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王宫那边似乎也是有所觉似的,早早备上了宴席。姜娇儿和沈鹤二人去的时候,王上似乎已经是久等了。灰色的大理石地面今日被侍女们擦得如同镜面,白色地毯挤满了五福的图案——这也是那位汉人先祖留下的痕迹。在地毯两侧,每隔两米便放置了精致的木架子,架子上攀着一种垂至地上的奇花。轻风从王宫两侧洞开的窗户送进来,甜腻的花香也随风四散。王上高坐阶上,见到二人携手同来,竟然起身下来:“两位贵客,总算来了!”
这是什么意思?姜娇儿与沈鹤对视一眼,完全没想到会遇到这种情况。“王上,今日我们两人是特来辞行的。”
沈鹤知道情况不对,那就更不能顺着他们的思路走。果然,他强硬说出口,王上的神色微微一滞,却又很快恢复如常。“辞行?先不说这个,贵客来我王庭,此前是本王怠慢,今日且让本王一尽地主之谊。”
姜娇儿也两步上前,拜了一拜:“王上,我们离家日久,实在是归心似箭。”
王上的脸这下再绷不住了,立刻阴郁黑沉:“怎么,本王连这个情面都没有吗?”
姜娇儿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头,沈鹤挡住她,开口:“若有机会,一定会再来拜会,今天就算了。”
王上“哼”一声:“两位也未免太不识好歹!”
这态度?他们预想的到底还是来了!沈鹤心头微震,姜娇儿也是非常意外。这时,兀术就像个影子似的,不知道从哪个阴暗的角落冒了出来。“父王,我没说错吧?这两人,可不能轻易放走。”
“兀术,你什么意思?”
姜娇儿有些烦躁:“如今王庭的危机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我们已经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不。”
清冷凉薄的嗓音从他的口中吐出来,就如同吐着信子的毒蛇。“你不能走,你走了,王庭的心就乱了,先祖选定你做使者,从此以后,你将终身在王庭侍奉真神!”
沈鹤目光如同冷刃寒锋,只冲着兀术而去。兀术咧嘴,脸上恶劣的笑意更胜:“怎么,如此神圣的职位,你有什么不愿意的?”
姜娇儿眼底的怒气一闪而过,按住身旁的沈鹤,再开口,语气生硬冷漠:“这等神圣的职位,我领受不起,如今离家已久,我是时候回去了。”
王上大喝一声:“放肆!”
沈鹤冷笑:“原来王庭的王宫里,只是一群背信弃义的小人!怪不得天会降罚!”
他几乎是指着王上的脸痛骂了,然而对方的脸色只是一瞬灰白。兀术却全然无所谓:“我王庭百年的佛子,不过是一场骗局,至于天罚。”
他忽的轻蔑笑了笑:“正是神使告诉我,所谓的天罚,不过是因为我等无知。”
姜娇儿没想到兀术在王庭这样地方,还能看穿真相,估计他从头到尾,到没有相信过“真神”。兀术挥手:“神使大人留下,但此人……”他指着沈鹤:“此人对神使大人不轨,杀了!”
“你敢!”
姜娇儿立刻就急了。一旁的王上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看着兀术的模样,那些话又咽下去了。沈鹤道:“杀我?”
“诸位真不怕真神罪罚吗?的确,如今的王庭,只要区区人力就可以拯救。”
“但是,你可知这片沙漠有多大,王庭与之相比,不过是滴水融于江河。”
“迟早,沙漠还是会吞没王庭!”
姜娇儿在一旁静静看着他表演,这些是之前沈鹤问她的,他想知道有没有能够彻底遏止王庭沙化的办法。于是,姜娇儿告诉他,不可能。除非,王庭向南拓展,直到西凉戈壁接轨,也不能停止植树造林。如此一来,经过几百年的努力,王庭或许可以脱离这片沙漠。不然,再过个千百年,它还是会被沙子掩盖。虽然兀术很想杀了沈鹤,但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真的。而一旁的王上,此刻有些慌神。沈鹤又道:“你杀了我,只会加快这个进程。”
王上的目光有片刻凝滞,而兀术则咬牙切齿:“妖言惑众!”
姜娇儿呵呵一笑:“这才过了一个月,你就想恩将仇报?你这样的人,怎么能统领王庭?”
“毕竟,王庭的子民,可是信仰真神,全心向善的。”
王上终于开口:“兀术,人你可以留下,但是不能杀。”
兀术恨不能理解:“为什么?就因为父王被他的胡言乱语吓到了?”
“逆子!我是为了你!”
王上气得脸都扭曲了:“你心里想什么本王不清楚么,为了一个女人,你至于如此?”
兀术被说中心事,冷脸扭过头:“父王错了。”
沈鹤看向姜娇儿,低语:“哎,他还不知道我是你丈夫呢,就恨不得我去死了。”
“呵,他还不知道你是征北将军沈鹤呢,不然你早死了。”
“够了!”
兀术还是对着王上低头了:“父王说得对,既然这人不能杀,那就让他在王庭的牢房里待着吧。”
“至于神使,从今日起,便入住王宫。”
兀术挑眉看向两人:“如何?神使大人?”
姜娇儿正要表示,自己要跟着沈鹤一同下牢狱。哪知对方一把推着她向前,不露声色在她耳边低语:“很好,你在王宫等我的消息。”
这必然是有计划了,她放心了些许。然而面上还要表现出对王宫,以及兀术的万分不屑:“呵,好啊。”
“既然你选择我做神使大人,那我只能勉为其难给王庭之人指一条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