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还有政务要处理。”

他摩挲着瓷碗，有意无意道，“若是贵妃无事，就先退下吧。”

魏姝一下有了危机感，忙不迭道：“臣妾是有话要说。”

“何事？”

对上他那双深邃的双眸，魏姝故作镇定：“臣妾听说，皇上要前往岭山春猎？”

谢慕了然一笑：“是。”

“那……”魏姝仿佛一只出洞的兔子，忐忑不安的试探，“那皇上，打算只带文武百官千万吗？”

“自然不是。”

谢慕应的很快。她的精神为之一振。正想顺理成章引出来意，就听他戏耍一般补充：“禁军也会随朕一起前往，少不得还要带宫女伺候。”

魏姝：“……”这人为何这么讨厌！说话不说尽。无语凝噎片刻，魏姝重整旗鼓说的更直白：“那其他人呢？若是嫔妃也跟着去，更好贴身照顾皇上。”

她自认为暗示的足够明显。可谢慕浑然不觉她心意一般，对着她期期艾艾的注视慢悠悠道：“朕倒以为，带嫔妃去只会碍手碍脚。”

说完竟下逐客令。“贵妃，退下吧。”

眼看就要错失良机，魏姝一咬牙道：“皇上，臣妾可否与你同行？”

即便早知她打的是这个算盘，谢慕神情不变一分：“为何想去？”

不等她信口开河，他提前打住。“若你实话实说，朕考虑考虑。”

魏姝的路被堵死了。左右她的雕虫小技也派不上用场，索性如实道：“臣妾自进宫以来，就没有出过宫。”

说的委屈巴巴。然而谢慕不为所动，冷血无情的回：“其余嫔妃也并未出宫。”

这能一样吗？再说了，多一人不多，他何必如此？她的满腹怨言被谢慕听在心里，轻笑道：“何况春猎并非游玩，贵妃打算以何身份随去？”

话中之意，是不适合。可魏姝竟脱口道：“枕边人。”

此话一出，偌大养心殿只闻余音。四目相对。魏姝暗恨自己怎么就嘴比心快了，可这时改口反而是欲盖弥彰，只得木桩子似的立着。谢慕耐人寻味的打量她，一语双关。“贵妃可知，枕边人，可非同盖一被谈天说地之意？”

魏姝的底气荡然无存了。她东张西望着，答非所问：“臣妾在后宫也无事可做，不如出宫长长见识，皇上，可好？”

显然不达目的，不会罢休。谢慕心中叹息。前世欠下的坏账，终究是要还的。“也罢。”

他终是松了口，“若是贵妃答应朕离宫后安分守己，朕可带你一同前往。”

魏姝一遍腹诽自己何曾不老实过？一边欢天喜地的应。“多谢皇上！”

看着她喜形于色，谢慕不知自己眼中有笑意转瞬即逝，如冰雪初融：“若无其他事，退下吧。”

既然达成目的，魏姝也不久留。回到昭华宫后她告知玉环此事，后者喜眉笑眼的贺喜：“奴婢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玉环恨不得放鞭炮昭告天下，声音极大。“皇上登基以来从未带过嫔妃离宫，娘娘可是独一份啊。”

路过的宫人纷纷侧目。玉环尚且觉得不够，欢喜道：“娘娘这等荣宠，旁人哪能及？奴婢现在就去收拾行李。”

言罢，就手舞足蹈的跑了。不怪她如此高兴。连魏姝都还觉飘飘然的不真实。想原书之中，原主为了随同春猎不少对谢慕软磨硬泡，最后的结局无一例外，都惨遭拒绝。今日竟没费她多少口舌。当真意外。听闻的宫人感叹不已，再出去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让太后得知此事。“什么？”

她指尖泛白，不可置信，“皇上要带贵妃前往岭山？”

“千真万确。”

太后一口老血呕在心里：“皇帝越发胡闹了。”

连她身为太后，都不曾去春猎过。竟让贵妃捷足先登了。“娘娘打算怎么办？”

老嬷嬷低声问。“皇帝一言九鼎，要想他改主意已是不能。”

太后思绪清晰，冷冷道，“可哀家也不能叫贵妃一人得意。”

“你去将皇上请来用午膳。”

“是。”

慈宁宫惯常的冷清，谢慕的到来也并非添几分活气。母子两很少同桌而食。太后一开始还能按住性子，一副慈母样：“哀家听闻皇帝近来日理万机，如今一看的确瘦了许多。”

“多谢母后关心。”

谢慕冷淡回声。太后精打细算，循循提起：“对了，春猎在即，皇帝可有何打算？”

“儿臣打算一切从简。”

谢慕清冽的嗓音，如北风冷漠。“这是应该的。”

太后赞赏的点头：“规矩不能费，可也不能劳民伤财，掏空国库。”

满桌佳肴，却像失了味。谢慕只觉味同嚼蜡，不动声色的放下筷子：“母后还要说什么？”

“这春猎并非小事，哀家少不得过问几句。”

太后老奸巨猾，说的正义凛然，“皇上打算带哪些让前往？”

不欲再和她拐弯抹角，谢慕直言不讳。“贵妃会与朕一同前往。”

若是以前，太后定要东拦西阻。现下却像变了个人，善解人意的附和：“皇上近来喜爱贵妃，想带她去也不难理解。”

她难得通情达理，反而让人不安。不过没过多时，她就如野兽探出爪子般：“不过话说回来，嫔妾去春猎终究太引人注目。”

意料之中，谢慕哑然失笑。“那依母后之见呢？”

依她之见，自然是有好大家分。不过这话可不能明说。太后的枯手轻轻拍了拍他，看似为他着想：“若只带贵妃一人，就是将她推到风口浪尖上。”

谢慕云淡风轻的抽回手，做势喝茶。“皇帝不如再带两人，也好她们互相有个伴。”

太后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哀家看方嫔贤惠，还有周美人也算体贴，不如一并带去吧？”

话都让她说完了，谢慕哪有理由反对。“就依母后之见。”

他轻轻一甩袖，起身要走：“母后，儿臣先告辞了。”

太后也不多做纠缠。她颤颤巍巍的起身相送，满脸病气被满意冲淡：“皇帝慢走。”

“恭送皇上。”

老嬷嬷跪地低头，眼角余光很快不见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