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惠嫔勉为其难稳住心态。她知晓若是自己失了心智，那此事就会被板上钉钉，再无回转之机。“本宫有一个笨办法。”

魏姝循循善诱，婉转动听，“只要惠嫔交代出这银钱经几人之手，再一一查过去，总会有蛛丝马迹。”

两人一向水火不容，惠嫔不信她如此好心。可她所言的确有理。惠嫔语无伦次：“这钱一筹齐，嫔妾就交由身边宫女亲自保管，按理说并无外人碰过，嫔妾一时也无头绪。”

她已是黔驴技穷，一狠心发起了毒誓：“嫔妾以一族性命为誓，若是此事是臣妾所为，便不得善终。”

当真是个狠人。魏姝唏嘘不已，不置可否的看着她。谢慕的神情晦暗不明。盯着他深沉的双眼，惠嫔某一瞬灵光乍现，惊疑不定的喃喃自语：“不对，还有一人动过……”看她回过神，魏姝再接再厉。“是何人？”

“是……”惠嫔的瞳孔涣散，烛光在里头支离破碎，“臣妾今日去慈宁宫，本是想转交善款。”

不料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离开之前，老嬷嬷随意清点过银钱。那时她不以为意。现下疑窦丛生。她迷茫四顾找那抹苍老的人影，耳边忽有最熟悉不过的声音，含着哭腔道：“娘娘，事已至此，你还是老实交代吧。”

是白芷。平日形影不离的人像换了个人，声泪俱下：“皇上，是我们主子嫉恨贵妃娘娘抢你功劳，想让她跌个跟头，才设下此计的。”

一语激起千层浪。无数窃窃私语声中，谢慕似有似无的笑了笑：“倒是有意思。”

魏姝心中清明如镜。“是吗？”

她将信将疑的拧紧眉，故意问，“这么说来，你身为她的大宫女，也该参与其中？”

“是。”

白芷对答如流，“是奴婢亲自用药水浸泡银票的。”

惠嫔像被定在原地，张口却无声。“娘娘，你就别执迷不悟了。”

白芷怯怯的看着她，“你若知错能改，皇上定会宽恕你。”

“不是我。”

惠嫔不可置信的摇头。她心中一片冰冷，咬牙质问：“我平日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冤枉我？”

白芷避而不答，只反反复复的劝。“娘娘，回头是岸啊。”

“本宫并未做！”

惠嫔一甩宽袖，思路清晰的反问，“好，你既说是受本宫主使，那药现在何处？”

白芷就支支吾吾的应不上来。惠嫔哆哆嗦嗦的抬起头：“皇上你想想，臣妾再傻，也不至于做这种一查就知知的蠢事吧！”

“皇上！”

字字如泣如诉，饱含着冤屈。实在令人怜惜。“皇上。”

魏姝垂着头，“依你看？”

是否要再查，全看谢慕一人之意。“先将她拖下去。”

谢慕不看白芷一眼，可侍卫准确无误的知晓他口中是何人，立即一拥而上。白芷并不抵抗，如一滩烂泥被拖走。在那么多宫人的指指点点中，惠嫔目不转睛的看着谢慕，只盼自己的冤屈被他一言洗清。可她注定失望。“惠嫔设此毒计，有人为证。”

谢慕目不斜视，薄唇轻启，“念及是触犯，就罚她出钱填够银子。”

“皇上……”惠嫔无力的瘫软在地，恍惚摇头，“你竟然不信嫔妾？”

不明真相的，还道她是自食恶果。可魏姝心知肚明。正如惠嫔所言，她绝不会做这明目张胆的坏事，罪魁祸首另有其人。却不能再查了。谢慕走下高台，在与惠嫔擦肩而过时轻飘飘丢出一句：“惠嫔，回去闭门思过吧。”

夜色已深，这出乱局已是尾声。不相关的人自行散去，趁着谢慕去沐浴时，魏姝偷偷摸摸的找到玉环，递给她一瓶药膏。“一日三次，自己去涂。”

“多谢娘娘。”

玉环目光炯炯，洋洋得意的问，“娘娘，方才奴婢的表现如何？”

“不错。”

魏姝豪不吝啬夸奖。“看着惠嫔娘娘罪有应得，奴婢觉得痛快。”

玉环满面红光，说着又有些愁意，“可是皇上罚她太轻了。”

魏姝笑而不语。惠嫔替人背锅，也不算便宜了她。不过魏姝情愿玉环被蒙在鼓里，囫囵应付几句后回了正殿，正撞上一身水气的谢慕。她本能退了几步：“皇上。”

谢慕深深的看她一眼，莫名问了句：“贵妃，你可有话和朕说？”

“没有。”

魏姝实话实说。她做得一副纯良无辜，可瞒不过谢慕的火眼金睛：“你早知银钱有问题，才借朕之手揭穿？”

魏姝惊了瞬，赶紧矢口否认。“臣妾就算料事如神，也不知银钱会出差错。”

谢慕无声的扬起嘴角。这些细节无关紧要，他慢条斯理的继续问：“你可知自己错在何处？”

“臣妾不知。”

魏姝梗着脖子。巴掌大的脸上隐有不服气，谢慕看的分明：“既然如此，那朕少不得指点贵妃了。”

魏姝还当他心疼惠嫔。也是，毕竟男人多半有怜香惜玉的心。可谢慕不走寻常路。“今晚之事，你本有千种办法。”

谢慕摩挲着指尖，“可你偏偏选了最下乘之计。”

他身在高位看得更久远。“虽然贵妃今晚如愿以偿，可定会落人话柄，你可知为何？”

他说教的语气并不令人生厌，魏姝不知不觉被他牵着鼻子走后，冥思苦想道：“臣妾不懂。”

“因为你为了个不值得的人大动干戈。”

谢慕言简意赅：“下次要三思。”

听起来的确有道理。可魏姝仍不甘承认，发自内心的疑问：“那依皇上之件，臣妾应当如何？”

若他有更好的法子，她才心服口服。“有些事，你做与朕做效果截然相反。”

谢慕瞥她一眼，“若你遇事先找朕，兴许会有更好的法子。”

“哦……”魏姝拉长调子，看似已听进心里：“臣妾明白了。”

实则不以为然。夫君会偏爱枕边人，可国君还要权衡利弊。相比得利魏姝不过是三千弱水之一，可有可无。她只信自己。谢慕将这些听得清楚。“罢了。”

他干脆不再多言，心中有些叹息。以往自己太过心狠，她不信也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