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不明白。”

魏姝忍辱负重，面无表情的呵呵，“臣妾天资愚钝，比不得皇上。”

显然是口不对心。可谢慕这厮竟然当真了，还一本正经的附和：“的确，朕幼时并无骑射师父，只是耳濡目染就学会了。”

魏姝笑得比哭还难看：“是。”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好在谢慕说归说，但没忘记正事。他慢条斯理的靠近几步，用手中弓点了下她的膝盖：“初学射箭，先要记住要领，两腿开立于肩同宽。”

随着他的话，魏姝如同被支配的傀儡。“哦。”

“左手持弓，右手搭箭。”

“……”“食中二指勾箭尾杆，前手推宫右手拉弦……”谢慕说到此处一顿，看着谢颤颤巍巍的拉弓。一副没吃饭的无力样。勉强将弓拉到半开，她通红的脸转向他：“皇、皇上，臣妾……可否放手了？”

一句话，用尽仅存的力气。“不可。”

谢慕毫不心软，“贵妃若连这一时半会都坚持不住，那要学会射箭只是痴人说梦。”

不愿被他看短，魏姝拼尽全力稳住心神。谢慕弹走袖上不存在的灰尘，看戏一般不再出声。时间格外变得难熬。在双手几乎没了直觉时，魏姝的那点赌气已荡然无存。罢了。她一个劲的催眠自己，自己又不是要保家卫国的儿，做娇滴滴的贵妃有何不好？何苦受这罪。心防彻底崩塌。在她就要松手之际，一股冷香袭入鼻腔，伴随的还有道清冽的声音：“贵妃，别乱动。”

魏姝的大脑一片空白。她迷迷瞪瞪似个僵硬的木偶，只觉灼热的呼吸喷到耳边，另两只骨节分明的手带她握住猎弓。“背部用力。”

他的声音尽在耳㫠。魏姝僵硬得像一根紧绷的弦，被他引导着一举一动，不知自己是怎么射出的这支箭。再回过神来，利箭已刺入树心。在她挣扎之前，谢慕抢先一步退后，好整以暇的挑了挑眉：“贵妃，也学会了？”

魏姝浑身上下如有蚁爬，不自在的缩了缩肩。“学会了。”

她哪敢说没有。谢慕满意的点点头，看她的眼神终于没了恨铁不成钢：“不错，只要贵妃勤加练习，想必有朝一日能达到朕的一二。”

魏姝皮笑肉不笑。树影婆娑。一抹惊鸿艳影被树干掩住，旁边的丫鬟低着头不敢多看，小声问：“小姐，我们可要先行离开？”

“不必。”

顾卿鱼紧盯着远处的二人。她的神思恍惚了一瞬。曾几时，皇帝哥哥只与她亲近。可往日情谊终究一去不复返，如今她竟比不上一个嫔妃。心思百转时，她昂首挺胸走了出去：“皇上。”

声音清脆悦耳。那两人不约而同的看向她。“是你。”

谢慕眼中有意外稍纵即逝。“嗯。”

顾卿鱼脚下如有莲花，小步靠近：“我近来鲜少出门，听闻春猎，就央求了父亲带我出门散心。”

文武百官本就可携亲眷。这也没什么不妥。谢慕低头拆去护腕，不咸不淡的“嗯”了声。“给娘娘请安。”

顾卿鱼又礼数周全的行礼，目光停在猎弓上，“皇上娘娘好兴致，竟在此处狩猎。”

有前车之鉴，魏姝可不想再打肿脸充胖子。反正玉环都知她有几斤几两了。她索性大大方方道：“是陛下教我用猎弓。”

言下之意，是她还没有狩猎的本事。一句无心之言，不知哪字戳中了顾卿鱼的心事。她恍然陷入回忆，嘴角笑容如花绽放：“皇上还是和从前一眼，喜欢教人。”

哦？魏姝琢磨这话不太对劲。她悄悄挪了挪脚步，离谢慕远一点。以免让白月光误会。顾卿鱼袖中的手紧握成拳，笑容愈发灿烂：“小时我不爱琴棋书画，偶尔居在后宫，皇帝哥哥总带我去武场。”

以前满不在乎的事，如今却添了一滋味。谢慕小时待她极好。那时两人懵懵懂懂，不知情为何意。他只会惯着她。听她想练箭，他就二话不说当了个小师傅，稚声稚气的在旁引导，又在她气馁时生疏的安慰。再观现下，终究不是独一无二了。她有意无意的说：“小时无礼，我还未谢过皇上。”

“不必。”

谢慕的反应淡淡，将护腕随意塞到一边，再无二话。就连魏姝也无反应。似乎她提的是一见不关己的小事。事实也是如此。她还在心里纳闷呢——她为何无缘无故提及这些事，要说讲故事，也不细说细说。当真难懂。顾卿鱼的手心掐得更紧，面上却若无其事道：“那臣女也不打扰皇上的雅兴了先行告退。”

她出声时，莫名希望谢慕会挽留。再不济，也和她一同回营。可身后无声无息的。她凭空生出一分不甘心来，在一脚踩上个小石子时，顺势一扭身子，柔弱无依的摔倒在地。“啊！”

丫鬟慌得跪下，赶紧扶她：“小姐怎么这么不担心？”

顾卿鱼一向要强，硬咽下一声痛呼。她眼中盈盈含着湿意，想看到谢慕是否依旧平静，却只见他波澜不惊的抬起下颚，示意。“扶好你们小姐。”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顾卿鱼面上无光，欲语还休的低下头：“是我自己站不稳。”

她踉踉跄跄的起身，半倚着丫鬟。丫鬟手足无措的替她拍去灰尘，魏姝打量着主仆二人，终于品出那么一两分滋味。原来是有意做给她瞧？既然如此，她少不得回礼了。“顾姑娘，可要小心些。”

魏姝看似对她关怀备至，双目诚恳，“你手上本就有闪，怎会来春猎？若是伤口复发，可就不好了。”

她的目光如有实质，扫向顾卿鱼带了蚕丝手套的手。顾卿鱼敏感的将手背到身后。“多谢娘娘关心。”

她稳住语调，不动声色道，“臣女的手好的差不多了，多亏了娘娘家的药。”

“那就好。”

魏姝笑眯眯的打量她。碰了一鼻子灰，顾卿鱼无颜在待。目送她走远，魏姝也没了兴致，屈膝道：“皇上，那臣妾也先回去了。”

“朕和你一起。”

谢慕甩了甩护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