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苏开山出现在走廊尽头。林凡抬手，跟他简单地打了个招呼。苏开山眼睛眯起，淡淡说道：“你们现在还没离婚，我还是你岳父。”
“现在连一声‘爸’都不打算叫了？”
林凡一脸无奈，轻轻叫了一声“爸”。君子可欺之以方。苏开山正是拿捏住了林凡的这一点“软肋”。他根本不需要朝林凡大吼大叫，只是简单的一句话，便让林凡服软。毕竟苏开山说的是事实。只要林凡一天不脱离苏家，苏开山就是他名正言顺的岳父。林凡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在面对苏开山时，总是有种有力使不出的憋屈感。只是，自家老婆病危，苏开山居然还有闲情逸致讨论这个……苏开山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表现有什么不妥。他淡淡点头，转向苏云浅：“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云浅眼中再次涌满泪水，哽咽着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苏开山眉头越皱越紧：“让你来给你妈陪床，你却在医院睡觉？！”
“你要是这么想睡，干脆回家睡就是！”
“等出事了才知道喊人，你早干嘛去了？！”
苏云浅张了张嘴，没有反驳，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林凡有些看不过去。他插嘴说道：“爸，这事也怪我。昨天苏云浅因为我的事，在警局待了挺长时间。”
“再说也幸亏她及时发现，要不然的话后果恐怕更严重。”
苏开山瞥了林凡一眼：“我问你了吗？”
林凡立即安静。苏开山扫视一圈，开口问道：“请的护工呢？她怎么没在这里？”
苏云浅低声回答：“于姐家里有事，跟我请假了。”
“请假？”
苏开山眼中一抹寒光闪过，“早不请晚不请，偏偏这个时候请假。”
“你没再联系她？”
“打过三次电话，一直都打不通。”
苏云浅低头说道，“刚才有两个警官过来了解情况。”
“我把于姐的事情跟他们说了，现在他们应该正在通过医院这边联系。”
苏开山沉默。过了好半晌，猛地转头看向林凡：“你确定你妈是中毒了？”
林凡认真思索半天，沉声回答：“腹部有不少红斑，这确实是中毒的迹象。”
“当然，要是对海鲜之类的食物过敏的话，也有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只是过敏的概率不大。”
苏开山皱眉：“你凭什么这么肯定？！也许她就是过敏了！”
林凡摇头：“我在苏家做过接近半年的饭。除了苏小小对花生有些过敏外，你们其他人都没有什么过敏的食物。”
“至于苏小小过敏的事，相信您应该还记得。”
苏小小花生过敏时间，发生在林凡刚结婚不久。林凡做菜的手艺实在一般，那次是跟着教学视频，用花生酱做了一道凉拌菜。苏小小只吃了几口，便开始上吐下泻。最后送到医院洗胃、挂了点滴才好转。为此，林凡受了苏开山的一记耳光，孟红梅长达一月的无休止的谩骂，以及苏小小痊愈后的拳打脚踢。也因为这个，林凡对苏家人有没有过敏的食物，比任何人都要了解。苏开山默然片刻，淡淡说道：“也许是跟红梅的病有关，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林凡有些不以为然。肠道受损，只要不是特意吃辛辣刺激的食物，比如辣椒、洋葱一类，就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孟红梅虽然蠢，但不是傻子。就算是那名姓于的护工想要故意害她，给她喂辣椒水，孟红梅也没傻到直接喝下去。唯一有可能的，就是下药。有太多无色无味的药品，可以混合在饭菜中，神不知鬼不觉地让孟红梅吃掉。只是……苏开山似乎是要把这次事故，归咎到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难道是他？！林凡心中猛地一颤。整个事件的脉络在他脑海中不停盘旋。孟红梅突然被人刺伤，是因为那个叫金文光的前雇员。苏云浅一个多月前将金文光开除，没有告知苏开山。苏开山为此还臭骂了苏云浅一顿。这件事是苏云浅亲口所说，林凡记得很清楚。当时林凡心中还为苏云浅默哀了半分钟。身为公司的总经理，却连开除一个人的权利都没有。这总经理当得也太憋屈了些。而且，苏开山当时的反应也很异常。毕竟金文光只是个没有业绩的销售人员，被开除了也算正常。苏开山却为此发火，实在有些说不过去。林凡当时也怀疑，可能金文光与苏开山有着某种不可告人的关系。只是恰好赶上苏开山回家，这个想法便被暂时放下。若是金文光根本不是为了什么重回公司，而是受苏开山指使，以此为借口，故意对孟红梅下手呢？想到这种可能，林凡心中不由打了个冷颤。虽然苏开山性格向来有些薄凉。但林凡从来没有想过，苏开山会对跟自己结婚二十多年、为他生了两个女儿的妻子下手！这还是人吗？！冷静！冷静！呼——吸一个重重的深呼吸后，林凡重新清醒下来。虽然有这种可能，但也仅仅是可能而已。不能单单因为苏开山的表现，就认定他是杀人凶手。“你妈什么时候能醒？医生到底是怎么说的？”
苏开山终于把注意力，放到她住进ICU病房的妻子上。林凡下意识地看向苏开山的面部表情。苏开山说话的时候，语气没有半点起伏。似乎病危不是他妻子，而是一个路人一般。苏云浅脸上满是哀伤之色：“您到这里之前，医生又来过一次。”
“他仔细检查后告知，我妈很有可能是中毒所致。”
苏开山看向林凡：“这是你提醒医院做的检查？”
林凡摇头：“应该是警方让他们做的吧。”
苏开山眼中一道寒光闪过:“警方来的人呢？怎么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有见到他们？”
话音刚落，走廊里响起一阵利落的脚步声。大刘警官和他的同事，正缓步向这边走来。