天。 院子里的核桃树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上了一排排不速之客——有叽叽喳喳觅食的小麻雀,有咕噜咕噜的野鸽子,有啾啾啾叫的小黄鸟,还有一些叫不上来名字的,类似于麻雀一样的小精灵。 核桃树下,有绿色的杂草,有颜色各异的野花,靠近坍塌的围墙的树上,长满了爬山虎,有的已经开满了鲜艳的小花朵。 胡豆豆醒来之后,竟忘记了自己在哪儿,顿时哭的稀里哗啦的。 “天呢,这是哪里啊!我家炕上的席子呢? 褥子呢?被子呢?床单…… 天呢,衣柜也不在了! 天啊!我妈妈呢?”
胡豆豆又往窑顶一看,大惊! “天啊!我家窑子怎么塌了? 我这是在哪里呀? 我爸爸,我妈妈,我弟弟都去哪里了? 天呢,我什么时候去上学呀? 迟到了……迟到要挨打的!”
哭哭啼啼了一阵子,终于,胡豆豆渐渐想起昨晚的事来,因为他手里突然抓到一件灰色中山服,盖在他身上的。 “呃,我,我外婆,我外婆去哪里了? 天呢! 我外婆也不要我了吗?”
紧张不安的胡豆豆霍地一下,猛从炕上跳了下去。 本想冲出窑门来着,突然看到破旧的灶台上放着一把干核桃,一个散发着酒精味的大苹果。 尤其是,那把干核桃,一下就吸引了胡豆豆的注意力。 对于核桃,胡豆豆是从来不陌生的,他跟他的小伙伴们就经常玩滚核桃窝儿游戏。 胡豆豆箭步走上前去,贫里贫气地抓过核桃,又拿了苹果。转过身,径直冲出了院子里。 院子里。 胡豆豆远远地就看到了他外婆正用一根细棍子吆喝着什么。 胡豆豆顿时放下心来,知道他外婆在的,他外婆并没有像他妈妈一样离开他。 “外婆,”胡豆豆一边噗呲噗呲啃着苹果,一边叫着道,“你在干什么呀?”
“豆豆,你快过来,”胡豆豆的外婆远远地叫道,“你来帮外婆我赶兔子。”
“兔子?”
胡豆豆一听大喜。 事实上,胡豆豆最喜欢兔子了,他家就曾经养过两只,不过,因为后来就被他妈妈卖掉了,原因是兔子像个草包一样吃得太多。 这事就发生在几周以前,不过,现在,胡豆豆终于明白了,他妈妈卖掉兔子的根本原因,并不是因为兔子吃的太多,而是,他妈妈要去XJ打工。 胡豆豆忙跑上前去,那股冲劲儿,就好像正要去赶他家曾养的兔子一样。 “豆豆,你守在这边,你只要站着不动,兔子来了你就‘吼吼’吼两声,它就会乖乖跑回窝里去的。”
“外婆,我知道,我现在就站着不动。”
说罢,胡豆豆的外婆就忙跑去另一边追赶。 很快,不一会儿,就有五六只肥肥胖胖的小兔子一蹦一跳的窜过来。 它们来到胡豆豆跟前,觉得很危险,就钻进草丛里藏起身子,一边还不忘忙忙碌碌地吃着身边的野草。 “豆豆,兔子过来了,你看到了没?”
胡豆豆的外婆着急地在另一头叫着。 “看到了,外婆,可是,它们又钻进草丛里去了。”
“你吼一声呀!”
胡豆豆这才想起似的‘嗷嗷’吼了一声,兔子一听到动静,猛的又蹦跳着窜开了。 这时候,一只灰色兔子习惯性蹦跳着窜到靠墙边的小洞口,嘴巴一紧一紧的,东张西望了两下,随即,一蚱蜢就蹦进了小洞口去。 “外婆,兔子进洞里去了。”
“好,好,你站着不动就好。”
胡豆豆站着一动不动。 好奇地瞅着剩下那几只灰色兔子蹦蹦跳跳着钻进了洞里去。 “外婆,外婆,兔子都钻进洞里去了。”
胡豆豆好奇道。 “好,那就好。”
胡豆豆的外婆一边说,一边笑盈盈的,蹒跚着走了过来。 看到胡豆豆手里吃着苹果,不由地趔开嘴角,又笑了。 “豆豆,你快吃,把手里的苹果吃完就不饿了。”
胡豆豆一边点头,一边咔嚓咔嚓啃着。 “外婆,”胡豆豆又好奇道,“你哪来的苹果呀?”
“呃,苹果呀,苹果树上摘的呀!”
“哦,”胡豆豆不再追问苹果的事儿,转念,又好奇问起兔子的事儿来。 “外婆,这个荒院子里怎么有兔子呀?”
“这是你外婆我养的呀!”
胡豆豆的外婆说着,忙走到兔窝跟前,用一块砖将刨开的洞口塞住了。 这时胡豆豆没有再问什么,因为他外婆也正忙着在地上找野草——大概是兔子喜欢的那种草吧。 转瞬,胡豆豆就说,“外婆,我去窑子里逛逛。”
“小心点,不要跑去外面。”
胡豆豆嘴里‘哦哦’的答应着,脚下就飞跑着朝其他几只古窑里跑去。 太阳很大,不一会儿就把院子里晒得热乎乎的。由于光线很好,胡豆豆此时也不那么的害怕了。 尽管他周围都是荒芜的野草,野花,可他依旧当成是他老家的深山沟里。 不一会儿,胡豆豆就把其余几只窑子一个个串遍了。 胡豆豆发现几乎每只窑子顶端都有塌陷,塌陷处,都有潮乎乎的,明显是雨水漏进来了。 几乎每只窑顶都被柴火熏的黑漆漆的,一进入窑子里,就有那么一股阴森森,烟熏熏的陈旧味儿。 也几乎每只窑子里都灰尘扑扑的,天窗上都挂着絮絮落落的蜘蛛网,窑子里的炕也都不同程度的破损了。 窑门则不翼而飞。 逛完了窑子,胡豆豆又好奇地来到窑子门前的水槽上玩儿。 见水槽里面有鱼儿,又禁不住用手去水里摸起来。 胡豆豆本想将鱼儿抓住,却又心想,这鱼儿一定是我外婆养的,不,不能抓,呃,鱼儿本来就不能抓的嘛,鱼儿离开水就会死的嘛! 胡豆豆那么一想,就拿起地上的一个碎碗,从另一只没有鱼的水槽里,舀一些水,往那有鱼的槽子里添加去。 这时候,胡豆豆的外婆终于忙完了,蹒跚着来到胡豆豆跟前。 笑说道,“豆豆呀,你知道这些水槽子是干什么用的吗?”
胡豆豆一摇摇头。 “呃,这就是你十爷,当年用来养牛养羊的。 多少年过去了,你十爷的水槽子依旧还是好的。”
可是,这时候,胡豆豆已经对他十爷的事不怎么感兴趣了。 这时的胡豆豆,一看到这院子里就像他老家的山沟里一样,便一时都闲不下来了。 胡豆豆天生就喜欢野外,喜欢山沟,上山下山,爬树,掏鸟窝,抓知了等等,这些他都很拿手。 那么,接下来干什么呢? 胡豆豆此时的心就像一匹野马一样,恨不能在这个院子里撒欢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