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已经停了,但整个金陵城,却因为两个人的失踪依旧笼罩在一层阴云之中。“令丞大人。”
花千城身边的心腹,上前小心翼翼的回道:“到现在还没雪衣侯的消息,您说,他是不是已经……”话还没说完,只见花千城十分坚定的摇头,道:“不可能,若他真的能败在这区区阴谋之下,他就不是萧霁了。”
那可是不足弱冠,便征战沙场闻名一方的战神啊。出自战功赫赫的萧家,师承大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见到萧霁的尸体花千城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相信他就那么死在了机关楼下!可是,萧霁没死,又去哪儿了?当日他带到刺史府的那些心腹,都悉数的都扣了下;身边两个最为信任的谋士,百里臣叛变,顾青篱被关押起来,萧家的旧部各有异心,谁还能帮他!倏然间,花千城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一个人的名字,他眼睛微微眯了眯,问身边的人:“秦致远,最近都在做什么?”
陈吉震惊,道:“您是怀疑秦城主……可他不是与雪衣侯一向不和,说起来这次秦家的这个鸿门宴,若不是他谋划,恐怕以秦为庸那几个人,没这么大的本事。”
说起这事,陈吉对秦致远越发钦佩的。这个人狠起来够狠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就连自己的亲外甥那是说坑就坑。花千城眼底闪过一抹若有所思,道:“这个人远不似表面看起来那般简单,不可大意。”
陈吉应声说是,道:“那要不要派人盯着他?”
“不用了,秦致远这人狡猾如狐,在一切没有尘埃落定之前,他不可能暴露自己的真实目的的。”
闻言,陈吉傻眼了,道:“还有几日我们就要启程回长安了,这……还没结束?”
花千城又是一声冷笑,道:“哪里有那么快呢。”
在距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往往是最混乱、让人看不清楚脚下路的时候。花千城眼底闪过了一丝黯茫,他倒是想看看这金陵城中,究竟藏了多少秘密!“沈家那里,最近如何?”
“沈家已经在着手准备回长安的事情了,越是这个关口,沈修仪行事越发谨慎,不肯让人拿捏住把柄。听说,秦为庸等人上门找了好几次,都被沈修仪以病重为借口,打发了。”
闻言,花千城冷笑连连,端了手中茶盏,漫不经心的说道:“这沈修仪可真不简单啊,这场风波,金陵城其它世家都受了牵连,唯有沈家倒是能全身而退……”说罢,他倏然意识到什么一般,将手中的茶盏重重地方在了桌案上!“沈归晚下落不明,沈家这就准备回长安了?”
陈吉看着自家主子微变的脸色,心中觉得古怪,道:“沈修仪一向不待见那位三小姐,再加上如今宫中催的紧,自然是要以长安宫中那位做了贵妃的大小姐事事为先了。”
话音方落,陈吉只觉得自家主子的脸色似乎更加难看了,一时不明白自己这大实话,自家主子为何会生气。花千城深深的看了陈吉一眼,就在陈吉被看的心里头有点发毛的时候,他才收回视线,道:“你说的没错,只是……沈归晚会去哪儿了呢?”
陈吉大大咧咧的说道:“大人您放心好了,那位沈三小姐为人机敏着呢,依我看,绝对不会有事的。”
听到陈吉这番话,花千城的神色稍霁,道:“你说的没错,若她真的有生命危险的话,那么萧霁绝对不会如现在这般安静了。”
见自己大人总算不是总阴沉着一张脸了,陈吉心中方才长长地舒了口气,片刻之后,似乎是想到什么一般,向花千城请教道:“大人,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等。”
花千城从口中,淡淡地吐出一个字,语气风轻云淡的说道:“等到明日,金陵城的那些世家们前去青云山交换解药,这场闹剧,谁胜谁负便能见分晓了……”与此同时,金陵城外的一处山庄中,销声匿迹的秦致远此时便在这个幽静的小院子里与人对弈。和他对弈的不是别人,正是梅鹤知!梅鹤知看着心不在焉的秦致远,笑道:“怎么这些年不见,你这棋艺却越发的生疏了。难不成久居高位,养尊处优,心计城府都不如当年了。”
秦致远苦笑连连,道:“先生不要取笑晚辈了,您棋艺精湛,晚辈本就不是您的对手。再加上如今心中有所牵挂,更难集中注意力。”
见他如此坦诚,梅鹤知也没为难他了,漫不经心道:“正所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有什么可担心的,到底是生是死就看那小子的造化了。”
原本只是七分担心的秦致远,听着梅鹤知的话变成了十二分担忧了,他神色凝重的说道:“明日金陵城的人可都要去青云山了,他若是再不醒,到时候这烂摊子怎么收场啊……”话音方落,只见梅鹤知一脸稀奇的看着他,道:“这倒是奇了,以前你见了他,哪次不是喊打喊杀。如今人真的出事了,你反倒是担心起他了。”
秦致远苦笑连连,道:“先生切莫再打趣在下了,当初与他反目不和,不还是……为了掩人耳目。”
他沉默了良久,方才道:“我已经对不起他母亲一次了……必定要护着这个孩子周全。”
一时,不知何处吹来的风,拂动了挂在屋檐下的风铃,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这一刹,秦致远的思绪飞远,像是过了隔世经年那么久,回到很多年前……三月的阳光温暖而又绚烂,风吹过,草地柔软,中间有各色的野花,他们追逐着做成蝴蝶的风筝,风筝越飞越高,他们也越跑越远。“哥哥,姐姐,等等我……”“柳儿,你跑快点呀……”“铛”地一声,是什么打碎了这美好的回忆?是什么将他们的人生割裂?听到梅鹤知的声音,一时秦致远竟是久久的未曾反应过来,这里是别苑中,还是那山野中的竹楼里。只见从屋子里走出了个玄衣道人,正冠束发,与素日里散漫的形象大相庭径,正是玄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